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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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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公文的人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哼:“总是这样,文臣们总是唯恐大人立功,唯恐新军不在他们的掌握中。当着大人的面,这侯恂嘴上说得千好百好,可是刚走了没几天,就开始向新军伸手,还杀了我们的人。哼,侯恂这出尔反尔的老狗,侯爷动动小拇指就弄死他。”

    “我说”一直在喝茶的人把空杯放下,拿起水壶往杯里面添水:“金求德,你总是这样,好像到处都是阴谋,看谁都是对大人不利。结果,你教出来的这群参谋弟子也都如此,总是在空中嗅到阴谋的味道,总是从最平常的公文中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就开始刨根问底。”

    金求德平心静气地等对面的人说完,看着他又端起茶杯开始品茶后才反驳道:“偶尔一件也就罢了,但是这不是孤立的事件啊,如果我们把它们串起来,那么侯恂的想法就显而易见。”

    “这几天你一直撺掇我和你去打小报告,劝说大人反击,你可知道我会和大人说什么?”

    “赵慢熊你要说什么?”

    赵慢熊承认,文官集团总的说来不喜欢黄石掌权,但是他并不认为文官集团的意志会那么强有力,至于这件事嘛

    “侯恂当时在大人面前保证,我觉得也不是虚情假意。”赵慢熊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觉得侯恂根本不想和大人对着干,和大人斗的事情谁愿意去干谁干,他候洵就想带兵出去,打完胜仗回来,其他的一概和他无关。”

    “那你怎么解释发生的这一切?”

    “其他军队侯恂根本控制不住,他们也根本对付不了季退思,不然根本不会丢了山东,被叛军打进直隶。大人对侯恂有过许诺,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们新军,这个侯恂心里也很清楚。你看,出兵的时候许平做出抢印这样无礼的事情,侯恂不也忍了么?”赵慢熊觉得茶水太烫无法喝下,遗憾地把茶杯放回桌面,双臂抱在胸前,神态安详地对金求德继续说道:“正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那些军头,所以无法阻止他们骚扰百姓。”

    “如果老狗是这样想的话,那他根本就不该插手,更不用说把救火营、金营(选锋营)、土营(磐石营)调去对付百姓。”

    “他确实不想,可是有御史在啊,如果军队骚扰百姓,那他作为督师难逃其咎。侯恂在朝中也是有政敌的,要想保住自己不被弹劾、不被政敌抓住把柄,侯恂就得把百姓说成叛军。为了证明叛军强大,就得出动精锐的救火三营。”赵慢熊伸手翻翻金求德的桌面,但没能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不过他对此毫不介意,向后一靠又缓缓说道:“你记得刚出动救火营时的情况吧,侯恂话就说得含含糊糊。之后王启年他们出工不出力,好久才剿灭了几个‘叛贼’,侯恂对此不置一词,显然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罢了,其实对此也没有什么兴趣。”

    “我倒是觉得他很用心。王启年是大人的心腹,侯恂不敢动,他不是杀了林崇月和周满富么?”金求德有些不满地看着赵慢熊,道:“你总说我觉得一切都是来自文臣们的阴谋,可你难道不是一样——你总觉得一切都是来自文臣们的白痴。”

    “王兄弟是大人的心腹,难道林崇月就不是么?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主要是林崇月太冲了,他要是和王兄弟一样口头上答应,手下什么也不做,那侯恂也不会去管他。但是林兄弟不但不做,还跑去侯恂那里当众宣布那些百姓不是叛军,这就让侯恂无法容忍了。”

    金求德盯着赵慢熊看了半天,缓缓问道:“你是说,如果老狗当时认可了林崇月的话,就等于是给之前杀的‘叛贼’翻案;而如果翻案的话,那侯恂‘统军无方’和‘滥杀无辜’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赵慢熊点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林兄弟那些话,就是狠狠扇在侯恂那张老脸上的一个大耳光。所以侯恂的信里才会显得这么委屈,认为林兄弟一定要他下不来台,是破坏了大人与他的约定和默契。嗯,我本来就不喜欢林崇月,他和杨致远是一类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侯爷没有好影响。十五年前我们俩犯过的错,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嗯。”金求德点点头,两人都陷入对一段往事的回忆中,片刻后,金求德又重新捡起刚才的思路:“等到老狗杀了林兄弟,那么他就要坐实这些百姓确实是叛军,所以他逼着许平去指挥三千营用心作战。同时也是想把黑水泼给大人,逼着新军各营纷纷参战,让其他各军大杀特杀,也是为了证明叛军势大,官兵之前的行为也是迫不得已,总之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大人也脱不了关系。”

    “你又来了——我承认侯恂是想让新军也粘些血,免得出首去告他。不过其他各军大杀特杀一事,”赵慢熊撇嘴道:“我觉得与其说侯恂想害大人,不如说他无能,根本是完全失控了。”

    “现在呢?”金求德点点手边新到的公文,向赵慢熊发出询问。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猜侯恂定然已是惊慌无比,不管他怎么铁嘴钢牙,御史和政敌都不会放过他的。侯恂觉得把叛军赶到河南的功劳未必够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撸起膀子大干一场,争取把叛军全歼在济南,活捉季退思献俘阙下,这样就能堵住别人的嘴了。”

    “他不会成功的。”金求德摇头道,作为一个从军数十年的武将,不用参谋进行推演,他也知道侯恂注定要失败。这个计划从纸面上看好像可以,但是从军事上完全行不通。二百多里的战线上分布着十个新军营,也就意味着包围圈实际上是处处漏风。中都凤阳留守的十万明军,更不是说调就能调,就算能调,战斗力和机动力也一塌糊涂。更不要说这么宏伟的战略包围,以明军的通讯系统侯恂根本无法有效地指挥。

    “他当然成功不了,也就是书生能想出这样荒唐的主意。此外就是新军的战斗力太强了,侯恂难免生出妄想。”赵慢熊说的也是新军上下的共识。新军的战斗力对叛军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叛军面对新军的进攻,根本无法做出有效抵抗,只要新军掘壕固守,叛军就毫无办法。到目前为止,叛军对新军的唯一胜利就是在年初击溃过东森营。不过那次是因为东森营过于轻敌,离开阵地攻击比自己多好几倍的叛军。而且,因为不注意侦查而被优势叛军诱入伏击圈后,营指挥官在队形无法展开的劣势地形上,还顽固地继续进攻。

    不过紧接着的德州之战,仅仅一个工兵把总许平,带着两千连士官都没有的预备兵,就能在仓促建立的阵地上把叛军的精锐打得寸步难进。

    “叛军肯定是能从侯恂手里逃走的,由于他的妄想,大概会有更多叛军逃走。”金求德轻轻转动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脸上渐渐浮起笑意,道:“这倒是个机会啊。”

    赵慢熊看看自己的老弟兄,几十年相处下来,他们彼此都很了解:“你不想劝侯恂修正命令了?”

    “就算我说,他也肯定不愿意改的。”金求德哈哈大笑。对他来说,改军事计划就像文人写文章一样信手拈来:“嗯,我倒是可以给他改得错些,当然,会是一份更顺着他意思的计划。”

    “然后去劝大人在侯恂倒霉时拉他一把?”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赵慢熊也。”金求德笑起来,他心里已经决定先不去见黄石,免得这份心思被看出来:“等侯恂将来再督师出兵时,我们可以让他保举贺宝刀或是杨致远提督全军。上次他答应得含含糊糊的,企图和侯爷拉开两步,我们得再给这老狗脖子上系条绳子。”

    “恐怕到时候不用我们说,侯恂他自己就哭着喊着要大人派人助他一臂之力了。”赵慢熊微笑道:“不过你也要适可而止,不要让侯恂太难看。”

    “能难看到哪里去?我们的老朋友季退思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说话间,金求德已有腹案:“只要保住大人的新军不受损失便是,其他的那就看他们的命吧,哈哈。”

    赵慢熊提醒道:“季退思全身而退后,如果再有人把侯恂滥杀无辜、胡乱指挥的事情捅上朝堂,皇上震怒,大人也未必能保住他。我们投了不少本钱在侯恂身上了,换一个不知情识趣的人来,又是麻烦。”

    “多虑了,再怎么糟也能保住。其他各军自然不会胡说,侯恂自己不会说,军事上大人说的话份量最重,新军各营都是我们的老弟兄,自然也不会乱说。只要皇上觉得侯恂能控制住新军、牵制侯爷,当宝贝捧着还来不及,哪会舍得换人?”金求德目光一闪,问道:“你是说许平?”

    “是啊,这个后生太楞了。”赵慢熊指指堆在桌上的军务情报:“小木营这几天的行动你不是也看见了吗?许平对侯恂已经很不满了。”

    “放心吧,”金求德也举起茶杯开始喝水,道:“我会亲自和他说的。”

    八月二十二日,许平皱眉看着自己的后援部队从官道上经过,这是鲁军的朱元宏部。前日山岚营通过后,张承业的命令就下发到许平手中,告诉他侯恂安排朱元宏的三营前去隔马山安营扎寨,掩护山岚营和长青营之间的交通线。而成逸君则会带领他的部下接防长清县,掩护长青营的侧后。

第九节 意外() 
看到命令时许平就大为不满,对左右诉苦道:“这哪里是他们掩护我们,明明是要我们掩护他们。”

    今天朱元宏部才拖拖拉拉地赶来,而成逸君部听说还没有渡河,这让许平更加恼火。两天来,右翼战线上一直敞开着几十里的缺口,幸好叛军没有发动进攻。看着鲁军浩浩荡荡地从面前走过,许平再一次对身旁的周洞天抱怨道:“万一叛军进攻他们,我希望他们至少能撑到我部赶到。”

    无论许平对这些友军有什么不满,他还是得承认他们确实分担了不少压力。原来对隔马山方向防御的吴忠部,从指向南方转而指向东方,现在吴忠部的营地距离许平只有五里远,长青营的力量得以重新聚拢。从二十日开始,许平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加固自己的营寨,沿着沙河西岸修筑哨所。这期间,叛军始终没有向许平部发起过哪怕是试探性的进攻,他们也在竭力加强着防御,明军和叛军隔着数里的距离相安无事。

    二十四日,这种平静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侦察兵报告,对面的叛军变得活跃起来。许平赶到东岸的桥头堡时,叛军的侦骑一直逼近到几百米内,挥舞着旗帜向明军喊叫着什么。观察良久后,许平疑惑地放下望远镜,注视着一个越队而出的叛军骑兵笔直向着自己的位置跑来。

    “要射击么?”

    当那个骑士进入火铳手的射程后,身边的军官向许平发出疑问。许平摇摇头,默默地看着叛军一直跑到墙边,跳下马,拉开弓指向半空,把一根系着东西的箭射过来。箭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状的轨迹,叛军骑兵看到箭消失在堡墙后,又用力地向明军大吼一声,才翻身上马离去。

    那个骑士在许平的注视中越跑越远,超出火铳的射程,这时已经有士兵把那杆箭给许平拾来。在左右的注视下,许平解开上面的绳索,原来是一封挑战书,叛军约明军明日出营决战。不过看起来叛军也对明军出堡迎战不抱什么希望,这挑战的部分只是一笔带过,重要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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