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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蔻送完茶点,默默回到耳屋。
她在巽亲王府做事已经有五天了。
不知是幸或不幸,竟被福晋留在身边侍候。虽只是专门侍候福晋的数个丫环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不过刚入府就能得到这份差使,实实在在算是一份优待了。
姐姐有些担心,然而在这事上却没有置啄余地。
原本盼着姐妹俩一处做事,彼此是个伴,互相照应些。却是事与愿违,巽亲王府太大了,而且自己刚来,埋头老老实实做事是正经,所以这些天下来,除了入府那天,姐妹俩见过一面,说不得几句话匆匆分了手,到现在,只昨天远远见过一面,没说上话即各分东西。
这边待遇倒还好,她领了两身夏天的薄衣,吃的顿顿都有荤腥,手脚伶俐些,也没有人刻意甩脸子给她看。
小小的刁难是有的,紫蔻听过一些与姐姐有关的传言,福晋跟前的大丫环不顾忌的表示出对姐姐的厌恶。
紫蔻不与她们计较,也不会为了这个表现出委屈或是不服气。
姐姐很不容易,在这样的地方,卖身为奴,根本就做不得自己的主。她只知道姐姐温柔又美丽,随便别人怎么说,姐姐的好,自己晓得就成。
紫蔻觉得自己长大了,尤其是见过那个少年以后。
前后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多久,话也没说得几句,那个跟自己同龄的男孩子,他那种安详、平静、坦然的处事风格,却在她内心深处,击起阵阵涟漪。
听到的关于他的事越来越多。
紫蔻觉得自己最应该向他学习的地方,就是要有一个从容的好心态,吾心安处,何处不可去?纵是身处于自认高人一等的满人圈子,也须自尊自重。她想,别人怎么议论都由得他们,自尊是自己的事,别人给不了,也抢不走
南苑,团河行宫。
顺治挥退禀报的侍卫,有些心神不宁,也很生气。
好些天了,民间私下里关于爱妃爱子流言日盛,许多人信誓旦旦,只相信董鄂妃真的就是那位曾为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真真可恼。
“万岁爷,您不是与四贞公主约好了,要去骑马散心?”吴良辅进得屋里,躬身禀道:“四贞公主这就在外面候着。”
顺治闪了下神,想起这茬,“吴良辅,朕没心思出门,你去与四贞公主说一声。”
“奴才愚笨,不能为主分忧,”吴良辅小心提议道:“奴才想啊,这心情不好,出去看看山,看看水,看看漂亮的草地和花草,备不住心情就能畅快不少。”
“算了,不去了。”顺治仍旧摇头,在地上来回踱了两圈,“去把陈旭日给朕叫来。”
“老百姓的注意力要转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有新的,更值得关注的事情出现,他们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在这上面纠结。”听了皇帝的苦恼,陈旭日不慌不忙道。
顺治点头,这个他也晓得,“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快说。”
“均衡见识浅薄,哪有什么好主意,不过”
“嗯?”
“均衡听说过一首诗。其中有几句这么写道:去年人壮今年老,去年人众今年少。爷娘饿死葬荒郊,妻儿卖去辽阳道。小人原有数亩田,前岁尽被豪强圈。身与庄头为客作,里长尚索人丁钱。商量欲向异乡投,携男抱女充车牛。纵然跋涉经千里,恐是逃人不肯收”
吴良辅亲自把空跑了一趟的孔四贞公主送出门,陪着说了些话,直到她走远了,才摇摇头,便要转身回御前待命。
忽然眼光一凝——咦,那不是静妃娘娘?
他从拐角处走出来,脸上若有所思。
不对劲,很不对劲。
静妃这几年不是足不出户郁郁郁寡欢么?那他现在看到的是谁?脸色红润,面带微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派喜气,这是一个备受冷落的妃子的正常表现?
“喂,你,就是你,给我过来。”
向路过的一个太监招手,唤他到跟前,“我问你,这些日子,静妃有什么异常表现么?”
第97章 初涉政事()
北斗七星在一片黑色天幕上闪烁,银河从夜空中穿过,莹莹光晕让夜空显得神秘、深邃而美丽。
满天繁星,半轮明月。
顺治和陈旭日一前一后走在南苑宽广而平阔的草地上。
盛夏昼长夜短,此时天黑的透了,算来已经是深夜。
习惯了没有电的日子,习惯了早睡早起,往常这时候陈旭日差不多就上床休息了。今晚上却被皇帝叫到了外面。
没有打火把,侍候的人倒是提了几盏灯笼,隔了一段距离,都在后面候着。黯淡的烛光照不亮他们脚下的路,星光和月光笼罩四野,视野倒不觉得十分受限。
只不过,陈旭日瞪大眼睛,仍是看不清楚顺治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一半暴露在月光下,一半隐在黑暗的阴影里,一味沉默着。
草尖上挂着未能成形的露迹,人脚从中踏过,时间稍长,水渍积少成多,不免就打湿了鞋袜。
陈旭日对此倒不觉得十分难过,他不再刻意去观察顺治的表情,而是挺起胸膛,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晚户外清新凉爽的空气。
“陈旭日,朕今晚叫你出来,为什么你知道吗?”
顺治半仰着头,望头天空那一泓清辉,突然开口道。
“均衡愚钝。”
陈旭日嘴里回答的谨慎,却是心知肚明,十有八九,必是冲着前日自己的那个主意。嗯,严格来说,也不算主意,他只是隐隐暗示了一个方向。圈地法,逃人法是清初两大弊政,与百姓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满清入关,至今年止,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了。如今京畿地区,几无可圈之地,直隶、河北直至山东地界,大片良田被满人亲贵随意圈占。圈地造成大量农民离开土地,成为流民。人心惶惑,不知自家辛勤耕种之地,什么时候就会在一纸空文下易主,使得数辈辛苦一朝成空,结果便造成无心耕种,而扶老携幼,离乡逃亡。
陈旭日之所以敢大胆触及这个问题,一者实是瞧不惯满人仗势蛮横强占他人财产,却无律法约束,再者,他也看得清楚,眼下是时候亟思改革之法了。
“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顺治提点道:“两天前,你跟朕提起的那首诗,总不致于是无缘无故在朕跟前面弄吧?有什么想法,你尽可以直接说。放开胆子说,说的详细些,朕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你。”
陈旭日抬头望天。
耳边能听到远远近近传来的蛙叫,一声一声,然后是虫声昵喃,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和鸟叫,嘈杂却又让人感到从没有过的宁静。
在这样的天地里,生命好像格外真实,四野空阔,天幕深远,让人生出天地苍茫之叹,人于其间行走,显得格外渺小。与漫长的天地相比,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在与大自然的接触里,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
纵使身旁走着一位帝王,一时间,陈旭日仍然有些失神。
常常,有很多想法不请自来,有很多箩乱的打算,蜂拥挤在心里,成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零乱思绪。
想做的事情太多,受现实所限,就只能成为脑中不成形的思绪。有时候,这种压抑积的久了积的多了,让人容易变的失望甚至是烦燥。
陈旭日很想有个人,可以推心置腹的商量一下,他想有个人可以听自己倾诉,或者给予一点指引。
可是没有。所以,偶尔他会觉得孤独,发自内心的、彻底的孤单寂寞。
或许是君王征询的口气,也或许是黑暗,给了他某种勇气。
畅所欲言的勇气。
“关于贵妃娘娘的谣传,均衡也在市井听说过一点堵不如疏,衙门倘使因为这个抓人,是为下下策,其结果不外是坐实流言,激起百姓更大的好奇心,谈论的人只会更多。话经百人口,添油加醋,最后只能越传越离谱。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从中捣鬼,不但对贵妃娘娘不利,时日一久,怕是对太子甚至是皇上您也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既不能从根本上杜绝流言,不如另找一件事,引开大家的注意力”
“废除圈地法?”
顺治皱眉。这问题的确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静不小。
老实说,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止一次与臣下讨论过,朝中的声音从来就没有统一过,争议一直都有。
汉大臣对此当然是举双手赞成,满大臣大多却是坚决反对到底。不但反对,更有甚者,因为圈地伊始,多尔衮辖下的正白旗占了最好的地段,如今两黄旗得势,吵吵嚷嚷的提出,当初圈占不公,要重新换过。
陈旭日低声道:“皇上现在最苦恼的,应该是财政吧?打仗要钱,犒赏要钱,招抚要钱,兴建宫殿要钱,修建先皇陵寝要钱,安顿京师流民要钱”
“朝廷的收入,无非是赋税、漕运、盐课、铸钱几项。其中赋税是国库收入来源重中之重,可眼下,各地百姓不堪战乱,流离失所,圈地造成大量农民离开土地,成为流民,大部分熟地掌握在王公亲贵们手中,土地所得归个人,朝廷赋税从何来?”
顺治眉头皱的死紧:情况确实就是这么个情况,朝中臣子虽多,却是一个个就知道跟自己伸手。庞大的军费开支是省不得的,臣子的钱粮俸禄要按时发放,每天,各地都有雪片般的折子上来,遭了水灾的,河口决堤的,遭了蝗灾旱灾的,粮食减产乃至绝收的,要拨款救灾否则将激起民变一桩桩一件件,没一样省心的,自己却到哪里寻钱来?
这个时代,庞大、臃肿的官僚机构、军队等国家机器得以正常运转依靠的主要是农民阶级的赋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入不敷出的财政收入,最是让顺治头疼。
所谓“无地则无民,无民则无赋”,土地、农民与国家赋税之间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民人逃地荒引起的赋税不足的现象将直接影响到朝廷的统治,再加上连年用兵,巨大的军费开支更使得处于窘境的朝廷财政捉襟见肘。流民安则转盗为民,流民散则转民为盗。因此,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招徕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流民重新回到土地上去,尽快整顿、恢复农业生产成为此时各项事务的重中之重。
早在顺治六年,朝廷即颁布垦荒令,诏谕全国:“凡各处逃亡民人,不论原籍别籍,必广加招徕,编入保甲,俾之安居乐业,察本地方无主荒地,州县官给以印信执照,开垦耕种,永准为业。”并且把劝垦之多寡作为考核当地官员政绩的一项内容。同时,朝廷还不断接受地方官员的建议,推出一系列有利于“劝令垦荒”的政策,如放宽起科年限,对招徕垦种的流民由国家提供耕牛、农具、种籽等等,为了使农民回到土地上去,用心良苦。
然而成效却是有限。南方战乱始终不息,西藏、蒙古、新疆准葛尔部、罗刹国边疆地区还要求稳
母后每每教训他,动辄便是张口“太祖”闭口“太宗”,好似自己样样做的不如先人,给祖宗丢脸了。岂不知太祖太宗时,他们困守关外,所虑者不过区区数十万人的生计,情况岂是跟现在能比的?
他已经竭尽全力,勤勉于政事,朝中上下臣子不少,真正能为君分忧的却是寥寥无几,反不如扯后腿的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