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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一来便给唐劬一个下马威,众属官都嗅出不同寻常来了,这位年轻的丞相,跟苏老丞相的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呀,在他手下混日子,是办不到的。再说,何阳觉得考功司是个肥差,若是干得好,日子定然过得滋润,可比当个丞相司直好多了。他有意投向武空,因而忙完手里的事,便过来了。
唐劬和何阳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些什么,何阳进来,唐劬便借口还有公务要处理,告辞了。
武空却没心思听何阳说什么,道:“我还有事,等会儿再去何司直处叙谈。”待何阳走后,马上去找程墨,把唐劬有异心的事说了。
第528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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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程墨已一目十行,把那摞弹劾的奏折看完,除了赵丹,倒也再没人弹劾他。
“来人,把奏折送去宣室殿。”他吩咐一声,廊下候着,排成两行的小厮中,便走出一个身穿内侍服饰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约莫十二三岁,应了一声,走进公庑。
这少年名叫木兰,是负责把奏折送到宣室殿的内侍。宫闱中,总不能让身体健全的男子随意进出,何况皇帝有时候会去后宫,若有重要奏折,要送去后宫也不便,因而,便用了内侍。
程墨曾在这里见过木兰几次,对他有些印象,见他进来,想了想,道:“你是木兰?”
初次听到这名字,他不免联想到那位代父从军的女英雄,再看看眼前似女孩般腼腆的小内侍,总想笑,当时可是忍得很辛苦呢。
木兰喜道:“正是奴才。没想到丞相还记得奴才。”
他自去年在这里当差,以前见苏执对程墨客客气气的,不免多一个心眼,记下这个俊朗男子,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在他身边当差。
程墨看他豆芽似的小身板,道:“这些奏折,你搬得动吗?”
奏折写在竹简上,重得很。
“回丞相的话,奴才可以让杂役帮奴才抬到宫门口,再由奴才搬进去。”木兰并没有隐瞒,他是宫里的人,叫仆役们做什么事,谁敢不听?
程墨点了点头,道:“该守的规矩,不要忘。”
该守什么规矩?自然是不该看的人,不能看。木兰应了,出去叫两个杂役进来,把套在封套里的奏折搬进筐里,抬出去了。
木兰一只脚迈出门,刚好遇到武空抢进来,两下里差点撞上,木兰差点惊呼出声,好在受过教导,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大惊小怪,才把一声惊叫生生憋在嗓子眼里。
武空没想到有人在这个时候抢出来,幸好收脚及时,才没撞上,他看清眼前的人一身内侍服饰,便朝这人点了点头。
木兰略定了定神,还了一礼。
程墨正在看奏折,武空进来,顾不上行礼寒喧,把唐劬很不妥当的情况说了,最后总结:“……我觉得,这个人留不得。”
程墨示意他坐,待他说完,道:“四哥放心,我都知道了。这些人是我岳父留下来的,有人对我不服,也是正常。”
这个唐劬,何止是不妥。那天程墨高坐首位,唐劬一进门看都没看他,而是低头寻找自己的位子,准备坐下。他立即知道这个人眼中没有他这个上司了,要不然也不会一丝情面都不讲,给他下马威的同时,拿他杀鸡儆猴。
到了黄昏,坐了一下午,看了一下午奏折,几乎没挪过窝的程墨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这硬梆梆的官帽椅坐久了,浑身也硬梆梆的,程墨寻想着,得吩咐宜安居的匠人制两张软椅,要不然坐久了颈椎迟早出毛病。他边想边往外走,廊下早就候着的榆树一见他出来,屁颠屁颠地跑去吩咐备马了。
程墨走进后院,一见厅里透出的桔黄色灯光,忙了一下午,茶也没时间喝一口的他,心里暖暖的,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厅堂热闹得很,叽叽喳喳的,一看清进来的人,一下安静了。
程墨感觉到所有视线全停在脸上,笑道:“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不成?”
一个人痴痴地看他,大眼睛张得大大的,漫起一层水雾,像湖水漫过青山,慢慢地流了下来。
苏妙华回来了。
出阁后再回到娘家,总有些什么都熟悉,却什么都不一样的感觉。经历过离家出走,失手伤人的事,她一下子长大了。人的成长,有身体的长大,也有思想的成熟。以前她的身体发育成熟了,思想还停留在以自我为中心的阶段,竟不想懂人情世故,也不想了解这个世界,一句话,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所以,无论程墨如何三申五令,不许窜上屋顶,她都置若罔闻,只要自己高兴就好,管别人干嘛?
离家出走发生了那么多事,父亲又因为着急她以致半身不遂,她深深地自责,回想过往,不说大彻大悟,也是痛改前非了。
这些天,她温柔细致地在榻前侍奉汤药,让苏执大跌眼镜,要不是他不知道有穿越这回事,定然以为女儿被穿越了。
前天得知程墨接替苏执,成为新一任丞相,她便想回来,又觉不好意思,闹出这么大笑话,哪有脸回?回来后,霍书涵会不会给她脸色看?赵雨菲、顾盼儿又会拿什么眼神看她?
这两天,她焦灼极了,坐立不安。
曾强的针炙之技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蓝良是太医令,医术不说天下第一,也是极高明的,有这两大太医一齐出手诊治,女儿又痛改前非,在榻前喂药喂饭,程墨这个女婿隔三岔五的,也常过来探望,苏执老怀大慰,这病还能不好得飞快?
他右手虽然还不能执笔写字,却已勉强能动,假以时日,定然能恢复几分。程墨是他的女婿,为相,他比谁都高兴。这两天,他一直劝女儿回来。
“难道你能一辈子不回去?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你何必理会?只要贤婿对你好便行,你们两口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难为情总归敌不过思念,苏妙华在娘家这段日子,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时,脑子里总是浮起程墨那张俊朗的脸,脸上是坏坏的笑,有时还会梦见他斥责自己爬墙窜上屋顶,醒后,枕边总有泪痕。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实是对程墨情根深种。
下午,苏执午睡正酣,婢女们都各自散去,院子里人声寂寂,唯有蝉鸣。听着蝉鸣声阵阵,对程墨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她,想回家了。
是的,以前的永昌侯府,现在的丞相府,才是她的家。
她再没犹豫,禀明父亲,安排好侍候的人,又细细叮嘱雨生一番,没有收拾衣服,便登车回府了。
出乎她的意料,回到家,离家出走的事好象从没发生过,霍书涵脸上看不出异色,赵雨菲和顾盼儿也一如往常,大家关心地问起苏执的病,又说起程墨,屋里的气氛开始明快起来。
第529章 意料之外()
一家人吃完饭,坐在厅中闲谈,苏妙华眼巴巴地看着程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欲说还休。顾盼儿瞧在眼里,促狭地朝赵雨菲拐了拐手肘。赵雨菲顺着她唇角一瞧,也笑了。
青青在程墨怀里吐着泡泡,一双点漆般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只是盯着父亲看。佳佳手脚并用,用力攀着程墨一条腿,想要挤到父亲腿上,去抱妹妹。她爬了几次,还是爬不上去,嘴角的口水倒全抹在程墨的常服上,程墨伸手托了她的小屁股一下,她借力爬了上去,站在父亲腿上,便去亲青青,抹了青青一脸的口水。
青青虽然只有几个月大,却极爱洁,最讨厌人家亲她,不管是谁,只要一碰她的小脸蛋,必定哭得惊天动地。
佳佳刚得手,咧开小嘴偷乐,青青嘹亮的哭声响彻整间屋子,那泪珠儿跟不要钱似的滚滚而下。
青青怯了,赶紧顺着父亲的腿溜下来,一溜烟逃到母亲怀里。
赵雨菲正和顾盼儿说悄悄话,听到哭声转头一看,程墨正抽帕子给小家伙擦眼泪。
“五郎忙了一天,也累了。”赵雨菲赶紧过去把女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哄着。
青青从母亲怀里探出小脑袋,飞快瞟了青青一眼,又把头藏回母亲怀里。
“过来。”程墨板着脸道。
佳佳长得粉妆玉琢,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但不知怎么的,一向怕程墨,只要见程墨板着脸,小脑袋便垂到胸前。她耷拉着小脑袋,怯生生走过去。
程墨一把抱起她,给她擦了唇角的口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偷亲妹妹了?”
“嗯。”她乖乖在父亲怀里坐了。程墨换了家居常服,腰带上光溜溜的,什么东西都没佩,她雪白的小手在程墨腰间摸索了一阵,什么也没找到,便把小手插进程墨腰带间,玩起了父亲的腰带。
苏妙华一双眼睛落在程墨腰带上,再也离不开。
程墨拍开女儿的小手,放她下来,一直没有说话的霍书涵道:“好了,天色不早,都回去歇了吧。”说话间,朝程墨丢了个眼色。
苏妙华神思不属,程墨全瞧在眼里,却不愿在这时和她同房。他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了,不像外貌看起来那么年轻,更不是毛头小子,再说他有妻有妾,夫妻恩爱,阴阳调和,可不愿接受一个纯粹有报恩心理,想献上自己的女子,哪怕这女子名义上是他的妻子。
霍书涵当先走出厅,赵雨菲哄好女儿,顾盼儿牵了女儿的手,带了婢女乳娘回自己的院子,厅中只有程墨和苏妙华两人,苏妙华依然欲言又止,一双水洼洼的大眼睛看着程墨,红唇微张。
程墨温声道:“你侍奉岳父多日,累了吧?早点回去歇了。”
“五郎!”她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一下,道:“谢谢你。”
要说一个“谢”字可比杀了她的头还让她难受,可这个家无条件接纳她,又让她心怀感激,一个谢字实是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程墨笑了,道:“一家人何必言谢?这里是你的家,想去哪儿都行,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嗯!”苏妙华重重地点头,道:“以后不会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真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想一走了之呢?这些天,守在苏执病床边时,她有时也会想起这件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当时是怎么了。这里是她的家,她何必受仆妇一句激便如此生气?仆妇有不是,交给管家处理便是。
“你的院子日日有人打扫,卧榻被褥都是干净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程墨道。这意思,明确表示自己不去她院里安歇了。
苏妙华情商欠缺,虽然顾盼儿和赵雨菲都看出她的意思,她自己竟迟钝到没往某方面想,也就没听出程墨话里另一层意思,乖巧地应了一声儿,道:“亏得你交待她们,她们才没笑话我。”
这句话声细如蚊,她实是拼尽勇气才说出来。
程墨眨眨眼睛,道:“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
苏妙华难得地红了脸,垂下头。
程墨轻笑一声,故意促狭地道:“你不会滴水之恩,以身相报吗?”
“哎呀,才没有呢。”苏妙华羞红了脸,忸怩着身子否认,一个飞檐走壁的女侠顿时变成含羞草。
程墨哈哈大笑,去了书房。
接下来几天,除了赵丹、左丰上书弹劾程墨外,还有几个朝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