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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正理,安禄山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回过味来,今日的宴请出自天子之口,杨国忠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应该这么做,可道理归道理,此时的他,看谁都不像是好人,又岂敢轻易信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坊中各府的家丁仆役陆陆续续集中在了周围,只是这些人与其说是救援,不如说是围观,有了这么多人在场,安禄山总算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杨国忠动手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他不相信,对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所行动,差不多同一时间,前面探路的高邈也回来了,只是人数只余了不到一半,他的手中还拖着一个人,上前神情沮幸地说道。
“何瞎子死了,属下的人也没了一半,请郡王降罪。”
这个当口,安禄山没顾得上骂他,眼睛盯着被他拖着的人:“是活口?”
高邈点点头:“是个硬点子,伤了属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擒下。”
安禄山推开护卫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人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扯到自己的眼前。
“说,谁指使的,老子给你一个痛快。”
那人浑身浴血,本已进入半昏迷的状态,被人猛地一扯头发,顿时苏醒过来,眼前是一张胖大的面孔,他挣扎着四下看一看,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用尽力气大声叫道。
“大夫,大夫,弟兄们死得冤哪。”
此言一出,整个这一片的人群全都失了声,安禄山先是一愣,既而怒火满腔,他缓缓地转过头,顺着那人的视线,定格在杨国忠的身上。
“杨大夫,好一个杨大夫,好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要某家的命,何需如此大费周章,你自己说得,一杯毒酒足矣。”
杨国忠手脚冰凉,因为借着火把的光亮,他已经认出了那个男子,的确是自己的手下,剑南节度牙兵中的一名校尉!
跟在他身后的鲜于向反应极快,赶紧上前一拱手:“郡王容禀,此人虽是牙兵,可早在数日之前就从营中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十九人,此事,寿王、吉中丞当时都在现场,他们缘何会在此,且容某等细细审过,定会给郡王一个交待。”
“哈哈!”
安禄山仰天大笑,一下子牵动了伤口,痛得嘴里“滋滋”直冒气。
“交待,任尔等口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吾儿已死这个结果,还有这么多的手足丧命,你们能给出什么交待?”
鲜于向朝杨国忠使了个眼色,后者深吸了一口气,执手说道:“郡王受了伤,行动不便,不如今夜就在某府中歇下,明日一早,某家与郡王一同时宫面圣,有任何责罚,某都领受便是。”
“哼,在你的府中歇息,是嫌某家死得不够快么?”
“郡王不愿歇在某家府上,族中几个姊妹,向来与你交好,她们府中亦可。”
安禄山此时最想做的,并不是找出凶手,而是离开这个险地,对方敢在宣阳坊动手,无论与杨国忠有没有关系,他都不敢再呆下去,焉知对方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做到底,此时这个坊里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怀好意,无一例外。
“不必了。”
连杨氏三姐妹的府上也不愿意呆,杨国忠心知对方必不肯善了,有那么一刻,他是真想趁势宰了对方,就凭二十几个身上可能还带着伤的护卫,怎么也不可能敌得过数百家丁,可惜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眼下事情与自己脱不得干系,无论背后是何人布的局,冲得都是他们双方,一招棋几乎令两边同时陷入了死局,他与鲜于向交换了一个眼神,放眼京城,有能力做这件事,又能得到巨大利益的,基本上可以脱口欲出。
一个不肯留下,一个想要赶紧送走,就在双方僵持的当口,从坊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挡在路口上的围观人群赶紧让开道,只见一队衣甲整齐的骑兵疾驰而至,当先的一个将校长着一张黑而方正的脸,盔上并不是传统的红缨,而是一根跳动的雉羽。
“末将右羽林将军郭英乂,请问东平郡王何在?”
来人勒住马儿,在马背上一抱拳,安禄山狐疑地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杨国忠却大声招呼了一句。
“郭将军,你们可是受陛下所遣?”
“非也,巡街的金吾卫军士闻得坊中有变,告知了在内城当值的羽林军衙署,我们大将军当下便命卑职前来接应。”
安禄山出口问道:“可是高大将军?”
“正是。”
“他缘何不来?”
“他亲自坐镇宫墙,命卑职先来,请郡王的示下。”
郭英乂恭恭敬敬地答道,言下之意却是,高仙芝护驾去了,想让他亲自来接应,你还不够格。
这层意思,也不知道安禄山是不是听得出,不过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不少,腿上受了伤,自然是骑不得马,好在之前的那座车辇并没有受损,在护卫们的搀扶下,他重新登上去,四下立刻被新到的羽林军将士所把持,郭英乂等人这才看到地下密密麻麻的尸体,以及被射成刺猬的安庆宗。
这是出大事了啊,他不敢怠慢,马上让人保护现场,自己带着余下的骑军,护卫着安禄山的车驾,缓缓向坊外驶去。
“没乐子瞧了?”
躲在高家仆役人群中的刘稷,突然听到一个感叹的声音,转头一看,是高君羡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还没瞧够么?”他拍拍对方的肩膀,高老二嘿嘿一笑,朝另一边呶呶嘴。
那是杨府的人群,杨国忠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十分清楚,不必细看,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杨大夫好生大胆,连他也敢行刺,明日里这京城又要乱做一团,爹爹一准不让我等出去,五郎,你说,他干嘛不在府里动手,偏要这么大动干戈,多费事还没成。”
“因为任是谁也想不到啊,再说了你怎知没成?”
或许因为都是府中次子的缘故,两人在短短的时间就成了好友,刘稷嘿嘿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朝高府的方向走去。
面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刺杀(完)()
因为驮着一个庞大的身躯,木轮将青石板辅成的街道压得“吱吱”作响,安禄山躺在软榻上直抽气,腿上的那一枪造成了大量的出血,如今虽然被牢牢地捆住,可疼痛却无孔不入地袭来,一想到方才的生死一刻,庆幸之余也令他恨意丛生,此时没那么紧张了,那些不解之处这才纷至沓来。
会是杨国忠做的么?
尽管有了人证,他依然无法相信,因为对方没有说错,左右都这样了,何不如干脆在府中解决,还能省下一番手脚,可要不是他,又会是谁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在这权贵云集之地,做得如此干净利落?
一想到执枪之人的手段,他的背后“嗖嗖”地直冒冷气,哪怕在壮年之时,自己的力气也未必能胜过对方,更要紧的是,城中的金吾卫大都是本地的良家子所充,他们有家有口,收入丰厚,为何要行此大逆之为?又是谁能调动如此之多的好手,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种种疑惑让他的脑子一片纷乱,可惜两大谋臣一个失踪一个不在,想要找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正在胡思乱想间,他敏锐地感到,脚下的车驾似乎慢了下来,犹如惊弓之鸟的安禄山顿时心中一紧,拉开幔布朝外看了一眼。
原来整个队伍正在经过一处拐角,从宣阳坊回到安府所在的道政坊,要经过东市,此时早已经闭市,他们选择的路线是沿宫门一线走,那条路上布满了巡骑,最为安全,安禄山一看就明白了,正待放下幔布,突然视线瞅到了被两匹马驮在当中的孙孝哲。
“他伤得怎样?”
“回郡王的话,孙校尉的手折了,日后只怕挥动不便,性命倒是无妨。”一旁的高邈出声答道。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做出一个体恤下属的样子,闻言不过“嗯”了一声,手上一松,长长的幔布随之落下,就在即将遮住视线的一刻,眼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疾速地射向自己,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裂空之声,令人心惊胆战。
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郭英乂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警惕性,因为照常理,对方一击已毕,此时应该是有多远逃多远,断没有舍易取难,在重重保护之下再行险着的道理,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告诉他,道理归道理,该发生的事情总要发生,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一个月前,他还是哥舒翰麾下的一员边将,河西撤镇、陇右大军调入新成立的镇蕃大都护府,他们这些河陇边将除了一部分跟随李光弼,还有一多半都进了京,成为京中禁军的一员,郭英乂便是如此,以右羽林将军在高仙芝的麾下任职,结果没到一个月的功夫,居然摊上了这倒霉差使。
边将出身的人反应总不会差,他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做出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执弓拔箭。
“敌袭!”
近处的高邈等人自然慢不了,余下的护卫人人拔刀迎向了来袭的黑影,比他们更快的则是一支羽箭,“嗖”得一声越过人群,准确地撞在那个黑影上,发出一阵亮眼的火光和清脆之极的响声,可黑影不光没有减速弱来势,反而呼啸着迎上了第一名护卫,以无可匹敌的威势将他直直地从马背上击飞,撞入后来的人群中。
站在人群稍后一点的高邈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他看得真切,袭来的黑影并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铁椎!被一根极粗的铁链子牵引着,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奔队伍当中的那个车驾而去,他们这些护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谁都知道,几道薄薄的锦障,哪里挡得住。
“郡王小心!”
安禄山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当然清楚敌人要袭击的目标肯定是自己,可问题是,身体的重量可以克服,腿上的伤势却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迅速地跳下来,而夹着金属的破空之声愈来愈大,他只能一咬牙,和身朝边上一滚,躺倒在宽大的软榻上,几乎与此同时,铁椎击破顶蓬,无数破碎的木屑和锦布随之落下,浇了他满头满脸。
长长的铁链子如同巨蟒般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轰”地一声将厚重的辅路石板击得粉碎。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夜空中又响起了动静,一只大鹰般的黑影呼啸着扑过来,如果不是手上的兵刃闪出寒光,根本没有人会察觉到其中的威胁,然而郭英乂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在马上大喊着招呼自己的部下。
“拦下他!”
“放箭!”
羽林军的军士们纷纷张弓搭箭,向那个黑影射去,可是对方仿佛早有知觉般,收紧了身体,像个秤砣般地陡然下落,直直地摔进了车驾中。
“不好,护住郡王!”
终于反应过来的高邈大喝一声,用长刀的刀背死命催打胯下的马儿,希望能赶到车驾旁,余下的护卫们也是一样的作法,二十余骑纷乱堵住了本就不甚宽敞的街道,反而将那些羽林军军士挡在了外头。
“嘣”
南霁云的双脚重重地落在车板上,被四匹骏马拉着的车驾居然只是微微晃了晃,便平静如初,可是对于仰面倒在榻上的安禄山来说,眼前这个高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