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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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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荆关的守将再三向许平告罪,现在他还是明将与大顺乃是敌对状态,所以虽然是使者但仍然不能请许平入关过夜,为了表示他深重的歉意,紫荆关的守将亲自在许平住的帐篷外站了一夜的岗。第二天紫荆关守将派出一队精挑细选的精锐骑兵,敲锣打鼓地护送大顺使节前往京师。

    不等许平抵达易州,定兴、涞水、易州的三位地方官就一起出现在前面,三位大人跪迎在道边,见到许平后不等他发问,就一起嚷嚷道:“下官叩见大将军。”

    “不会吧,这里可是直隶。”许平见地方官又要投降,心中哀叹了一声,口中无可奈何地说道:“三位降得未免也太早些了。”

    这话一出口,许平立刻从易州知县的脸上见到一阵惊恐,他连连磕头:“大将军恕罪,只是下官听说,大将军这次的身份乃是大顺使节,不知道大将军还要招安下官等。”

    “我没有要招安几位大人,”许平一听顿时有了精神,连忙答道:“三位大人不降么?”

    听到这声问话后,另外两个地方官的脸色也变了,他们对视一眼,还是由易州的出面:“顺王顺天应人,以有道伐无道,解民倒悬”

    “你们到底是降还是不降?”许平听得糊涂起来。

    虽然知府交代过要统一行动,但是易州知县闻言后觉得这关终究要过,把心一横:“大将军要下官怎么做,下官就怎么做。”

    而此时涞水的则吼出来:“下官降了!”

    “你们先别降!”许平赶快道:“我需要关防文书,好去京师,三位大人帮我准备一下吧。”

    “遵命,遵命,”三个人先是连连应是,但最后还是加了一句:“知府大人敢请大将军移驾保定,知府大人得知大将军虎步直隶,本想立刻赶来,怕赶不及所以先让小官们在这里迎接。”

    “可是去京师是这条路,对不对?”许平马鞭一扬,指着向东北蜿蜒而去的大道:“保定府不是在南面吗?”

    “大将军明察秋毫,下官不胜钦佩仰慕之至,”明朝的地方官大声称赞道,由于没有投降所以导致身份上的问题让这个官员仍然需要注意用词:“大将军此番出使下邦,知府大人担心下官们没见识失了礼数,再说,此去京师的关防,也还是由知府大人来开最为得体。”

    最前面的锣鼓手一面把手中的家伙敲打得惊天动地,一面扯破了喉咙勒定行人尽早散开让开道路;面无表情的衙役们都是地方官挑选出来的衣服架子,他们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在许平的马前;两侧和背后,是虎背熊腰的紫荆关精骑,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道路两侧的行人,警惕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在树木和草丛间搜索着任何可疑的身影;三个地方官徒步跟在许平的左右,一脸的紧张和不安,好像随时准备扑到许平身上,替他挡开袭来的暗箭和飞刀,他们把地方的公务都抛下陪着许平前去保定府——这是许平在大顺地盘上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威风和排场。

    终于抵达保定了。

    一个身着大红明朝官袍,头带双翅乌纱的官员,同样跪迎在通向保定城的大道旁,见到这个官员后,无论是紫荆关的骑兵还是直隶境内的压抑,都识趣地让出了一条直通向许平的道路。

    “贵使亲临,下官有失远迎,望贵使千万恕罪。”保定知府在许平马前一口气磕了九个响头,才从容不迫地站起身,躬着身给许平带路:“下官已经为贵使准备好了驿馆,还有一顿粗茶淡饭,请贵使移驾跟下官来。”

    晚宴堆在自己面前的无数道菜肴中,许平能看出个大概材料的不超过两道,就是这两道菜,他吃起来的时候也感到完全不是自己所知的猪肉和鸡肉味道。

    “贵使,”保定知府已经把关防为许平准备妥当,当着陪坐的满堂文武官员和缙绅,他大模大样地掏出两件东西:“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贵使笑纳。”

    一个盒子里据说是千年的老参,是不是许平不知道,他连五十年的参须都没见过,不过这已成人形的参一亮相就引起了不少惊叹,还有据说是南海来得夜明珠,这还是许平第一次在真实世界见到这种他只在西游记这本书里听说过的东西。

    晚上回到自己的官邸,知府和夫人说起今天的情形,笑道:“大将军果然是个粗鄙武夫,将来之事易耳。”

    “老爷不是还准备了四个胡姬么?”保定知府夫人问道,为了这四个肤色有白有黑,头发或金或银、眼睛或蓝或绿的女子,保定知府真是下了血本了,不知道扔了多少积蓄进去。不过生逢乱世,夫人也觉得不能光心疼钱:“花那么多功夫收拾妥当,怎么老爷又舍不得了么?”

    “什么叫舍不得?”知府失笑道:“要是大将军是来受降的,我送他还怕他不收呢,可是他这次是出使,是要去京师的,朱明的那个皇上唉,脑子不好使的。”知府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节 禁旅() 
金銮殿上,首辅陈演正向崇祯皇帝陛辞。

    得知山西全境投降了大顺之后,陈首辅退意顿生并且立刻付诸行动。昨日,君臣间唱了一遍挽留和坚辞的戏后,崇祯皇帝同意了陈演告老还乡的要求,并委任魏藻德为首辅。

    陈演得以卸去阁老之职后,当夜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收拾好全家人的行装——本来大明已经是摇摇欲坠,结果皇上竟然还把镇东侯派去南方筹款募兵,事先也不说和阁老们稍微商量商量。看来这万岁爷真是得了失心疯,不知道什么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好吧,就算是镇东侯还在,陈演也打定主意要告老还乡了。镇东侯若在,对守城官兵说不定还有个望梅止渴的作用,陈演觉得那些粗鄙无文的武夫一定不像自己,能把局面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陈演最后一次对皇帝歌功颂德,他在心里默念着:“马上就好了,就还剩几句话了。”陈演的家人就等在外面,一旦崇祯皇帝和陈演结束了今天的临行告别,陈家就要立刻动身上路,午时之前就要离京。趁着通向南方的回乡路还畅通无阻,赶快离开大明这条即将沉没的破船。陈演这一辈子已经捞够了,岁数也不小了,他无意再与顺王周旋,留下那些心还没老的人吧——金銮殿上以魏藻德为首的这些不肯走的人们,以后就是他们的事了。

    “赞画无效,臣罪该万死。”

    陈演结束了他的告别词,趴在地上,面朝着大明天子的御座一动不动,等着对方的回答。根据一般的惯例,皇帝会说句“爱卿劳苦功高。”或者是类似的什么套话。随着皇帝这句话出口,全部的仪式就宣告完成,告老还乡的前官员失去了全部的官职,也没有了御前与闻的权利,只能灰溜溜地退出金銮宝殿,从吏部的小官手里领几匹红绸的退休金,永远地离开大明的权利中枢。按说,这是一个伤感的时刻,不过陈演现在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悲哀,他焦急地等待着崇祯皇帝的那句告别语——家人和马车还等着赶紧启程呢。

    “你早就该死了!”面前突然炸响了一声愤怒的吼声。

    这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告别语,如释重负的陈演立刻又磕了三个头,大声回答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微躬起身,退行了几步,陈演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又起身退到大殿的门槛前,向御座跪下磕了最后三个头。走出金銮殿的陈演,越走越是心情愉快,越走越是眉飞色舞。吏部官员正等候在殿外,陈演从他手上一把扯过了自己的红绸退休金,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

    陈家的车队离开京师宏伟的城门后,前首辅的全家都忧色尽去,仆人们也人人开怀大笑起来。陈演的小孙子用满是稚气的童声问道:“爷爷,今天陛辞时皇上都说什么啦?”

    “还不都是老套话,”陈演曾经猜测,崇祯会用一贯的套话来结束这次陛见,但是刚才领退休金时,他觉得自己果然是高瞻远瞩,他爱惜地抚摸着孙儿的脑袋:“爷爷说:赞画无效,罪该万死;万岁爷道:爱卿劳苦功高,此去珍重。”

    长长的车队向南迤逦而行,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前面的车停下不走了。陈演从车窗向外探出头去,一个家仆已经跑过来报告:“家主,前面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歹汉,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过去。”

    心中焦急的陈演不顾家人的劝说,亲自从车中跑了出去,赶到前队去问个明白。

    “老子才不管什么致仕阁老还是致仕尚书,上面交代了,前面住着大顺使者,严禁闲杂人等喧哗!”

    刚赶到前队,陈演就看到一个粗鲁的大汉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拦住去路,他身后是一大群带着类似表情的地方官兵和衙役,而自己的长子满脸愤怒,试图与他们理论。

    “回来,回来。”陈演把儿子和仆人们都招呼回来,对犹自愤恨不平的长子说道:“绕路走,绕路走,不要说了。”

    “果然是个致仕的尚书,”那个大汉在远处笑道:“果然有见识。”

    听到这个莽汉把父亲的官职说错了,陈演的长子又想反唇相讥,在京师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尤其还是来自一个这样卑微的底层军汉。

    “走了,走了。”陈演拉住儿子,责备道:“不快些赶路却在这里吵架,你想让你娘在野外露宿不成?”

    离开那些因为给大顺使者站岗而显得不可一世的明军兵丁后,陈演的长子回味着刚才的对话,问他父亲道:“父亲,什么大顺使者?顺王派来的人么?”

    “是啊,是的。”陈演知道这是朝廷的机密,不过他并不打算对儿子隐瞒:“使者已经来了好些时日了,就是许将军,黄侯的弟子,保定府派人护送来的。皇上一直犹豫不定到底见还是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城。在朝廷拿出个主意前,只好先委屈他住在城外了。”

    “许克勤许将军?许将军真是胆色过人啊。”陈演的儿子大吃一惊,现在陈家私下里对李自成及其部下的称呼也悄悄变了,不过陈演的儿子也有一丝不屑:“许将军一贯胆大妄为,当年好像就是他刚愎自用、贪功冒进,又仗着师父宠爱毫无顾忌,以致有山东之败。”

    “是啊,就是他们师徒反目,师傅把弟子逐出门墙还让他成了钦犯。”现在想起来,陈演很奇怪为什么当时镇东侯会帮着侯洵说话,对弟子却毫无爱护之意:“山东之事到底如何很难说,谁知道到底是许将军胆大妄为,仗着师父看不起同僚,还是同僚忌恨他,这都很难说的。要是错全在许将军,他怎么就一怒去投闯哦,投顺了呢?”黄石南下的消息传出后,陈演隐隐觉得可能是黄石对许平有愧,所以不愿意去打他:“至于京师之变,那也是各为其主,称不上欺师灭祖,难道顺王要对付黄侯,许将军还能拦着不成?”

    到底见不见大顺使者,明廷内部一直争执不下,朝臣们大多主张见,甚至还劝崇祯皇帝以接见外藩使节的礼仪来见许平。崇祯皇帝愤怒之余,反唇相讥若是许平不同意自认下邦、外藩,要求以平礼见君怎么办?不想朝臣们毫不以为皇帝是讥讽,竟然认真地答道那也不是不能考虑。

    虽然朝臣的态度让崇祯皇帝伤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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