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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退去。
如果说整个阵型以背靠背的二人为刀锋,那么后头的战兵或是远程,或是长枪,或是刀盾,如同这柄长刀上的尖刺,有条不紊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可问题是血肉相搏,死伤总是无法避免的,而这其中又犹其以中路的这一队人为甚。
好在两翼的压力减轻,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补充,随着战事的进行,首先扛不住的,是伤亡远过了唐人的吐蕃轻步卒。
他们在吐蕃人的逼迫下,不得已三面攻打,两边加一块儿一千人的队伍,先是被隔岸的唐人劲弩打击,又碰上了刺猬一般的唐人阵型,伤亡很快就超过了三成。
在冷兵器时代,一只伤亡超过三成还能不崩的队伍,已经属于可战之兵了,可息东赞并不满意。
“命弓箭手押阵,后退者射杀,逃跑者斩!”
他的话冷得就像雪山上的风,在吐蕃骑兵之前列阵的那三百多弓箭手,不得不将箭矢,对准了自己的同伴。
倒也不是说,他完全拿这些勃律人的命不当一回事,而是想要借此让他们与唐人之间,生出血海深仇,只要死得人多了,唐人就算最后拿下了这里,也未必能统治得遂心。
当然,借此削弱这一小队唐人的体力,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出动大队骑军,当着对面那些唐人大军的面,将他们逐一杀死当场,或是直接赶下河去,都不失为一个漂亮的结果。
左右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唐人的性命已经是注定的了,再多顽抗一时,又有什么用?
慢慢地,在息东赞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终于找到了一丝戏谑猎物的快感,只要能达到这个目地,就算贺菩劳城真的出了什么事,又值得什么?
“差不多了,吹号角,让他们退回来,命令另一个千人队准备,这一回,要一举歼敌,杀死一个唐人,赏十亩田地,杀死一个唐人勇士,赏虎皮披肩,铁文字告身,十个奴隶,一百亩田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呜呜”的号角声被吹响,前方正在努力搏杀的吐蕃步卒立刻潮水般地往后跑,累得满头大汗,连站都快站不直的刘稷以刀驻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皱着眉头看向那些跑得飞快的影子,心知他们并不是崩不住要溃败,而是另有所图。
“敌人的生力军,马上就要上来了。”
张无价没有他那么累,直着腰身不无担忧地说道。
刘稷奋力站起身,转头看向身后,漆黑的天幕,边缘处闪出了一丝鱼肚白,点点金光正慢慢地渗进来,如同刀子一般撕开了一条口子。
破晓时分。
第八十三章 夺桥(八)()
“天杀的,蕃虏要拼命了,可怎生是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杨预站在了田珍的身边,瞪着眼睛,满脸都是不甘心。
对面的情势,都在田珍他们的眼中,可现在除了远程的支援,根本给不出别的支援,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一小队人,能撑下这一次攻击,已经是极限了,再来一个千人队,只怕就是撑不住的下场。
更别说,还有整整三千吐蕃骑兵在后头虎视耽耽!
绝境,这是毫无出路的绝境,不光是杨预这么想,也不光田珍这么想,就连于阗镇守使杨和,都没了教训儿子的心,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
一箭不过百步远,就只能这么硬生生地看着同袍被敌人斫杀当场?任是谁也心中不是滋味,可他们又做些什么呢。
田珍听着那摧命一般的号角声,眼中直似要冒出火来,那里的每一个唐人士卒,都是他的手足,更不必说,还有一个能干的徒儿。
他在痛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先过河,就算战死了,也是同他们在一块儿,也好过在这边煎熬,长长的号角声,突然提醒了他,咱们可以输了性命,却不能输了气势。
“力士呢,都他娘的死绝了么?”
随着他的咆哮声,军中力士忙不迭地将鼓架子拉了上来,足有一人高的双层牛皮蒙面大鼓,每一面都被三、四个身材高大、胳膊比寻常小儿的腰身还要粗的巨汉护持着,这些人的腰间,别着一柄斗大的木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鼓架子搬下来,然后一齐发喊,将大鼓抬了上去,安置在木槽当中。
这样的大鼓,在前部军中,一共有八面。
婆夷川对面的唐军小队,已经没有办法摆出完整的三个队型了,只能合在一起,组成一个百人左右加强型的防骑兵阵型,因为对他们来说,千人左右的轻步卒,远没有后头那三千吐蕃骑兵威胁更大。
咄骨利指挥着自己这一小队人,收缩起来,方才的攻击,他们被隔离在唐人的阵型之后,伤亡不算太大,但也倒下了十多人,对方同样有弓箭手,在抵近攻击的时候,没有谁能完全避免矢石。
现在唐人的阵型收缩了,所能遮护的范围也变得小了一些,他们这些阵后的弓箭手,当然也跟着变阵,目前的情形下,伤者只能摆在后头,做一下简单的包扎,能忍得住不哼哼就可称“悍勇”了。
可比起前头的唐人来,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们这个小小的阵型四周,到处都是倒毙的吐蕃步卒人尸体,咄骨利甚至还能认出几个曾经一块儿巡过夜,或是喝过酒的同僚,仅仅一夜之间,就成了生死大敌。
或许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成为河岸边上的一具尸体吧,他排除掉杂念,大声地招呼着手下人。
“动作快些,多收集些箭矢,他们就要上来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事情发生得本就仓促,他们在巡夜之时,身上只背了一个箭囊,连回营去取的功夫都没有,吐蕃人便杀到了眼前,一个箭囊只有三十只箭,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好在对方用的,与他们是同一种箭矢,纵然矢锋折了一些,也总比没得用强,为此,他们甚至连插在尸体上的的都拔了出来,将还带着血迹的羽箭插进囊中,等待着敌人再度扑上来。
就在他们收集箭矢的当儿,唐人的阵型已经布置完毕,这种情况下,在最后布置一个队副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他们根本无处可逃,几个队头和队副全都安排在了前面,配合身后的长枪、刀盾,形成一个更为尖锐的锋头。
这个锋头的尖端,站着全队技艺最好的老卒张无价,刘稷之前已经坚持了很长时间,现在不适合继续担任队头,他自己也知道,并没有坚持下去。
不过他也没有休息,只是将陌刀插在阵后,围着这个不大的阵型,一边走,一边神情轻松地说着话。
“许棒子,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老子为什么看不上你,才杀了几个蕃虏,就喘得跟个狗似的,你瞧瞧跟咱们过来的弟兄,人家翻雪山过草地,前有围追后有堵截,现在腰板儿还挺得直直地,你也能比得?”
许光景被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是笑嘻嘻地,嘴里小声地嘀咕着:“谁是怂货,手底下见真章便是,分明是你自己不要,却来说些便宜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被刘稷听见,还没有说完,腿上就着了一下,将后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说什么呢?”
“回戍主的话,某不叫许棒子,谁叫谁是棒槌,俺才不当哩。”
一语既出,哄堂大笑,就连素来不易动容的张无价,都有些忍俊不住,他当然知道两人是在演戏,为的就是让弟兄们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松一下,因为接下来,将是更为残酷的战斗,也许就是最后一战了。
这个道理,做为老兵的他们,都非常清楚,可清楚归清楚,任是谁真正面临绝境时,说不在意都是假的,求生才是人的本能,可他们的生路又在哪里?
而此刻年轻的戍主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嚣张表情,给了他们一种错觉,自己只是一队尖兵,还有大队人马在后头。
这话原本也没错,如果中间没有隔着一条婆夷川的话。
很快,他们的笑声,在一片急促的号角声中,戛然而止,刘稷依然是那付神情,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一个手下的肩甲。
“蕃虏很是善解人意啊,又来送人头了,这一仗打下来,咱们这渡河第一功,便是铁板钉钉,任是谁也抢不走了。”
说着,他加大了音量,让自己的声音传入每个手下的耳中。
“如此大功当前,谁都不许急着死,弟兄们,给咱们的朝廷,省点恤赏钱吧,咱们要钱,也要从吐蕃人那里要来,打垮了他们,勃律之地,就任我等予取予求,吐蕃人经营了三十年,那是多大的一笔财物,咱们一定要活下来。”
财帛动人心,哪怕死到临头,也没人不想有个念头,恰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激昂的鼓点声,一下子就压过了吐蕃人的号角。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连成了一片,这种声音,所有的唐人军士无比熟悉,闻鼓则进,有死无生,自家的同袍,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为他们送行呢。
强军,闻鼓而生战意,这一刻,所有的唐军战士,不分老兵新卒,都昂起了头,握紧了手中的刀枪,等待着抛却头颅,血染大地的一刻。
而在他们的面前,无数的吐蕃步卒,高举着火把,呐喊着从黑暗中冲出来,宛如一片红红的火林。
这是一支生力军,大有一举把唐人赶下河川的气势,不死不休。
第八十四章 夺桥(九)()
咄骨利的眼力不错,当全球大部分贫民还无法在夜里视物时,他因为饮食习惯和职业特性,越是这种时候,眼神越是锐利,虽然还谈不上穿透黑暗,却能早早地就分辨出人的轮廓。
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左右唐人顶在最头里,要死也是他们先死,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排除杂念,将一支羽箭倒在手中,用粗砺的舌头舔舔有些散乱的箭羽,然后搭在弦上,腰腹间微微一沉,长而直的硬木弓身,顿时被拉开,指向了远处火把照映下的黑色身影。
这时,耳边传来的鼓点声,已经变成了富有节奏感的连贯敲击:“咚、咚、咚、咚、咚。。。。。。”
“放!”
几个短促有力的话语同时发出,唐人军阵中响起了数下“嘶嘶”声,有点像是上好的绢帛被撕裂时的那种声响,而咄骨利知道,这是唐人的弩箭,平常远及一、两百步远的利器,如今放到这么近才发,一是黑暗中无法瞄准,二是他们的箭矢也不够了,每一发都必须造成敌人最大的伤亡。
很快,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声,咄骨利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同胞难过,因为他的目标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三十步。
二十步。
十五步。
怒弗利村最好的猎手,足足等到对方冲到十五步以内,连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时,才放开了弓弦,不等看上一眼战果,便又从脚下拿出一支,迅速地对准了另一个敌人的头脸。
“噗!”
那个冲在最头里的吐蕃步卒,就这么带着一股惯性,连人和火把一块,直挺挺地摔倒在张无价的面前,一支羽箭钉在他的颈项处,连声音都没能发得出来。
“杀!”
张无价战意勃发,一声暴喝,踏着那具还没死透的尸体上前一步,恰恰留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