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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愕然,随即欣喜的道,“先生现在投效,也为时未晚哪!”
姚启圣摇了摇头,嘿嘿笑道,“迟了、迟了,”他对着蔡毓荣的尸体努了努嘴,“你没看到,这小子刚才还挤兑老子来着,难道老子还能让这小子在阴曹地府取笑?何况老子怎么说也还是辽阳府的父母官,如今城破被屠,老子还怎么好意思活下去?”
他大大咧咧的整了整衣冠,忽然收起笑容,正正经经的对林风深深一躬,肃容道,“汉王高论,谨受教!”言罢突然跳起身来,自高墙上一头栽落,登时摔得脑浆迸裂。
林风悚然动容,呆呆的看着地上两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口中苦涩无比,只是怔怔出神。
火把噼啪作响,人人息气屏声,府衙外大军肃立,一时竟寂然无声。
第81章()
第十四节
公元一六八五年秋,太祖亲征,兵进辽中,清将蔡毓荣与之战,大败之,遂克辽阳,是役,斩首十万,丁口十去其七,辽河尽赤,知府姚启圣殉。
疯狂的屠杀整整进行了一日一夜,待汉军上上下下筋疲力尽之后,方才罢兵封刀,待到天明收尸时,整个辽阳城竟然只剩下四万多老弱妇孺,成年的壮丁、妇女,几乎都被汉军斩杀殆尽,诺大一个城市,再也找不出几间完好的瓦房,亦找不出一口干净的水井,大街小巷伏尸处处,赤血盈池,尚未燃尽的房屋尤自散发着寥寥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熏人的血腥和尸臭。
林风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方才把军队重新整顿起来,疯狂的杀戮之后,军队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控,汉军的正规部队因为久经训练的关系,情况还好一点,军令催促数次便在军官的命令下撤回了军营,但那些民兵却显然不太容易招呼,封刀令下达之后,居然有不少人置之不理,依旧在辽阳城内冲突纵火,最后林风不得不派出两营火枪兵全城驱逐,枪杀数十人之后,方才把他们赶回大营。
匆匆修整一天,意兴阑珊的汉军就在军官的催促下拔营出征,放弃了这座苦战得来的城市,快马加鞭,朝锦州方向撤退。
自前天开始,马英派来的传讯兵就一波一波的赶到了大营,为林风通报时下的军情。
随着八旗主力的回援,兼之科尔沁部的突然参战,目前对战局对汉军非常不利,直到这个时候,清军的战略意图方才完整的呈现出来——就在林风所部围攻辽阳的时候,清廷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骑兵大队就赶到了哲里木,与科尔沁王爷布尔亚格玛的蒙古铁骑汇合之后,四万大军沿着柳河疾进,而此刻汉军林风部队与马英部隔着沈阳一南一北相距数百里,已然快要被满蒙联军分割开来。
大军临近,马英部势单力薄,不得不立即从彰武撤退,自前日以来,汉军骑兵第六军三个骑兵旅相继与满蒙联军的前锋发生接哨战,且损失不小,敌军呈四面围攻之势,竟意图全歼骑六军主力,马英迫不得已,只得命骑六军第二旅赵应奎部自双庙集层层阻击,自己率主力强渡柳河,同时飞马通报林风并请求指示。
昨天上午,林风就给汉军骑兵第六军马英部紧急传令,命骑六军主力朝北宁缓缓南撤退,务必尽量缠住敌军,为汉军大队争取时间,同时派出八百里快马,以宁锦都督的名义越过平辽中郎将王大海,征调那两旅直属部队以及步兵第三军诸部,命原本镇守宁锦的守军即刻急援北宁,并就地征发民夫整理城防,修筑野战工事。
秋日渐高,寒风萧瑟,轰轰隆隆的铁蹄踏破了恬静的辽沈大地,钢铁洪流滚滚向南,火枪旅在前,炮旅居中,骑军和民兵殿后,近六万大军拼命的朝锦州方向急行军。林风的大军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在放弃辽阳之后,林风就立即抛弃所有与战斗无关的辎重,此刻全军轻装,赤溜溜一路狂奔,好像是刚刚打了一场大败仗。
中军诸将面色疲惫之极,人人面色焦黑,嘴唇干裂,走了这么久,人人的嗓子都渴冒烟,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劝主公稍歇片刻。林风极不自然的侧身骑在战马上,这几天人不卸甲、马不解鞍的狂奔,他臀上和两股都磨得血肉模糊,虽然近卫亲军替自己垫了棉花,然而奔驰之间,却依旧疼得咬牙咧齿。此刻他与近卫军参谋长慕天颜、羽林中郎将瑞克三马并骑,手中展着一大幅地图,一边行军,一边商议军情。
“看来咱们还是输了一着,我料这个科尔沁的布尔亚格玛早就和鞑子勾搭上了,之前他们举止暧昧,其实是想让咱们麻痹大意!”林风疼得额上冷汗直冒,咬牙切齿的道,“布尔亚格玛这个老杂种,老子饶不了他!”
慕天颜苦笑道,“现在想起来,真是好险——幸亏咱们拼命打下了辽阳,不然此刻将陷于坚城之下,进退无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鞑子和蒙古人将咱们一个一个的吃掉!”他抹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叹道,“当真危险之至!”
“那个蔡毓荣还真是有种,他奶奶的豁出命来要拖住老子,啧啧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事隔多日,林风尤自对蔡毓荣感念不已,遗憾万分,“唉,若是他能投降咱们”
话未说完,后阵中一名骑兵吆喝着一路狂奔,冲到中军报道,“启禀殿下,后军斥候来报告,发现一支清军骑兵,约摸一千多人马,似是自沈阳开来的追兵,王忠孝大人请示主公,是否迎战?”
林风呆了一呆,旋即左右四顾,失笑道,“看到没,其实八旗也急了眼,沈阳城原本就那几个鸟兵,居然还敢派人来追,真是不知死活!”他敲打着马鞍,哈哈大笑,“马英将军现在在拼命拖着萨布素,而这个达克玛也想拼命拖着我,这场仗还真越打越有趣了!”
一众军官尽皆陪笑,唯独瑞克仍然阴沉着脸,冷冷地道,“敌人只是想拖延时间,我军若是停下接战,他们一定会撤退避战;若是我军不理会他们,他们就会一直骚扰游击,”他转过头去,对林风颔首为礼,“陛下,情让我去解决这些苍蝇!”
林风稍稍犹豫,随即点头道,“一切小心!”
瑞克一拉马缰,策转马头跟着传令兵朝后阵疾驰而去,蹄声未远,前锋的火枪旅忽然队形散乱,最前列不知道碰到什么事情,居然停止了前进,而后队却依旧蜂拥上前,一时间前后拥阻,乱成一团。林风大怒,挺起身子厉声呵斥,“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
远远地,火枪大队层层裂开,数骑如飞而来,林风凝目望去,忽然大吃一惊,大声叫道,“纪云?你怎么来了?”
汪士荣策马狂奔,此刻满头满脸尽是汗珠,不多时奔道林风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主公咳咳”
林风吓了一大跳,急忙抓住他的手臂,颤声问道,“难道难道北京有失?”
汪士荣喘着气,摇头道,“非也非也”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液,勉强缓过劲来,“主公,培公将军命我前来面禀军情——上月中旬,科尔沁诸部忽然传出征兵令,各处游牧的精壮男子都朝王帐汇拢,尔后一旬未毕,科尔沁突然兵进绥远、察哈尔,与宣化赵蒙古所部和宁城王大海所部接战,培公怕科尔沁派遣兵马偷越长城奔袭北京,培公拟调顺德刘建威之第三军长城布防——如此大军调动不敢擅专,特遣卑职前来请示!”
汉军制度,各军大将自有防区,未得林风允许,军队绝不允许擅自移动,否则以谋反论,所以当林风不在的时候,尽管战事危急,周培公也调不动军队,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千里迢迢赶来请示。林风心中明白,面上却故做轻松的笑道,“培公太迂腐了,出征之前我就曾下令,培公掌军、晋卿理政,此事关乎我大汉生死存亡,难道我还会不答应么?”他摇了摇头,微笑道,“培公实在是多虑了!”
汪士荣不敢附和,只是苦笑无言。
“现在那边战况如何?各处敌军的兵力是多少?”
“回禀主公,进攻赵蒙古的蒙古军大约两万余人,而攻打王平辽所部的敌军约摸一万五、六千人,虽然兵力超过我军,奈何草草征集成军,也还不是我大汉精兵的对手,自臣出发之时,赵广元将军明着依托宣化城墙,暗地里派遣察哈尔部的骑兵偷袭敌军背后,前后夹攻之下,已然胜了两阵,歼灭了近四千蒙古骑兵,还斩了布尔亚格玛的一个女婿,至于王大海将军也就近急调辽东曹家兄弟的子弟入城协防,而且还从督造总管戴梓戴大人那里赶运了十五门红衣大炮,虽然未有大胜,宁城却也绝对是安若磐石!”
这是眼下唯一令人感到兴奋的消息了,林风笑逐颜开,“干得好!”他略一思索,对汪士荣道,“我马上派人给刘栳泗传令!——不过纪云鞍马劳顿,也就暂时不要回去了,随我中军行动,与鹤鸣一同赞画军务!”
第82章()
第十五节
时值深秋,大风一日寒甚一日,草木俱枯,万物蛰伏,辽沈大地上征尘滚滚,清、汉两军近二十万人马拼命地厮杀追逐,自锦州东、沈阳西之间的一片广阔原野上,大军滚滚向前,小规模骑兵接哨战一日发生数十起,双方都是竭尽全力遏止对方的行军速度,为己方主力赢得会战的战场优势。
自汪士荣到达中军帅帐之后,慕天颜就带领他的参谋军官团回归了近卫军的建制,协助上司羽林中郎将瑞克对付后方的追兵。
这支自沈阳衔尾追至的骑兵部队其实战斗力不是很强,全军兵力仅八百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的老人和十几岁的孩子,然而他们所采取的战术却也是当真讨厌之至。自从汉军放弃辽阳之后,他们就一直阴魂不散的不停骚扰汉军的殿后部队,倚仗熟悉地形,兼之身具轻骑优势,忽聚忽散,时而射几支冷箭,时而佯装大军冲锋大肆擂鼓,惊扰、疲惫拼命前进的汉军,虽然负责后哨的王忠孝上尉屡屡率军围剿,斩杀了不少体力不足的老头兵和娃娃兵,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支追兵战斗意志坚韧异常,尽管损失惨重,却如同附骨之蛆,依旧不依不饶的坠在后面。
朝负荷的行军令汉军大队疲惫非常,这一路上林风沿路抛弃军用物资,衣帽鞋袜、帐篷、损坏的大车、炸膛的大炮,甚至连多余的军粮、马料也被林风下令放弃,几天的剧烈奔跑下来,全军掉队减员竟达数千人之多,自辽阳劫掠而来的各种贵重皮革、衣被、器皿甚至铜钱被扔得漫山遍野,此刻面对着这种无休无止的骚扰偷袭,士兵们又是愤怒、又是沮丧,而掉队民兵的惨死更是严重影响了军队的士气。如此险峻恶势,林风对迟迟无功的殿后部队愤怒到了极点,几次都想遣使斥责领军作战的瑞克将军,然而在汪士荣的苦苦劝柬下,最终勉强压抑了下去。
经过数十次交锋,瑞克的骑兵旅终于摸清了这支清军的的作战规律,事实上这类骚扰型的战术种类也算不上很多,当瑞克中了几次圈套之后也基本上心中有数,在慕天颜等人的策划,殿后部队很快拟定了一个周密的作战计划。
当汉军大队行至盘锦一带时,瑞克率领的骑兵旅远远的在后方派出了一圈斥候,根据马蹄印迹的运动方向,终于在大军侧后方找到了清军的临时集结地点,然后瑞克随即大军出动,在夜幕的掩护下,人衔枚、马裹嚼,对着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