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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在公庑处理公务,如果不是家里出了大事,霍书涵怎么会在这里?程墨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霍书涵见他俊脸微沉,知道瞒不过,道:“外间都在传,你得罪我父亲。”
所以,她是来求情的吗?不语嘴角直抽抽,大将军还没把女婿怎么样呢,女儿已经找上门了,难怪都说女生外向。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程墨吩咐跟在后面的青萝:“送夫人回府。”
青萝眼望霍书涵。
霍书涵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乖巧得让不语眼珠子掉了一地。什么时候霍七姑娘这么好说话了?
程墨看了不语一眼,进了霍光的公庑。
霍书涵出了公庑,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吩咐旺财:“你去打听,看阿郎如何处理此事。”
旺财是霍书涵的陪嫁,霍光是他的旧主人。他答应一声,飞身上了屋檐。
公庑里,霍光正冷着脸训程墨:“谁让你擅作主张,把人关起来的?”
就算要关,也得他关。
程墨道:“我是卫尉,肩负保护陛下安全之责,他们在殿门外喧闹,不教训一下怎么成?”
我行使职权,有什么错?
瞧把他理直气壮的,霍光无语。
第368章 生死一刻钟()
霍光对贾阳等人还算厚道,说不过程墨,直接下命令:“宫门落锁之前放他们出宫。”
程墨也没有打算留这些人在宫里过夜,能在宫里过夜的,除了皇帝一个男人,只有不能算正常男人的内侍,羽林郎在宫里轮值,只能呆在未央宫南殿,不能随意乱走。贾阳等人若留在宫里,只能去除臊根了。
“好。”他道,表面恭敬,实则顺坡下驴。
程墨终于肯听话一次,霍光很满意,道:“既然陛下都不追究,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赶快把御街的管道埋了,把路面夯实,过年前未央宫的供暖务必安装好。”
离过年不到两个月,工程很紧,不知这是霍光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还是他给出的难题。程墨答应了。
宫门落锁前一刻钟,贾阳等人双手得以自由,被告知限他们一刻钟内出宫,若一刻钟内不能出宫,宫门落锁,按擅自闯宫论处。
擅自闯宫什么后果?处斩!
贾阳等人深知厉害,顾不得和放他们的陈亮理论,一个个拨足飞奔,深怕一刻钟内不能出宫,老命不保。
贾阳五十多岁了,身子胖肥,平时没有运动,走快两步便喘得不行,这时也顾不得喘气如牛,不要命地往前跑。
陈亮看这些身着官袍的中老年不顾形象地跑,年轻些、体力好的,跑在前头,年纪大,体力差的,跑没几步,就跑不动了,或是扶着树喘气,或是跌倒在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由哈哈大笑。
寿宁侯第三子齐康站在陈亮身边,心悦神服地道:“卫尉好计策。”
哪怕不能真杀了他们,也得好好羞辱他们一番,这些人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老是看不起他们羽林卫,不是说他们一介武夫,就是说他们纨绔子弟,哼,以后还有这些人说嘴的地方吗?
陈亮大笑声中看了齐康一眼,深有同感地道:“卫尉确实有过人之处,要不然如何能短短两三年之间强势崛起?他两三年的成就,别人一辈子也做不到。”
有几人能封列侯,又有几人能成为九卿之一的卫尉?在场的羽林郎连连点头,齐声道:“正是。”
陈亮既后悔当初拉罗成入策马团,和程墨结怨,又庆幸当初凭公处理,今天还有转圜的余地,以后他就死心塌地跟程墨走了。
齐康也和陈亮一样的想法。此次报名安装供暖设备,寿安侯有些犹豫,担心会得罪霍光,被霍光怪罪,不如暂时明哲保身,待局势明朗之后再说。齐康劝父亲道:“程卫尉和陛下是过硬的交情,霍大将军若不废帝,程卫尉一定圣宠隆重,与其以后再讨好他,不如早做打算。”
谁都知清楚,不仅仅是一套供暖设备的事,那是投名状,表明跟着程墨走的决心。
寿宁侯问齐康:“程卫尉为人怎么样?”
齐康极有心计,程墨遇刺时,昭帝派羽林郎去程府保护程墨,他便毛遂自荐,和武空、祝三哥等人一起在程府喝酒赌牌。
他告诉父亲:“程卫尉年纪虽轻,却极有主意,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偏又能逢凶化吉,除了运气好之外,遇事沉着也是主因。”
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确实值得他们跟随。寿宁侯这才下定决心跟随程墨。
陈亮一向和齐康不大对付,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不惯齐康无论大事小事都要计较一番,所以一有机会,便要嘲讽他两句。齐康每每一笑而过。他没注意齐康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听他赞成自己的话,第一次看他顺眼了些,难得地朝他笑了笑。
齐康也朝他咧嘴笑。
关他们的小黑屋距离宫门并不近,在内侍的带领下,得走半个时辰。现在贾阳等人夺命狂奔,眼看已走了一半路程,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内侍,喊了一嗓子:“哎呀,你们走错路了。”
“什么?!”贾阳离得老远,听到这一嗓子,大吃一惊,一口气松了,跌倒在地。
有机灵的官员一把攥住小内侍的手,急切地道:“求公公带我出去,重重有赏。”
什么是时间就是生命,这就是了,命都没了,要钱财何用?
那人力气出奇地大,小内侍用力挣扎,居然挣不开,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作死啊!卫尉早叮嘱过,喊完就走,你偏要显摆,偏不走,现在好了,走不脱了吧?”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有的拉住小内侍另一只手,有的抱住他的胳膊,有的抱住他的腿,都道:“求公公带路。”
走错路,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小内侍大急,哇的一声哭了。
众官员傻了眼。
贾阳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如牛赶到时,天色昏暗中只听到一片凄惨的哭声。他心中一凉,叹气道:“罢了罢了,若是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我又有何怨?”
左右不过是个死,早死几年,晚死几年有什么区别?他心如死灰,行礼对哭成一团的同伴道:“都是我连累诸位,我们黄泉之下再见。”
众人被小内侍一哭,想到自己官做得好好的,莫名其妙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禁悲从中来,也跟着哭泣,听贾阳这么一说,哭声顿歇,有反应快的便道:“我们跑了多久?”
应该说,宫门还有多长时间落锁?
众人齐齐望向小内侍。
小内侍抽搐道:“我哪知道?”
一个四十余岁的官员放开抱小内侍的胳膊,道:“不管怎样,都得搏一搏。”说完转身就跑。
能活谁愿意死?有几人响应道:“正是!”
哭了这一场,倒把小内侍说的走错路的话给忘了,一群人放开他,再次夺路狂奔。
贾阳怔了一下,也跟着他们努力奔路,途中摔了几次,同伴人人自危,哪里顾得上他?他咬牙爬起来接着跑,转过甬道,眼见宫门在望,心中一喜,没注意脚下,再次跌倒,脚踝跛了,不顾脚踝触地疼痛难忍,奋勇飞奔。
宫门口摆了桌椅,桌上一套茶具,小泥炉上紫砂壶冒着热气,程墨端坐椅上,正好整以暇地喝茶。
第369章 生死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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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身后站了几个羽林郎,长兴侯的儿子何谕不时朝来路张望,道:“卫尉好计策,这个点掐得恰到好处。”
就算不能宰了他们,也要给他们教训,省得以后动不动就拿龙脉说事。难道在未央宫装供暖设备,也是动了龙脉?真是岂有此理!
程墨勾了勾唇角,提起紫砂壶,洗杯泡茶,茶香四溢间,招呼几人:“都过来喝茶。”
此时已是十月中旬天气,露天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肚子。程墨一向不会亏待自己和下属。
何谕几人躬身道:“谢卫尉。”
遇到好上司当真不容易,这茶喝得人心里暖暖的。
何谕眼尖,看到不远处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跑来,于是禀道:“卫尉,有人来了。”说话间,他下意识望了一眼旁边的沙漏。
从小黑屋到宫门,抄近路的话,一刻钟是能够到达的,但这些人徒然听说一刻钟内让他们出宫,定然不会打听最近的路径,而是扭腿就跑。这是人之常情,这些人定然不能免俗。程墨肯定会放他们,但死罪难免,活罪却不能饶。
程墨淡淡道:“宫门落锁。”
时辰到了没有,他说了算。
负责关闭宫门的卫士令是程墨的手下,一直站在身墨身后,得到吩咐,手一挥,何谕和同僚上前推动宫门。
跑在最前的明堂丞关承,是贾阳的属下,一直以贾阳马首是瞻。贾阳要到宣室殿闹事,他自然要跟随。他上个月刚过四十岁生日,算是小黑屋中最年轻的一个,也跑得最快。
他已力竭,双腿像灌了铅,但远远的,看见宫门口挂了两盏灯笼,灯光下一人坐在桌边,身形挺拨,身后站了五六个身姿笔直的男子,不用说,坐的肯定是程墨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如箭般冲了过来。
离宫门只有半箭之地,吱吱声响,他抬头一看,只觉全身的力气被人抽尽,一屁股坐倒在地。就差这么几步路,宫门怎么能说关就关,不打一声商量呢?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掌故卫东,见他坐倒在地,大吼一声:“赶紧冲出去!”
一门隔断生死,这个时候不拼,什么时候拼?卫东早就跑不动了,全靠意志支撑,这时更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朝缓缓移动的宫门冲去。
宫门笨动,必须两人同时推动,才能移动,从开始推动,到完全关闭,怎么着也得半柱香功夫。他们已离宫门不远,半柱香足够了。
关承本已绝望,被卫东吼这一嗓子,看他如风般从身边跑过,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冲了过去。
何谕回头眼望程墨,询问要不要以时辰到了为由,把他们拦下。
程墨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提壶泡茶,一杯茶泡好,卫东已如飞从关了一半的宫门冲出去。
卫东全身脱力,软倒在地,半天无法动弹。
宫门只容两人通过时,关承也冲了出去,和卫东一样,虚脱倒地。两人对望一眼,笑了一下,接着痛哭失声,活了一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啊。
在他们之后,是太中大夫黄受。黄受和贾阳一样,是霍派的中坚力量,眼中只有霍光,没有皇帝,更不会把程墨放在眼里。被关在小黑屋时,就数他话多,不停咒骂程墨,被放出来后,他跑得不慢,眼看前面有灯光,深知宫门在望,加快脚步一头朝灯光处扑来。
可是他到底慢了一步,堪堪离宫门一丈时,宫门彻底合上。他失神地看着何谕等人上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何谕几人关好宫门,转过身,便听到一声巨响,黄受直挺挺倒了下去。不用程墨吩咐,何谕像拖死狗一样,把黄受拖到一边。
紧接着,又有几人跑到宫门口,一个个眼望紧闭的宫门,或是体如筛糠,或是软倒在地。
贾阳到的时候,宫门口或躺或坐已有十多人。他自知体力不行,出宫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