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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向对手的头盔。一下、两下、三下,高成仓连续的重击终于把对手打得踉踉跄跄,他又是连续几下猛击,对方腿一软跪倒在地,脑袋也无力地垂下。背后猛地吃了一拳,高成仓回过身,看到另一个敌兵正挥拳打来,他连忙用枪招架住,然后轮圆枪托给对方胸口上狠狠一记
矮墙后和第三道壕沟里的近卫营士兵还进行着正常的轮射,第一次射击时岳牧还仔细看着他瞄准的那个敌人,后面就不得不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换弹上面了,一连几次都是匆匆完成全套的动作,然后急急地听从号令开火,尽管如此仍然是手忙脚乱——燧发枪虽然换弹速度大大高于火绳枪,可是三排轮射的制度使得士兵们的时间很紧,这次岳牧还没有来得及装弹,就发现自己又走到了前排,而耳边秦果长的预备喝令声已经响起。
“也好”岳牧弯腰把枪向前瞄准时,突然有一丝奇特的松快感,他再次仔细地打量着被他瞄准的那个明军士兵:“饶你一命,小子。”
“开火!”
号令传来,岳牧心情放松地扣动扳机,没有装弹的火枪射出的硝烟团和其他的同伴的并无任何不同。
在岳牧的视野里,那个挺直长枪冲在前排的明军甲士,突然随着这枪声身体一滞,接着就旋转着倒翻出去。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身边的涌过第三果的兄弟,岳牧一边装药一边倒退,脑海里突然浮起这句话。
更多的明军士兵跳下第二道壕沟,里面已经挤得快要无法动弹。这情形让后续的明军在壕沟前停住脚步,但是站在这里他们遭到闯军近距离的连番射击,两门火炮每次开火都把一列列的明军打倒。个别的明军干脆就踩着下面厮打着的人晃悠悠地从壕沟上走过,他们先后被闯军的火枪打中,倒在一群人身上,消失在无数挥舞着的胳膊和拳头中。
眼前的混战让许平也有些不知所措,第二道壕沟里到处都是挥拳乱战的士兵。而白羽兵还在挤上来,好多明军开始从第二道壕沟里爬出,晃悠着向矮墙冲来。而矮墙后的近卫营士兵,也开始有人被明军的反击火力击倒。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也有了十几个之多。
“选锋营的冲击力,还没有耗尽么?”
“一支军队只要肯流血,它总是能前进的。”耳边传来陈哲的一句话。
许平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凄凉的微笑,回头看向说话的人,陈哲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古怪,他向着许平抱拳:“大人,让我们上吧。”
“好吧。”许平看到各果的队形稍微有些混乱,果长们基本能做到步履如一,紧靠他们身边的士兵也还可以,但稍远一些的就差了不少,而二十人一果的末端,往往跟不上全军的节奏。
陈哲带着教导队涌上前去,这些教官们分散到各个果里,向那些果长一样给周围的士兵们做出榜样,他们参战的同时,还有余力大声重复着各个队和小队官的口令,让每一个士兵都能清晰地听到。
“陈兄弟这话,”周洞天皱眉说道:“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的,你肯定听过。”许平抬起望远镜,又向着贾明河将旗的方向望去,那时在教导队听到讲课的老师说出这句话时,许平曾感伤不已。
在许平的对面,三百米长的战线上尸体叠得更高,明军的火铳手以同伴的尸体为掩护,向闯营这边射击。他们脚前的壕沟里两军的士兵还在用拳头和牙齿战斗,这种交战模式在许平的设想里会对闯军非常有利,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越来越多的明军被打死在阵前的地上,而躲在壕沟中的闯军损失则小得多。
“骑兵,突击!”
选锋营的马队队官对这种交战方式已经无法容忍,他不做请示,就自行落下面甲,当先带着五十名骑兵绕过战线向许平的侧翼杀去。
“狗官兵杀上来了!”田在星大喝一声,刚才一直在看迟树德等闯营骑兵厮杀,这位西营骑将急得是抓耳挠腮。田在星并不知道自己本姓本名,他是被张献忠从一个田间的弃婴坑里拣出来的,在西营的童子营长大,跟着三爷、四爷这么多年,田在星就学会了一件事:杀官兵。
选锋营的骑兵进攻没能引起许平的注意,他手里有数百骑兵,还有严阵以待的长矛手,面对这种迹近自杀的冲锋,他只是简单地下令迎战,然后就又把注意力挪回步兵厮杀的战场上。这些勇敢的明军骑兵很快就全军覆灭,在这场交战中,田在星砍倒了两个明军骑兵,他意犹未尽地向对面望过去,注意到一面旗帜在战线侧后飘扬。
“那是选锋营的营旗么?”
旁边的人看看,摇头道:“不是,这么矮,看上去就是个队旗。”
“队旗也好啊,听说黄候的部下,还从来没有丢过一面旗帜呢,让他们看看我们西营健儿的厉害!”田在星一夹马腹,挥舞着码刀冲出:“杀官兵啊,杀官兵啊。”
看到骑兵自行突击消失在闯营阵后,心知他们凶多吉少的贾明河仍抱着一线希望用力观察,见到从阵后突然冲出二百多名闯营骑兵,贾明河一颗心落入谷底的同时,茫然问道:“这里到底有多少闯贼啊?许平是怎么隐藏他的哨探的?”
差不多一呼吸间,贾明河沉声喝道:“丙队上前,攻击闯贼骑兵。”
而许平则是大吃一惊:“谁下令出击的?”
田在星冲向的那队明军,是刚刚进过苦战从战线上退下来的一小队旗手,他们的同伴此时大多在壕沟中与闯军苦战,队官担心队旗会在混战中损害,既然战况已经不需要用旗帜指挥,便命令旗手保护着队旗撤到边上等待。
二百名西营锐士跑出一个大弧圈,向那队孤零零的旗手杀去,见到这么多骑兵杀到眼前,十个护旗手、鼓手们眼见来不及掩护队旗后退,就把掌旗手团团围在中心,几个手持长矛的护旗手站在最前,而鼓手们也纷纷抽出腰刀准备迎战。
“好厉害的鹰爪牙。”田在星从这队选锋营士兵身边第一次掠过后,狠狠地骂了一句,面对大队的敌骑,这小队明军紧紧团成一团而不是散开,结果没有几个西营骑士能够贴近他们。几个明军士兵被砍翻在地,但同样有三个西营骑兵被长矛刺中,落下马去,西营的马队滚滚涌过,激起大团的烟尘,而那面队旗仍竖立于烟尘之上。
这时明军的长矛手已经杀到田在星面前,他们平端着长枪小跑向前,仍能稳稳地保持着方阵队形,收马不及的西营骑兵被明军长矛手一个突刺,位于前排的就纷纷跌落,不等站起就被钉死在地上。
此时田在星已经拨转马头返身再向那面旗帜杀去,他冲到那面旗帜旁边时,明军掌旗手已经把军旗交给左手,将它护在肋边,右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手铳,稳稳地向前举起,指向一个把马刀高高挥起的西营骑兵,在把刀升到最高点就要迎头劈下的那一刻,几乎指到脸上的手铳砰然一声,西营骑兵一个倒栽葱就从马背上摔落。
射击后掌旗兵立刻松开手铳任由它跌落在地,右臂回缩去抽自己的佩剑。
这时田在星不顾仅剩的两杆长矛,猛地一勒缰绳,把坐骑急停在那个明军旗手旁边,在完成这个漂亮的骑术动作的同时,田在星左臂一长,抓向那杆军旗,同时把手中的刀狠狠沿着旗杆挥下去,一刀就把那个旗手的手指统统砍断。
“狗官兵,”手指已经感觉到了旗杆,“拿来吧!”随着一声大喝,田在星就打算加速离开。
但几乎同一时刻,左前臂一阵剧痛,在明白发生什么事以前,田在星已经发出一声大叫,他左臂触电般的缩回,但却看到自己的左手仍紧紧抓着他的战利品。而那个明军旗手已经抛下血淋淋的佩剑,右手紧紧地抓在旗杆上将它夺回。田在星和那张隐藏在面具后的双眼一个对视,它们仿佛也和面具一样闪动着金属的光芒。田在星无暇多想,挥手又是一刀,把旗手右手的几个手指也砍了下去。
“狗官兵。”痛得呲牙咧嘴的田在星又是一声大吼,坐骑已经开始启动,他抛去单刀探身去抓那失去支撑正慢慢倾倒的军旗,却一把抓了空,手指贴着旗杆滑开,田在星用尽全力伸长手臂,抓住了自己那只还在旗杆上的断臂。
马从明军护旗手身边冲开,“新军的旗帜,被我们西营缴获了。”兴奋的田在星正待再次发出一声大喝。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霹雳般的排枪声,接着身体就猛地前冲,好像有一块巨石撞在了自己腰间。
“狗官兵”在摔落到地面前,田在星已经失去了视力,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的右手仍紧握着自己那只牢牢固定在旗杆上的断手:“杀不尽的鹰爪牙”
第二十五节 回忆()
“用骑兵去冲选锋营步队的堂堂之阵,天啊,我军又没到危机到需要拼死一搏的时候。”许平毫不掩饰地大声抱怨着,明军骑兵的逆袭被挫败后,许平忍不住又燃起反击的愿望、忍不住盼望贾明河同样会指挥明军反复进攻直到耗尽力量,但现在一个反击就让他损失了近半的骑兵预备队,还把实力暴露给对手。他焦急地连声命令鸣金撤兵,不过现在他们被反击的明军步兵所重创,而且一时竟然没有响应后撤的金声:“我只希望,他们能汲取教训,以后再也不要拿骑兵去冲新军的列队步兵。”
本队的掌旗手身体晃了一晃,昏死了过去,护旗手简继东看到后无暇多想,向那个闯贼骑兵坠落的地方快跑几步,然后一个飞身就向队旗扑去。在简继东双手已经虚握在旗杆上的时候,那旗杆突然动了起来,另一个从身侧掠过的西营骑兵抢在简继东之前抓住了它。简继东扑到在地上,双手抓住了旗杆的尾巴,旗杆带着他在地上滑行,拖着他在土石上磕碰,尘土从简继东面甲上的观察窗和缝隙处涌入,一下在塞满了他一嘴,只是简继东仍死死地握住旗杆,说什么也不撒手。
一道弧光向简继东斩来,他使出吃奶的气力侧身一滚,微微避开一线,那鬼头大刀狠狠地落在他的肩头,把他的盔甲斩得深深陷下去。盔甲虽然没有破裂,但简继东的肩膀还是一沉,半个身子好像都失去了力量。
弧光又一次高高扬起,简继东已经没有力气再躲闪了,他闭上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着旗杆。
突然手中一松,旗杆上不再传来拉力,失去速度的简继东一头扎在土里,他睁开眼抬起头,面具的观察窗上满是黄雾,只看到一片人影晃动。简继东不敢松手,他甩甩头,再次抬头看去。看到一个明军骑士挡在自己的身前,那个拖旗杆的闯贼已经被这个骑士斩于马下,那个向简继东挥刀的闯贼骑兵也仰天躺在不远的地面上,胸口上流着血,生死不知。
金声在背后急促地响着,王二德本来已经拨转马头准备回阵,但看到一连几个兄弟被那个冲上来的明军骑士砍到后,王二德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大吼一声,把手中的长枪挺得笔直,跃马就向那个明军骑士的腰间扎去。
简继东看到又一个闯贼骑兵挺着骑枪冲来,护卫着队旗的明军骑士侧身轻轻一让,当突刺过来的骑枪从他手臂和肋下间穿过时,骑士猛地一挟,反手一刀把收不住身形的闯贼骑兵砍下马。骑士手臂一转把抢到的骑枪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