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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赶紧低下头,他们觉得眼前的青年了不起,把绿豆和绿豆的主人治得服服贴贴,可不敢招惹这样超级的存在。
程墨上楼,周征追了上去,低声禀报什么,然后,大堂的客人们都听到青年略带怒气的声音:“搞什么!难道本王是这样的人吗?”
本王……一群人瞬间石化,是他们耳花,还是说有哪位藩王莅临扬州?非藩王、异姓王不能自称本王。
住进翡翠居的大多是豪富、商贾,见过世面,有见识,不似升斗小民般,人云亦云。程墨年轻英俊,又自称本王,周征又对他如此奉承,身份简直呼之欲出了。
不过,没人说破,所有人都当没听见似的,悄悄离开,可一上车马,马上分派随从,在翡翠居附近守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翡翠居门口一下子多了好些青衣小帽的少年,北安王来到扬州的消息也渐渐传开了。
楼梯上,程墨很不高兴,继续训周征:“……你身为州牧,理应以陛下为重,以百姓为重,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下官这就改。”周征“认错”态度良好,心里却十分恼火,一定是沈氏那个贱人惹北安王生气,他才会如此恼羞成怒,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回去定要收拾沈氏这个贱人一顿。
“回去吧,本王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诺。”
周征退下了。
演完这出戏,程墨唇边噙一抹冷笑,转身上楼,楼梯口闪出一个肚子像临盆孕妇般的男子,唇上留短须,大概三十岁左右,一见程墨,马上行礼,道:“小的见过王爷。”
“你认识我?”这下程墨真的有点不快了,黑子怎么做事的,居然让不相干的人留在这里,而且这人还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
男子道:“小的是翡翠居的东家沈三,前天有事出城,今早才回来,得知王爷住在小店,小的感激涕零,在这里等候,总算见到王爷大驾了。”
他十分激动的样子。
程墨一边走,一边道:“你感激涕零什么?”
我跟你很熟吗,是你多年不见的老友,还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见了我激动成这个样子,至于吗?
沈三赶紧跟上,道:“王爷大名如雷贯耳,扬州城官民谁不久闻王爷大名?王爷年方二十为相,治国事,击匈奴,哪件不让小的这等百姓津津乐道?小的真是祖宗显灵,才能保佑小的等来王爷大驾。”
马屁拍的山响,程墨却不为所动。
沈三拍马屁的功夫十分了得,又会钻营,把周征奉承得十分舒服,他刚才在窗口亲眼瞧见,他的便宜妹婿鞍前马后地服侍眼前的青年,可还是挨了一顿训。只要攀上北安王,便宜妹婿还敢对他呼来喝去吗?
他说了很多,直到程墨进丙字号房,他想跟进去,被黑子拦住。
阿飞已经回来了,把在周进小院附近的遭遇禀报了,道:“阿郎,现在怎么办?”
程墨先让他上茶具,煮水烹茶,道:“我去瞧瞧。”
沈氏的诱/惑/力非同一般,从见到她的胴/体到现在,他口干得厉害,先喝杯茶解解渴,然后再四处走走看看。
阿飞下去安排,黑子进来道:“阿郎,周州牧又来了。”
周征火速启动第二方案,送来一桌美食,可程墨只有一句话:“本王累了,让他回去吧。”
黑子出来,一副你也听见了的表情。
周征只好安排心腹在楼下候着,程墨有任何动作,马上飞马报他。最懂他的心腹非绿豆莫属,所以,绿豆拖着被打得开花的屁股,带领一群狗腿子,在楼下蹲点。
很快,侍卫发现大堂、门外,有多人窥视。
“姓周的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跟踪阿郎。阿郎,我这就出去把他们打跑。”黑子气得不行,自家阿郎身份尊贵,岂是周征这等人可以跟踪的?他真当自己是扬州城的王了?
程墨低声吩咐几句,喝了茶,起身道:“走吧。”
一行人出门,沈三小跑着迎上来,咧开大嘴道:“王爷,您要去哪里?小的这就去给您牵马。”
早有人骑上大门口的马,飞马向周征报讯,那些豪富的家奴也纷纷向自家主人报讯,一时间,翡翠居门口马蹄声响成一片。隐在暗中的北安王府侍卫把这些人的长相举止全看在眼里。
沈三巴巴把马牵来,想再奉承几句,程墨接过马疆,翻身上马而去,众侍卫紧紧跟随,沈三吃了一嘴的灰。
“北安王离开翡翠居,去哪里了?”周征问。
来送信的奴才摇头,程墨出来,他便飞马来报,哪里知道程墨要去哪里?周征把他踢了一个筋斗,急急派人去打听。
扬州城的百姓发现一道奇特的风景线,一个俊得不像话的青年按辔徐行,慢慢逛起扬州城,后面一条长尾巴,不知多少人跟随。
程墨放缓马速,观察扬州的市民百姓。此时的扬州,经济非常发达,送到京城的奏折,都说百姓安居乐业,应该上缴的盐税也一个铜板不差。如果不是周进上奏折密报,他和刘询都没想到,周征有大问题。
第769章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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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人摩肩接踵。
程墨放辔徐行,一为观察扬州城的情况,二呢,路上行人很多,街道又不宽敞,两侧行人,中间只容两马并行,马速快不了。两马并行,就跟现代两车道相似,只能两车对开,要超车还得前后左右看看,确定没车才能超呢。
沿路不时有门前挂着酒幡的酒楼,进进出出的食客不少,生意很好的样子。
酒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一个国家的粮食水平,只有粮食充足了,才有余粮酿酒。酒楼也是一样的道理,百姓若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上酒楼?看酒楼不少,都能经营下去,可见扬州确实富裕。
他的背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周征亲自跟在后面,准备随时上前“尽地主之谊”,沈三跟在周征身边,一边小心服侍,一边想着怎么攀上程墨,哪怕能搭上他身边的侍卫也好,翡翠居的客人跟在后面,还有扬州城中的官吏、盐商,得到消息,也跟过来。
这些人加在一起,浩浩荡荡,足三四百人,或是骑马,或是坐车,顺着程墨走过的足迹,一路前进。远远望去,倒像程墨在前头带路,士绅豪富在后面跟随。
消息不断传开,不断有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大。
这支队伍实在太壮观了,百姓们伫足观看,议论纷纷。
程墨转了半天,来到西城,街道狭窄了些,房屋也小很多,不再是亭台楼阁,而是一两进的院子。
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几乎把道路堵塞了,只能容一骑通过的街道无法骑马。
程墨下马,侍卫们也跟着下马,黑子接过踏雪的缰绳。
后面跟的人也纷纷下马。有坐车来的,车子堵住了路,后面的人过不去,眼看程墨越走越远,心里焦急,叫嚷起来。
车马堵住那人也很焦急,马能牵着走,车子过不去,若是北安王上马,他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那是要掉队的啊。
双方都焦躁,口气都很冲,说着说着便骂了起来,接着大打出手,双方的小厮也上前帮忙,一时拳脚纷飞,后面的人纷纷倒退。
“赶紧的,把车子抬走,别堵路啊。”一个盐商模样的人叫带来的护卫把马车抬走,可是打群架的人杀伤力太大,护卫无法近前。
前面的队伍快看不见了,后面的人不干了,情绪激动的撸袖子就要上,怕被误伤的躲在远处破口大骂,一时间,这一片乱成一团。
路到前面分两个岔口,程墨放缓脚步,阿飞心里明白,凑上去道:“左边。”
程墨拐进左边的青石板路,两边民居大多是独门独户的小院,按制不能临街开门,只有一个小酒楼,小小的门扉洞开,门前一枝青色酒幡迎风飘扬。
程墨在小酒楼门前停步,抬头看了看,走了进去。
周征跟在侍卫们的马屁股后,一路吃土,来到这里。程墨在东城转的时候,一派繁荣景象,他还暗自心喜,在他治理之下,才能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待程墨回京,皇帝问起游玩的见闻,只要程墨提一句扬州繁荣,便足够了,他升迁指日可待,调入中枢有望。
可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劲,这是往西城去的路啊。他心里焦急,想了几个方法阻止,又自我否决了,程墨并没有召他随驾,他自己跑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免不了被质疑。要怎样才能光明正大现身呢?
其实程墨早知道他跟在后面,只是懒得应酬他,装不知道而已。
周征不是急智之人,还没想出可行的办法,程墨已走进小酒店。
小酒店地方狭小,只有六张矮几,一张还缺了一角,几上油漆斑驳,年代久远。自从官帽椅流行大江南北,矮几逐渐沦为配角,只在马车上,或是榻上等狭窄的地方才用,大多数人换了官帽椅和八仙桌等家具。
像小酒楼这样没有用八仙桌和官帽椅的,少之又少。
掌柜兼小二、伙计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来了客人,佝偻着腰迎上来,道:“小郎君里面请。”
程墨随意挑一张矮几,在席子上坐了,道:“老人家,来两角酒,两样下酒菜。”
“小郎君请稍待。”老人应着,看了程墨一眼,青年身着锦衣,举止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为什么会到他这小酒店?他心存疑虑,很快打了两角酒,拿两碟下酒菜过来。
程墨给自己倒一杯酒,酒是浊酒。
“某独饮无趣,老人家不如坐下一起喝两杯,如何?”
老人颇觉意外,可一对上程墨黑宝石般澄澈的眼睛,顿时觉得安心无比,有这样一双澄澈眼睛的人,怎会是坏人?又怎会起意害他?
他应了一声,再拿一个杯子,在程墨对面坐下。
程墨给他满酒,道:“老人家,你年纪这么大,为何不在家含饴弄孙,还要出来做营生?”
老人面色黯然,长叹一声,道:“老汉只有一子,前些年得急病死了,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孙儿。孙儿懂事,去年去沈家盐场做工,没想到做不到三个月,也死了。”
“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程墨瞳孔缩成针芒。
老汉流下两行浊泪,道:“抬回来已断气了,老汉为他收敛,发现他满身青紫,竟是被人活活打死。”
“老人家为何不上告?”
“告什么呀,沈家盐场,是州牧的大舅子沈三开的。”
“翡翠居的东家也叫沈三。”程墨脑中浮现沈三那个大得离谱的肚子,难道是同一个人?
老汉叹气,道:“是他。他是扬州城最大的盐商,盐场有一两万个盐工,可他为富不仁,盐场每天的劳作很重,只要活没干完,就会被打。我那孙儿,只有十五岁,力气小,那天中了暑,天晚还有一半活没干完,便被活活打死了。”
程墨的眼睛缝了起来,道:“除了你孙儿,还有别人被活活打死吗?”
“怎么没有!只是他们都不敢上告,前段时间来了个周御史,就在老汉这小酒店中,得知老汉孙儿的事,央求老汉把那些家里死了人的盐工找来,说是要为我们申冤。可是过年后,周御史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