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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由富变贫的煎熬和无奈中,大伯母对弟妹改嫁却不肯带走亲生子的做法格外痛恨,认为给本就不宽裕的家庭留下只大大的拖油瓶,所以对这个侄儿特别苛刻;一等许季到十四岁,随便找了门亲事、分了点薄田就打发出门了。
许季左右盘算,觉得那点收成实在不足以养家糊口;就一咬牙卖掉家产,带上妻儿进京找出路。
可京城也难啊!
出仕的机会本就不多,帝都长安城却门阀林立。不仅如此,贵族们还喜欢互相通婚——但凡有官职出缺,都想着本家或亲戚了,怎么会让他许季一介平民得手?
不做官,想做事?有那么多本乡本土、熟悉情况的长安当地人,谁会雇他??
四处求访四处碰壁,受够了冷眼,好容易找到份象样的职位;可兢兢业业干了两年,突然之间,又被主家‘送’人了——他当时真是好绝望(⊙o⊙)啊!!!
听到这儿,馆陶翁主阿娇倒是想起来了,许季的确是武陵侯夫人黄氏送给她的。当时阿娇刚接手自己的产业,很需要些做事的人,于是得到消息的亲戚世交就推荐来很多,许季是其中之一。
贵族间互相送人很常见,从奴婢到管事都有送。当然,管事们的‘送’是虚指,他们都是自由之身;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的自由,才更容易遭到舍弃——相比很难彻底拿捏的良籍,贵族们更喜欢任用全家性命都掌握在手的家生奴。
阿娇记得当时她挺吃惊的,因为没想到介绍来那么多人;后来还从母亲那里借了人来审核。待人选定下来后,她决定每个都请过来见见。而长兄陈须还反对来着,说这些人哪里配受到正式接见?直接交给大管事分派工作就好。
不过娇娇翁主另有想法,她总认为既然要用人家,起码的礼数就必须有,若连见个面都不肯做,未免过于怠慢,万一弄到以后‘宾主对面都不认识’就成笑话了。所以最后还是准备了正式的客厅,将所有入选之人一一请进去,每位都花上点时间聊了聊。
想起一系列前因后果,娇娇翁主心平气和地出个评语:“以许季之能,可谓‘屈居’……”
馆陶翁主阿娇倒不是自谦;她的舅舅兼恩师,当今大汉的天子陛下,曾专门向侄女分析过此类从外地进京谋前程的才子们的心态。娇娇翁主非常清楚,对这些人而言,她这样的贵家女孩绝不是投奔的‘上’选。
无论馆陶翁主本人在皇帝皇太后面前多得宠多有体面,她毕竟只是个没采邑的虚衔贵女。在她手下做事,不过是挣些过日子的钱粮,得个丰衣厚履,至于‘前途’一词嘛……
在这点上,就算再不甘心,娇娇翁主也不能不承认她甚至比不上公主中最不得宠的德邑,更别提老对头皇太子刘荣的同胞妹妹内史公主了。
德邑公主再不招自己父皇待见,再不受皇家重视,名下到底有块封地;哪怕小些偏远些,也能给出实打实的‘现职’——公主封地的小吏再小,也是手握实权威风八面,在当地谁见着都得敬上三分的土霸王(⊙o⊙)啊!
“翁主,不敢!不敢!!”
许季听了连连叩头,嘴里急切切地表明心迹:那些愚蠢的想法是在见到馆陶翁主之前,之前!!
而,之后……呢(⊙o⊙)?
许季的声线,在不知不觉间从男高音转成了低沉温柔的男中音……
他从没有想到,一个有正式头衔的贵族女子,一个拥有帝王血统的皇室翁主,会亲自接见自己;还那么和蔼可亲地与自己交谈,问他的经历和家庭;不但如此,最后,还给他的孩子们准备了小礼物。
昊天上帝(⊙o⊙)啊!
他为武陵侯萧氏家族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工作了三十个月,却连侯夫人的裙角都只是远远望上两眼——就还是混在一群同事堆里偷偷看的,如果被上司发现,弄不好会被踹出大门。
他当时就心潮澎湃了!
接下来连着几个晚上睡不着!!
脑子里转来转去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金尊玉贵的馆陶翁主再和那天般与自己说会子话,他什么刀山都敢去闯!什么火海都愿意去淌!!
想谈上话,就必须见面(=__=)呐!
以他的家世身份,连做跟班的资格都没有啊!经常跟着阿娇翁主出来进去的那个唐仲,是隆虑侯首席师爷唐房芳的堂弟,另一个李风则出自边郡李氏家族,是著名的李将军的族侄……个顶个都是有根底的。
想来想去,只有拼业绩了。
他是负责管田庄的。
没人嫌钱多,也没人嫌产业多。待他成功置办多多的好田肥地,有了骄人的业绩,而依照馆陶翁主表现出来的对下属的礼遇,应该会再召见他吧??!
…
‘啥?就为了这个??’
阿娇目瞪口呆,看着脚前一脸殷殷切切的许季,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d了!
因为她对手下比较亲切比较厚道,
所以她亲爱的兄长就被拉去╭(╯^╰)╮坐牢了??!!
这是个什么世界??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_⊙)吗??!!
第161章 更新()
第162章 更新()
深深地,
深深地吸口气!
跨出那道门,阿娇感觉又回到了人间!!
高墙内外,又岂是仅仅一扇门的阻隔?
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向作势要迎上来的李泉等人摇摇手,阿娇翁主对等候已久的车马视而不见,走向另一个方向……
陆康愣了愣,
然后,马上跟了上去。
…
能和地方监狱比邻的,自然不会是多高级的居住区。
与馆陶长公主宝贝女儿自幼习惯的玉阶高台、飞檐斗拱、亭台楼阁还有富丽堂皇大相径庭的,是这里的房子别说雕梁画栋了,就连最简单最廉价的小土楼都见不着。抬眼望去,尽是一抹色的平房,还都是草顶——就是拿茅草直接铺在房子的架梁上做房顶,讲究些的会铺个两层,有些就是单层了事。此类屋顶在大风大雨的天气里能起多大的遮蔽作用,真是想想也知道。
街道,远远谈不上干净;却非常非常热闹。弯弯曲曲的窄窄小径两旁,总是有很多小孩子跑来跑去;而和他们混在一起的,还有同样结帮成伙的各种小动物——**,鸭鸭,羊羊,母猪小猪,大狗小狗,甚至某只胆大非凡四处乱窜的耗子。
孩子和动物都是灰扑扑的,衣衫破旧,毛发蓬乱。前者兴奋地召唤着自家的狗,又是撵鸡,又是赶鸭,互相冲撞着,大呼小叫,打闹不休……
如此杂乱的景象,如果放在以前,娇娇翁主肯定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
今日,此时,不知为什么,阿娇却久久停留在路旁,于远处随从们惊讶的目光中看入了神。
一只胖鼓鼓的母鸡带领二十多只鸡崽从不知哪个角落钻出来,‘叽叽’‘喳喳’地从大汉翁主的脚边跑过……
嫩黄嫩黄、毛茸茸的鸡雏,可爱极了!
阿娇盯了鸡妈妈一家好一会儿,眨眨眼,突然从长裙下抬腿,伸脚……
绣满信期纹的丝绸衬裙在深蓝色麻料外裙半遮半掩下,漫不经心地卷起一朵妃色的浪花。
两只可怜的小鸡中招了;摇摇摆摆地,前仆后继跌个‘嘴啃泥’!奋力扑扇还没长出硬羽的稚嫩翅膀,‘啾啾’呼救。
母鸡勃然大怒,‘咯咯’大叫着纵身扑来……
“哎呀!”
阿娇一跃而起,避开攻击;
但却并不离开,反而笑眯眯地追上去,抽冷子又抬脚,往小鸡群中去撩一下……
自然而然的,很快又有新的鸡雏倒霉了!
小鸡们本就不怎么整齐的队伍,于是彻底乱套!
眼见孩子们吃亏,鸡妈妈可能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只是只可怜兮兮的家鸡而不是纵横长空的老鹰,竟然挥舞两只肥厚的翅膀,半飞起来——拼命想去啄那个讨厌的人类女孩。
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任务(⊙o⊙)啊!!
娇娇翁主身姿轻盈,步履敏捷;高纵与雀跃间,仿佛一只灵巧的飞燕穿梭于密林、逍遥于云端……
母鸡急疯了,绕着翁主团团转!
阿娇笑了:“哈哈,(*^__^*)嘻……”
陆康,看——呆了!
…
鸡妈妈再度以一种舍生忘死的气势冲上来……
这回,阿娇翁主改主意了;没作滞留,而是嬉笑着扭头就跑。
奔跑中只顾看后头的家禽追兵了,没留神前头,娇娇翁主一头撞到了什么!
软中——带硬?!
箍住自己的臂膀和胸膛,散发出沉郁的气息,一种混杂的气味——仔细鞣制加工过的皮革,长距离奔跑后马匹的汗水,烧烤的烟熏味,当然,还有酒气……
熟悉的气息。
她家二位兄长身上经常会散发出类似的味道,特别是当他们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还有她那些不可一世的称孤道寡的皇子表兄弟们;甚至她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舅舅身上,有时也会带有类似气味。
是的,非常熟悉的气息,
也是从来能令她感到习惯、感到舒适、感到安心的气息——习惯、舒适、安心到一点儿都不想动。
不对!
眼前这家伙是陌生人!!!
娇娇翁主心中凛然,猛地用力推开面前之人,本能地后退两步。
终于看清楚了。
不,不尽然……
站在前面的男子个子很高。但因为背着太阳,所以看不清五官面貌;只有一双眼睛,犹如燃烧中的黑曜石,在整个剪影中尤其扎眼。
又是,‘熟悉’的感觉!
‘这、这人……’
不知不觉间捂住胸口,阿娇能察觉到胸腔中开始翻腾的异感:‘这人,以前……肯定……见过!’
‘谁呢?应该不是血亲。或者,是哪家……世交?’
馆陶翁主阿娇有些焦急地在记忆中搜索着那些认识或不太认识的世家子弟的名字,希望能尽快找到答案。
是熟人,却叫不出名字——这情形实在尴尬。都怪,母亲馆陶长公主的亲朋古旧实在太多了。
…
没等阿娇翁主想出结果,对方却先开口了:“蒙‘长信’翁主踏足……穷街陋巷,何其有幸哉??”
‘这是……挑衅!!’
阿娇翁主立刻凝了眸,全身都警戒起来。
“汝……何人?至此作甚??!”
现在娇娇翁主认为自己刚才的思路错了,此人既非‘亲’也非‘朋’,而是对头。
因为只有对头,才会称呼她为‘长信翁主’。
阿娇的正式称号是馆陶翁主;和所有公主的女儿一样,随的是自己母亲的采邑名。
至于所谓的长信翁主,是不知从宫中哪里流传出来的一个外号,一个谑称——多有讽刺阿娇鸠占鹊巢,老是长住皇宫的意味。
再退开半步,光线的方向变了。虽然还是阴影居多,还是露出了男子异常年轻的面庞与好看的五官线条……
阿娇,愕然!
他,绝对俊逸,却也绝对——陌生。
阿娇寻遍了记忆,也找不到一个哪怕是小部分相似的人。
可扑面而来的熟稔感觉,又该如何(⊙_⊙)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