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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刚来,沈定心中一宽,笑容便自然很多。
在没有第二个大人在场的情况下,帮孙子不帮皇子或者是很多人的选择,只要皇子没有生命危险,不会受伤,偏心自家骨肉,乃是人情之常。但在沈定看来,这是大逆不道之举,皇子乃皇帝子嗣,极有可能是未来国之储君,他被人压在身下狂殴,岂有不立刻拿下狂殴之人的道理?
他脸色变换,尽在程墨眼中,不免暗暗撇嘴,孩子们玩闹,大人要是当真,就输了。你还在这里纠结个没完,刚才打架的孩子早就又玩到一块儿了。可是沈定这种人,万万得罪不得。程墨脸上没有露出异色。
“几天不见孙儿,有些想念,呵呵。”沈定干笑两声,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有脸红的时候?程墨稀奇,要换了别人,得打趣一番,但是沈定,程墨也只闪过一抹异色,便归于平静,请他去花厅喝茶。
沈定牵起小沈的手,眼中是满满的慈爱,程墨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酷吏沈定也有慈爱的一面?
小沈甩手他的手,看也没看他,凑到刘章和佳佳身边,要和他们一起玩沙子,两人正用细沙堆一座高山,正堆山顶呢,佳佳小心的一点点添沙子,小沈一来抓起一大把沙往上放,尖尖的山头就没了。
佳佳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刘章道:“不和你玩。”
小沈倒不生气,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
一句“不和你玩”让沈定受不了,孩子、孙子两代受岐视的阴影一幕幕在脑海闪过。
程墨见他脸颊扭曲,劝道:“让孩子们一块儿玩,我们去花厅叙话吧。”
“殿下说了,不和三儿一块玩。”
语气哽咽?我没听错吧?程墨奇怪地瞟他一眼,道:“孩子们童言稚语,不用在意,等会儿他们一定会玩在一起。”
沈定摇了摇头,心痛得几乎站不住。
他吃得比鸡少,干得比牛多,每天眼睁眼闭,除了办案还是办案,身体自然强壮不到哪里去,不过有信仰支撑,脸色还是很红润的,现在却苍白如纸,枯瘦的身体摇摇欲坠。
程墨稍一思忖,即知刘章的话触及他的痛脚,他的儿子孙子,可不是一直被同龄人排斥?再次听到刘章的无心之言,他崩溃了,特别是在以为孙子与正常人无异,重燃希望的情况下。不和孙子玩的还是皇子,他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佳佳、三儿,来。”程墨朝三个孩子招手。
父亲呼唤,佳佳立刻丢下快堆好的“大山”,飞奔过来,满身满手的沙,一头扎进父亲怀里。
刘章随后走来,在程墨身前站定,小大人似的仰头看程墨。
小沈后发先至,有样学样,跟佳佳一样一头扎进程墨怀里,前胸贴在佳佳后背,佳佳用力推了推他,哪里推得动。
程墨环住佳佳和小沈,又牵起刘章的小手,把三人的小手合在一起,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要相亲相爱,不可吵架,知不知道?”
佳佳乖巧地点头。
刘章适时告状:“大哥和三儿打架了。”
“他们不乖,晚饭不给肉吃。”
“嗯嗯。”刘章连连点头,为一向无肉不欢,吃一口菜要人哄半天的大哥受到惩罚而觉得理所当然。
“玩去吧。”程墨摸摸刘章的小脑袋道。
佳佳听话地招呼刘章和小沈:“我们走吧。”
看三个孩子一起玩堆沙,堆了“大山”,又堆“桥”,在“桥”下撒一条条的细沙,模拟流水,沈定脸色渐渐红润,脸上有了笑容,眼睛也明亮了。
“多谢王爷。”收留他的孙子,让他的孙子成为正常人,都不及让孩子们和他的孙子一起玩的恩情大。
程墨微笑道:“不值什么。走吧,我们去花厅喝茶。”
小沈哪怕被佳佳指挥得团团转,也高兴极了,笑声响亮。沈定再不挂心,朝程墨长揖到地,一起去了花厅。
坐下后,程墨问起沈定的来意,沈定不好说为了孙子,道:“下官担心荆州王有王爷庇护,行不法事,特意过来瞧瞧。”
“有心了。他非要住在我这里,怎么赶也赶不走,唉,若他真行不法事,少不了连累我。”程墨苦着脸,连连叹气。
叹气是假,想让刘泽搬出去是真。目的已达到,不让他搬出去,难道真等他惹出大麻烦,自己跟着连坐?程墨和他非亲非故,既不是亲戚又不是朋友,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这有何难。”沈定恶人当惯了,多一回不多,少一回不少,立即起身,道:“走,我们瞧瞧去。”
程墨求之不得,和沈定一起去了小院。
看到刘泽住在这么偏僻局促的地方,沈定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样子,北安王确实不待见他哪。
第880章 事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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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程墨走后,闵贤闪身而入,半是担心半是责怪地道:“王爷不该拿出青铜鼎,北安王还没有表态投到王爷麾下。”
刘泽把青铜鼎藏好,想起程墨对青铜鼎爱不释手的样子,若能以一尊青铜鼎结其心,让他为已所用,何乐而不为?他心情大好,也就大度的不计较闵贤的无礼了,指着面前还冒热气地小泥炉道:“这东西入口苦涩,程五郎怎么爱之如命?”
清茶因程墨而流行京城,传扬天下,但凡豪富官宦,都会以喝清茶为荣,以前的茶汤反而没人喝了。可他真心不喜欢。
“王爷!”闵贤加重语气,道:“这几尊青铜鼎不该带到京城,纵然带到京城,也不该现于人前。如今北安王见了此鼎,必然知王爷之志,该除之。”
鼎与别的东西不同,周王铸九鼎,意指九州,秦王率兵到洛邑,意为夺鼎,以此剑指天下,最后举鼎而亡,在在说明,鼎所代表的含义。太祖一统天下,没有再赋予鼎特殊的意义,但问鼎中原一说深入人心,岂是不提就能抹杀的?你现在这样明目张胆把众多鼎摆在北安王面前,跟直接告诉他,你想夺取帝位有何不同?
闵贤已经开始动脑筋,思考怎么杀人灭口了,只要程墨死了,威胁也就解除了。
“子敏想多了。原先的计划是让五郎站在我们这边,成为我们的助力,本王也许以划江而治,不过五郎没有同意而已。”刘泽不以为意的道。
“北安王知道王爷的图谋?”闵贤不敢相信地瞪圆眼睛。王爷你心得多大啊,这种事,可以到处嚷嚷吗?而且北安王知道后,还没举报你,还收留你在府中居住?怎么看怎么诡异所思啊。
“知道。西门凉曾说,若得北安王为臂助,可事半功倍。”
西门凉不就是出了馊主意,才事败自杀的吗?你还相信他?闵贤道:“北安王和陛下交情非浅,怕是不会转变心意。”
闵贤有清楚的认识。之前的商议,他不是心腹,没有参与,参与进来时,便是刘泽节节败退,被沈定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投奔程墨之时。而刘泽和程墨叙谈,他以幕僚的身份,很多时候不方便在场,就像刚才,如果不是他从窗外瞧见桌上那一尊尊触目惊心的青铜鼎,哪里知道刘泽准备送给程墨的,竟是这些违禁物事?
此际,他只觉心里拨凉拨凉的,说不定,程墨已经把刚才看到的情况向沈定和盘托出,很快,沈定就会带人来拿他们了。
刘泽见闵贤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不禁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子敏胆子太小了些。利益面前,兄弟情义算得什么,何况他们又不是亲兄弟。”
当年,为了袭爵,他可是坑杀了两个兄长,才得以顺利成为荆州王的。
对刘泽这段黑历史,知道的人不多,加上年代久远,闵贤更无从得知。他不以为然地道:“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并不见得人人利益当先。”
情义为重的人他见得多了,曾经他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受了伤害,再也不相信情义而已。可听到刘泽只论利益,把兄弟情义看得一个铜板不值,他还是觉得刺耳,忍不住反驳。
“那是利益不够大。若以帝位相托,又有谁会不动心?”刘泽嗤笑,不是不背叛,只是背叛的诱惑不够高。
闵贤默然,相交二十年的结义兄弟,却因为一封举荐信出卖自己。忆起旧事,他心中刺痛难言。
“无话可说了吧?想想怎么笼挌住程五郎,再利用他去和沈老匹夫交涉,让本王得以出府和霍夫人商谈,大事可成。”
“诺。”
程墨并不知道他的利用价值下降,和沈定相谈颇为投机地来到小院,两人谈了一路,程墨意外地发现,沈定是一个健谈的人。今天沈定彻底颠覆了程墨对他的印象,他好象不是众所周知的酷吏,皇帝的鹰犬,而是一个慈爱的祖父,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
当然,基于他的职业特殊,程墨还是很小心,多听少说,只在沈定停顿时适当地接话,让他得以继续说下去。
两人来到小院,老杜赶紧出声示警:“见过北安王,见过沈廷尉。”
厅中,刘泽身子僵了一下,闵贤却是骤然变色,抢了出来,见沈定站在院门口,打量院子,不由失声道:“沈廷尉,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若是两人刚才的谈话让他听去,抄家来族十次也不嫌多啊。他眼神幽怨地望向程墨,刚才他几乎相信利益比兄弟情义重,现在却是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程墨看到青铜鼎,出首告密,把沈定引来,沈定又怎么会在这里现身?
亏荆州王那么信任你,你怎能做这样的事?闵贤悲愤地叫:“北安王,你怎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来?”
“我怎么了?”
沈定和程墨同时道。
沈定眼睛眯了眯,脸一板,道:“你们背着本官做什么不法事?”
“沈老匹夫,你到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刘泽一声断喝,打断沈定的质问。事到临头,唯有拿出荆州王的气场,才能把沈定赶出去,然后再质问程墨,带沈定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对利益说深信不疑,倒不认为程墨出卖他。
沈定呵呵笑了几声,道:“荆州王,本官特地来看看,你躲在北安王府中做什么,别以为有北安王庇护,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话音刚落,刘泽放心了,若沈定有真凭实据,就不是空言恫吓,而是直接拿人了。
闵贤也放心了,如果是程墨带路,沈定定会让刘泽交出青铜鼎,而不是言而无物。
沈定自以为极有威慑力的恫吓,却在无意间把程墨摘了出来。
“沈廷尉难得来一次,大家入内喝茶,好好叙谈吧。”程墨招呼沈定和刚刚抢出来的刘泽,至于闵贤,两大王者在场,并没有小小幕僚的座位。
沈定不待刘泽搭话,反客为主,束手向程墨做请,举步朝厅中走去。
刘泽脸有怒色,道:“欺人太甚!你当我这里是什么?”
这里纵然是北安王府,这小院却是他租下来的,还是用四千亩良田三年的收成付的租金,沈定当成自家后院是什么意思?
第881章 计中计()
沈定在花厅坐下,程墨也朝花厅走去,刘泽不甘落后,跟着抢进去,嘴里不忘拉程墨和他同仇敌忾:“五郎,一个小小廷尉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当先进厅,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