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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宫里来人宣读皇命,他两人怔忡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个皇命,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这些日子夫妻俩讨论来讨论去,猜测上面怕是有意想让儿子多些时间陪在四皇子身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来了一道旨意,让儿子长驻宫中。
圣旨既下,只有从命的份,想要违抗却是万万不能。
袁珍珠再没说别的,只提出要亲自送儿子进宫。
陈浩雇了轿子,陪着儿子一道走,在西华门外落了轿——袁珍珠也只能送到这里。
这当口,前来早朝的文官武将早已按部就班进去,值班点卯的亦各就各位。
袁珍珠出了轿子,前行两步,眯起眼睛向前望去。
西华门敞开,能看到楼阁比次而居,重楼巍峨,滴檐飞瓦,雾霭朦胧里肃穆华美一如往昔。
风雨流年物尤如此,人却早换了心境。
前些日子袁叔打南边来信,除了恭贺她添丁之喜,信里提到小妹也到了许人的年纪。
时间过的飞快,当年她离家北上,小妹走路犹跌跌撞撞,牵着她的衣角,直哭的眼睛都肿成一条线。
两下里实在隔的太远,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南边乡下人家,女孩子出嫁早,十三岁就该许人家了。
袁珍珠始终认为,嫁人是女孩子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所托非人,注定要是一生的悲剧。原本想先一步把儿子送回家,过得一年半载,自己这边也寻个由头还家,到时候在家乡开个医馆,小妹嫁人一事,自己也可以把把关。
如今这些打算尽付流水,儿子反而进了这种地方
陈旭日奇怪的望一眼母亲,不及多想,已经有侍卫过来招呼。宫里不容人随意进出,陈浩跟侍卫说明情况,侍卫立刻换了一张笑脸道:“原来是陈太医的公子奉旨进宫呀,这事咱知道,皇上御前的王公公嘱咐过啦。几位稍候,王公公在前面等着,我这就给王公公说去。”
趁着还有片刻工夫,陈浩拉着儿子的手后退几步,避了人,最后低声嘱咐他道:“我跟你娘只能送到这儿。往后父母不在跟前,你自己万事小心,须时刻谨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宫里边人多眼杂,多听多看少开口”他犹豫片刻,用了更低的声音道:“自己饮食也当注意,吃的喝的,凡是入口的东西自己多留点心,千万不可贪嘴”
袁珍珠移步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儿子,半天才道:“要叮嘱的话,你爹都说过了,娘就不再啰嗦。你是个懂事的,在里面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多加斟酌,照顾好自己”
西华门侍卫领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往这边来,走的近了,陈旭日却是认出来,这位“王公公”就是自己前次进宫见过的“小德子”。
“娘,您就放心好了,爹是太医,说不定我俩有机会在宫里见面”
小德子接口笑道:“小公子这话说的是。陈太医常来宫里边给各位贵人请平安脉,得便时绕绕路,父子俩短不了见面的机会。时辰不早,小公子该随咱家走啦。”
陈旭日向前走了数步,到得拐角处,回头望,父亲犹站在宫门处望着这边,神情间不无忧虑。
忍不住一声低叹。
单靠步行往里边走,赶的又急,要不了多大会儿,陈旭日只觉得脚酸的厉害。
根本也没心思东张西望。
左右不过是那些墙,那些飞檐翘璧琉璃瓦。
只盼头前领路的小太监早点说声“到地儿”,现在也就这么点盼头了。
万事着紧,凡事注意,父亲的嘱咐还在耳边,昨晚上念叨了一宿。
反复叮嘱来叮嘱去,可也就——只顾眼下了。
小德子在御前听用,专事跑腿,整日里来来去去,却练出好腿功来。他走的又快又急,陈旭日追的又累又乏,到最后只是机械的跟着向前走。
前边冷不丁的住了脚,陈旭日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好险没撞到人家,跟人家撞成滚地葫芦。
小德子得他重重踩了一脚,忍着疼,回身道:“您注意着点,咱们这就到了。”
陈旭日袖口一掩,袖过去些许银钱,“对不住了,记了一宿的宫规,这会儿太乏了。这点钱权当赔罪,公公喝杯茶吧。”
临行前父亲塞给他一些散碎银两——新近入宫,手里有点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以后便可以按月领工钱了,不知道算不算童工。倒是没人计较这些,这个时代,孩童卖身为奴常见,专承侍候人或洒扫之事,摊上好说话的主子,多少总能挣点钱零花。
小德子一把推回去,“我的公子爷,您这不是寒碜我吗?我能收您的钱吗?咱们也不是头回见面,在宫里边,我也算您的熟人不是?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我还指望您能多照应我呢。”
陈旭日看他说的实心实意,也不坚持,反手收了回去,“咱们互相照顾。我今儿刚入宫,这边有什么规矩忌讳一概不知,以后还望公公多加提点。”
“您叫我小德子就成,”他大名王有德,因为年纪小,自打进宫,大家便都这么叫他。等日后混出名堂,才会被人恭恭敬敬叫声王公公。“陈太医常进宫,需要注意的地方大概齐都知道,一准给您说的详细。再有些细枝末节的,容我找个得便的时间给您唠唠。”
他看看天色,指着前面的宫殿道:“皇上这会在养心殿,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第30章 三阿哥()
“打上回你施针救人,布置房间安排人手,样样做的井井有条。在场的太医给哀家说,你于医道上天赋惊人,假以时日,必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顶尖太医”
孝庄口气听着亲切,说的也是赞誉的话,但不知为什么,陈旭日听了,心里殊无欢喜之意。
佟妃手里捏着个瓜子,似笑非笑道:“难为你一个男孩子,日后要留在后宫守着四阿哥。”
陈旭日正色道:“君子心正,世间无处不可去。娘娘请把小民当医者看,医者行医治病,原没那么多忌讳讲究。”
孝庄点头道:“四阿哥身子不甚壮实,容易生病,皇上总挂着是个心事。就跟哀家说,若得你在身边照料,日后必将少病少灾,健康成长哀家琢磨着也是这个理儿。只盼日后你好生照顾四阿哥,皇上忧心少些,能专心国事,也是你大功一件。”
陈旭日惟连声称是。心里略做权衡,趁着这会儿子孝庄心情不错,大着胆子要求道:“我——嗯,小民打小没怎么学过规矩,听说这宫里边就属规矩最多小民会努力记着,只是一时间、那个,要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太后不要怪罪。”
“你这孩子瞧着怪伶俐的,倒不像个会生事的,宫里规矩虽多,想也难不住你。回头你到了乾清宫,皇贵妃会逐一叮嘱你,她做事素来细心,倒不需哀家操心。”
孝庄牵了身边小童的手,满脸堆笑道:“这孩子是三阿哥,小名玄烨。玄烨,这位就是你跟皇阿奶念叨了好几遍救了弟弟的小哥哥。你俩年纪也差不了几岁,你啊,叫他均衡就好。来来,你俩认识一下。”
小童过来当头做了一揖,脆生生道:“玄烨见过陈家哥哥。”
陈旭日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均衡可当不得三阿哥如此称呼,三阿哥太客气了。”
“不然,弟弟的病多亏均衡妙手回春。救命之恩,不分皇家和平民,都是大恩。弟弟还小,玄烨做哥哥的,当替弟弟谢过。”小脸上竟是一派认真,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里透着诚恳。“听皇阿奶说,均衡福缘深厚,竟得天神另眼相看,不但教了神奇的法子救回弟弟,还另外传授了好些知识。玄烨好奇,日后均衡时间方便,抽个空子,讲给玄烨听听,可好?”
孝庄摸摸孙儿的脑袋,对陈旭日道:“我们玄烨也是个聪明孩子,别看只有五岁大,打过了年就开始读书习字。学的又快又好,不用别人叮嘱,自己就知道用心学,起早贪黑的就没停下来一天,累病了还坚持。哀家看着心疼,这才时不时唤他过来耍会儿,权当歇歇神儿,省得再跟上月里似,累的都咳出血丝都在宫里住着,均衡啊,日后得空,你俩相互之间要多亲近亲近。”
陈旭日赶紧答应下来。人都说孝庄打小对少年玄烨青眼有加,又说康熙自小勤于读书,乐于读书,传言果然不假。
“玄烨现在主要读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要熟读成诵,清晰其意。不知均衡读什么书呢?”语气里充满好奇。
“我?”呃,大学中庸一类压根就没学过,或者语文书里教过几篇?反正有印象的就是论语里一些句子,比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三人行,必有我师;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要五日三省吾身,敏于事而慎于言,等等,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散句。别说通篇背诵啦,连背一个片段也不能。
陈旭日自己并不为此感到羞愧,面上却做出羞愧表情道:“小民生性怠惰,些许读过一些论语,孟子庄子等圣人文章也学过,只没有很用功。平日里有兴趣的多半是医书、算术和自然科学等杂学,惭愧。”
“真的呀?我只学过一点算术,很喜欢,不过师傅说我现在要把精力放在文字上”
一旁端坐的佟妃插嘴:“玄烨现在学四书五经。听孙嬷嬷说,他每天又是念又是背,整天里手不释卷,我这做额娘的听说,真是既高兴他这么长进,又觉得心疼。”侧头向孝庄道:“太后,玄烨喜欢读书,光上个月就累病了两遭。妾妃想跟太后救个情,请太后允许玄烨跟在妾妃身边,让妾妃照顾他几天。您瞅瞅,这孩子比咱上回见到的模样可瘦多了。”
她抽出绢帕抹抹眼角,声音里添了哽咽道:“妾妃不敢跟皇贵妃比,不敢奢想能让玄烨留在妾妃身边教养只求太后给个恩典,哪怕只有三两天也好。玄烨一生下来,为着避痘就抱到宫外抚养,直到出过痘才回到宫里,妾妃就没照料到他一天”
自她开口说话,陈旭日就眼观鼻鼻观心,做充耳不闻状。皇家的家务事,还是少听为妙。
直至听她说到出痘,心里却动了动,偷眼去瞧——传说康熙是个麻子脸。果然,现在虽然仅是孩童,脸上已经能清晰瞅见数个坑坑点点。嗯,算不得好看,可也不算难看。
基本上来说,这位三阿哥是个清秀孩子,小小年纪,却不似一般孩子跳脱不羁,倒透着稳重味道,浑不似年仅五岁模样。别的么,粗粗看去,与同龄孩子也无甚不同。
孝庄眉头不露痕迹往中间拢了拢。
这佟妃,就这点不好,老分不清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有些话是当着孩子的面能说的么?
皇子公主教养自有规定,除了四阿哥,哪个能例外了?为着四阿哥留在皇贵妃身边抚养的事,她同皇帝明里暗里僵了几回,宫里宫外颇有微词,这当口她跟着凑哪门子热闹?董鄂氏打进宫那儿起,皇帝为她破了多少次例了,为这,母子间情份都淡了不少。如今这儿正想法子,她又来这出。整天里念叨着想给她分忧,莫不是只嘴上说了哄她开心?倒不见真做出什么像样的事来。
“哀家这边没什么事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