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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升斗小民,平日里,耕种着不多的田地,妻儿老小,纳粮应役,日子虽然有些紧,倒也能过得下去,只希望,每日都是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有一天,吐蕃人来了,自家的队伍要么被打败,要么弃城而逃,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被掳为奴隶,骨肉分离、家破人亡,每日被鞭打,被奴役,还要为这些杀死亲人的仇家,生儿育女,活着有什么意思?”
“大唐国力强盛,吐蕃人遣使求和,这个盟那个盟,陪上公主、工匠、书籍、作物种子、铁器工具,手把手地教他们犁田施肥,让他们在丰收之后,有了更多的储备,可以不分季节地从高原冲下来,抢走汉人的一切。”
“这是一群牲畜,他们的心里永远不会有感恩,就像冰川上的雪狼一样,只有杀得它们灭了族,没有了生存之地,才有可能,会在临死前,后悔之前所作的一切。”
刘稷转过头,指向自家的营地:“而他们呢,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国,离开了这里,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明知道前面是什么,也只能跟着咱们,因为这是唯一的希望,或许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大唐不是,你我也不是,让他们跟着,就是希望他们能明白,失去的一切,都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夺回来,那些被侮辱、被伤害的事实,总有一天,会加诸到施暴人的身上,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公平。”
陈金听得似懂非懂,刘稷也没有打算解释什么,有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是想时刻提醒自己,湖光山色只是幻影,杀戮与鲜血才是现实。
第二天的正午时分,一支赶着牛羊的队伍接近了逻些城,小四在这些人的中间,他们全都是庸奴的打扮,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
这样的队伍,在逻些城下并不显得出奇,因为这个时节,正是牛羊出栏的时候,设在城下的交易市场上,早就被类似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扎古,你们头人没有来啊。”
中年男子摘下皮帽子,在马上弯下腰:“大头领,我们头人要晚上几天,今年的收成好,需要装车的货物实在太多。”
“还是你们的牧场位置好啊,不用担心被唐人威胁,哪像我们,连做种的牲畜都没能保住。”
“难怪这里这么多人,都是逃回来的吗?”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打听着。
“可不是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住进了城里,我们这些小部落只能呆在外边,好歹还有个帐篷可以遮风,你们如果想要进城,可不那么赶巧。”
中年男子装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怎么了,这些牛羊都是要孝敬贵人们的,连城都不让进了么?”
“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山那边来了唐人,城里的守军调走了一大半,如今正在到处找人从军,我的部落里,所有的小伙子都去了,要不是实在太老,我也得拿起刀,站到城墙上去。”
“感谢你的提醒,尊贵的大头领,看来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经过相互对比、映证之后,小四的心里有了大概的数目,城里的守军至少还有一万人,加上他们强征来的,怎么也有个两、三万之多。
虽然自己一方的人数已经接近了十万,可论到战斗力,谁都清楚,只怕不是敌人的对手。
“把这些牛羊卖了,派人回去告知一声。”小四当机立断。
“那咱们呢。”吐蕃名为‘扎古’的中年男子问道。
“他们不是要人守城吗,咱们应征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劫盟(七)()
“啪”得一声。
杨预将一条革带围在腰上,身上的甲叶被大力拉得“吱吱”作响,好不容易才合上扣眼,他有些不满地扭动了一下身躯,多半又是哪里没有抚平。
没有仆役的侍候,穿起来就是麻烦啊,他正打算将就这么出去,一双小手从身后围过来,轻轻地解开了扣带。
他站直身体,任人摆布,很快衣甲和蔽腰就如同贴在了身体上,舒舒服服地,女人手脚麻利地做完这一切,便缩回到角落里,抱着膝盖,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我要走了,不是巡哨,而是要去打仗,打你最恨的吐蕃人,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笑脸,稍作鼓励一下?”
杨预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么长的时间,我有没有强迫过你?让你呆在这里,只是避免外头人的骚扰,可你整天一句话也不说,活得像个木头一样,让我怎么能放心。”
“就算你不说会汉话了,吐蕃话也成啊,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就在他话音刚落,女人转过了头,张开了嘴巴,她的样子,让杨预在大暑天里感到了一阵冰冷,后背“嗖嗖”地直冒冷气。
女人的舌头,只余下了一小半截,她不是不会说话,而是说出不来!
女人朝着他笑了笑,那种表情在这样的形象下,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杨预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女人不停地发出“伊伊呀呀”的声音,听着含含糊糊,在他耳中,却是无比清晰。
“杀。。。。。。吐。。。。。。蕃。。。。。。人。”
杨预的眼光落在女人的一只手臂上,那上面一道一道地布满了细小的划痕,有些还在渗着血,他忽然间明白了,每天夜里,那种细细簌簌的声音,并不是她在暗泣,而是用刀子割自己,避免发出声音的强忍。
这是一个被吐蕃人蹂躏良久、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可怜女子,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个牵挂,怎么可能睡得着?怎么活得下去,一早就该疯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杨预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你的孩子,我一定会把他平安地带回来,所以,你答应我,在这里等着,不要再割伤自己了。”
女人睁大了眼睛,朝他点点头,杨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放开手,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走出屋子,他眼里的善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摄人的冰寒。
贡塘城里已经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山民的身影,他来到了城门口,张无价、许光景、康老四几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预郎君。”三人看到他,齐声招呼道。
杨预用眼神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也不废话:“他们拔营了?走了多久。”
“半天的路程,不到四十里,这会子应该宿营了,咱们马上出发,刚好能在天亮前赶到。”
“那还等什么,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杨预的急切让三人俱是一愣,康老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山民一早就出发了,他们走惯了山路,这一带的地形已经摸透,倒是你们,马蹄子最好裹厚一点,不然隔得老远就能听得清。”
“裹再厚也没用,那么多马一起跑,伏到地上一听,就能听出个大概。”许光景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张无价言简意颏地说道:“三十里后下马,用脚走。”
“成,就这么办。”
杨预说走就走,等到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下了城,全队余下的那十九名游奕,全都排列在路边整装待发。
他跨上自己的坐骑,牵着备马,招呼了一声,这支小小的队伍立刻穿城而过,如同一阵旋风刮过。
“真不愧是杨鹄子,咱们也该上路了,还是老规矩,某在前头,老张,你记得跟上啊。”
紧接着动起来的,就是乾坑戍的一百多人,他们同样是一人双马的配置,四十里路,中途最多换一次马,再考虑到隐蔽的因素,一个夜晚也绰绰有余了。
四十多里外,臧河之侧,河谷里搭起的临时营地,两万多吐蕃人和四千多唐军占据了整片谷地,因为人数的优势,唐军的营地被吐蕃人包在了当中,也让为首的程千里等人忧心不已。
一天下来,只走了这么点路,原因就是两家之间相互戒备,谁也不肯走得太快,把后背留给了对方。
临时之前,封常清的那番话,始终在他心里萦绕,可事情已经定下了,如果他再不去,张博济交不了差,头一个问责的就是他自己。
“惟良,找些可靠的人,晚里就不要睡了,与某家死死地盯牢,有什么动静,也好提早知晓,不要到头做个糊涂鬼。”
王惟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四下里一打量。
唐人的营地周边,全都点着明晃晃的火把,所有的骑兵,不光睡觉的时候不能卸甲,就连战马和武器,都要放在趁手的地方,这样的戒备已经可以说如临大敌了,还不知足?
和马匹睡在一起,自然是什么味道都有,王惟良哪里受过这种罪,可是当着主帅的面,又不好说出来,只能试探着问道。
“中丞是怀疑,吐蕃人不怀好意?”
“吐蕃人怀什么心思,某家哪里猜得着,只能自己顾自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程千里悠悠地说道,这里的地形太诡异了,一边是不知深浅的河川,一边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只有前后两个通道,万一有个什么动静,跑起来都很是费事,他不得不多想上一层。
至少在到达逻些城之前,这觉是睡不安稳了。
唐人的这点心思,在尚结息看来,最是正常不过,好在他们戒备归戒备,对自己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之处,让他放心不少。
“传令,全军卸甲,好好睡上一觉,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诚意。”
这个充满了善意的举动,顿时赢得了张博济等人的好感,毕竟还有好些天的路要赶,见天价的这么繃紧了神经,谁也受不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劫盟(八)()
安西唐军是他们当中最先拔营的,六千多人的队伍加上两万多匹驮马动起来声势自然不小,可是只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停下了,消息源源不断地从断后的哨骑传回来。
“北庭兵马已与吐蕃人会合一处。”
“两军已经启程东去。”
“贡塘城门打开了,山民大队正在出城。”
。。。。。。
收到消息,封常清等人都陷入了沉默,很明显,双方动手在即,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五郎根本就没有知会他们,自己带着象雄人不知道身在何处,贡塘城里又开始了擅自的行动。
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压根就没把安西主力考虑进去,这个现实让众人在吃惊之余,还有些困惑。
就凭着那些衣甲都没有多少的山民,他竟然想要一举掀翻吐蕃这个强敌?这岂非是痴人说梦,此子再一次刷新了他在安西诸将心目中的印象。
疯狂!
可问题是,就算现在回军,安西镇摆脱得了干系么?或许,从李静忠踏出营门的那一刻,他们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且不说北庭兵马同出一脉,就是孤悬在外的李嗣业所部,也是不能亲弃的。
封常清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杨和永远是那张古井无波的表情,田珍跃跃欲试,梁宰唯命是从,段秀实目光灼灼,诸将都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巨大的压力,似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依那小子的性子,这会子,只怕已经看到逻些城了,什么和谈,不过就是个幌子,吐蕃人想要有个喘息之机,他也没当成一回事,你们说,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就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涮了呢?”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