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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将帅们都在外面等着,究竟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杨妃?”
玄宗怔怔看着苏虹,忽然淌下泪来!
“教朕如何处置呢?”他低声道,“难道非要看着她死?”
苏虹看着他老迈的模样,心中忽然一阵不忍。
她走到玄宗跟前,蹲下身,攀住他的膝盖:“陛下,有个办法能让杨妃逃过一死”
玄宗一惊!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什么办法?!”
尽管被他抓得很有些疼痛,苏虹仍然忍住,她扬脸看着他,小声说:“我这儿有些银两,还有一匹马。陛下,你与杨妃一同逃出去!”
“逃出去?”玄宗呆呆看着她。
“是,今晚权且拖延一夜,大家精力都有限,闹不了多久,待到夜深人静都睡去了,咱再想办法,怎么的也让你俩逃离马嵬驿,另寻一处地方度日”
“为何为何要我一同出逃?”玄宗抓住她,“你带她走吧!”
“可明日陛下交不出杨妃,六军一旦群情激奋,免不了延生祸事啊!”苏虹焦虑地看着他,“单单放了杨妃,陛下若还留在此地,陛下的性命恐怕难保!”
“这”
苏虹盯着玄宗的眼睛,又急切地说:“如何?若陛下愿意,我来替陛下筹划!”
“你是说朕就这么和杨妃一同老于乡野?”
“又有何不好?”苏虹说,“就让太子继位,让他去为这天下发愁。你和杨妃从此无政事烦扰,自在度日”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高将军忠心耿耿,让他一人知晓即可,他也会想办法的。”苏虹继续说,“陛下决不至生活困窘三餐不继,可哪怕如天下黎庶,虽齑盐布帛,也强过如今这样被叛军追杀啊。”
玄宗垂下头,他沉默了很久。
当苏虹等得几乎快没耐心时,她听见了玄宗的声音。
“这些话,是太子教你的么?他就那么急着要这个皇位?”
苏虹瞪大眼睛,她心口发冷,眼望着玄宗:“陛下,你不信我?!”
沉默。
“就算信你,朕也做不到。要朕舍弃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就这样老死泉林,朕做不到。”
他的声音发颤,但是那双原本苍老的眼睛里,竟一点点出现冰冷,那是久违了的如雄鹰般的意志!
苏虹只觉得胸口逐渐结起冰来!
“可杨妃杨妃她怎么办?!”她低声地,急切地说,“你心里只她一人,对吧?你只想与她在一处对吧?杨妃在你身边十数载,如今却凄惨被戮,陛下你怎忍心?你怎舍得!”
长久的沉默,后。
“那就就让她为这社稷,再尽一次忠。”
颓丧的老人,慢慢掰开苏虹按在他膝上的手指,“传高力士。”
苏虹瞪大双眼,怔怔看着面前的老者,她恍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她慢慢起身,退后了两步,目光凝视着玄宗,手重新放回到腰间剑上。
“我可真傻。”苏虹喃喃道,“竟想豁出几十年的徒刑,换你这颗石头一样的心。”
玄宗茫然望着她:“苹儿?你在说什么?”
他听不懂苏虹的普通话。
“没什么,一个教训而已。”苏虹的神情,再度恢复平静,“陛下要传高将军?我这就去。”
走到门口,苏虹的眼眶一阵泛酸。
那曾经,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黑夜白天,独自一人
仿佛从梦中初醒,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玄宗,这才拿起头盔,重新戴上,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剑。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把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对这男人的爱情,彻底抹掉了。
附录
世上堪哀只有痴,你既无心我便休,是书剑恩仇录里的。
bgm:薛之谦钗头凤
第105章 散落于时光里的一斛珠()
第一百零五章散落于时光里的一斛珠
清晨,雾霭沉沉,清绿绿的泉溪畔,两匹马。
方无应将灌满溪水的水瓶交给苏虹,他说:“大约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
“谢谢。”
苏虹接过水瓶,看着瓶身的消毒光标一直升到安全线,她才慢慢喝了一小口。
“只能趁夜进去么?”她问。
方无应点点头:“如今大明宫已经是叛军的地盘了。”
苏虹凝视着手里的水瓶,她低下头:“对不起,方队长,还得你亲自陪我。”
方无应笑了笑:“谁会真放你一个人去?反正正经事也办完了,你这点要求,组织上应该满足。”
听他说“组织上”,苏虹忍不住一笑,旋即,又默默叹了口气。
“到现在为止,能想起多少来?”方无应低头看她。
“百分之七十。”苏虹思索着,慢慢说,“大事件都能想起来,包括我父亲的脸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很模糊。”
方无应点头道:“明白。你非得去一趟大明宫。”
苏虹没出声。
彼时,天空已经完全亮了,他们离开马嵬驿也差不多有两、三个钟头了。
昨晚,包括苏虹在内,他们亲眼目睹了马嵬坡之变:高力士出来宣布杨妃已被赐自尽,以及两个士兵入内验尸这整个过程,残忍得无声无息。
一直喧闹吵嚷的士兵们终于平息了怒气,回到了各自的军营里,方无应和卫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到事情到这儿可以算结束了。
除了苏虹和方无应,在马嵬驿的现代人,于凌晨万籁俱寂的军营,静静撤回了2009年。而为了想起全部的过去,苏虹还必须去一趟大明宫,那座原属于她的宫苑。
“身体,还有问题么?”方无应问。
苏虹摇摇头:“所有症状都消失了。”
方无应默默看着她。
那时,他们在沿途的一处泉眼旁歇息,袅袅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此处看不见人烟,幽静的林间,只有清脆鸟鸣。
“我曾经建议他逃走。”苏虹突然说,“带着杨妃一起逃。”
“玄宗?”
苏虹点点头:“如果成功,我得坐几十年的牢。现在和你说这些,方队长,你也可以举报给局长,没关系的,做了事情就要承担,我有准备。”
方无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成功,不是么?那我举报你干吗?下次再别干傻事了。”
“没成功,对,也的确是傻透了。”苏虹也笑,她的笑是另一种苦涩,“他说他舍不得江山社稷,祖宗基业。”
方无应想了想:“虽然这么说有些卑鄙,不过苏虹,他老了。”
苏虹蹲下身,把手放进溪流里。柔滑的绿水草轻轻拂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
“他已经七十岁了,做皇帝做了四十年,到如今你叫他和杨妃逃去山野?”方无应摇摇头,“他受不了的,就算受得了,他们的感情也会变调。”
“可他受得了杀她。”苏虹突然说,“他其实一直是把杨妃当妻子对吧?”
“错了。他没有妻子。”方无应懒洋洋地笑道,“一个帝王是没有妻子的。帝王的妻子就是他的江山。”
苏虹不出声。
“很难过么?”方无应突然轻声问。
“不知道。”苏虹抬起头,她的目光有些茫然,“想起过去,才不过七八个钟头,我现在其实还没整理好。”
方无应看看她,然后站起身,走到马匹身边,将水瓶装进马身上的皮袋里。
“也许我真参不透帝王这种生物,他明明那么爱她”
“没有任何一个合格的帝王,会真把一个女人当作他的妻子。”方无应突然说,“无论她多么美丽,无论她为他生下多少可爱的孩子,他都不会。”
苏虹微微叹了口气。
“帝王这种独特的生物,他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对他而言除他之外的同类,不是臣子就是敌人。”方无应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你看,我甚至想不起来我那些妻儿的模样。”
苏虹的心忽地一跳!
她有点惊讶地望着方无应,后者系好皮袋,转过身冲她疲惫地笑了笑:“走吧。”
是夜,他们终于来到大明宫里。
叛军已经将这座宫殿彻底糟践过一次了:到处都是被砸烂的器皿,割碎的流苏,跌伤了角的铜器和石雕
叛乱是一种复仇,所有叛乱成功的人,都会用毁灭一切这种方式,发泄他们心中无名的愤怒。
方无应和苏虹小心绕过尚有叛军驻守的大殿,以及一些主要宫苑,然后,他们悄悄来到了那座小院。
那是方无应他们头一次来唐朝时,见到的上阳宫里的那座院落。
万树梅花依然静静伫立在萧瑟秋风中,触目凄凉,花木都已经枯萎,亭馆因为长期无人打理,油彩久经剥落,更显出一番寥落的样子。诺大的宫苑里,宫人们逃得逃死得死,如今满地下都是重重树影,杳无人声,清冷寂静。是深秋了,风起时,吹得落叶满院中哗啦啦作响,这尖锐哨声,将夜里的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
苏虹跟着方无应悄悄走入园中,捡了一处树影下的石凳坐下,她的心里,空空荡荡的。
“在这儿住了十多年。”她忽然悄声说,“才二十出头就迁到这儿,宫人们都悄悄说,就等着在上阳宫熬白头吧。”
方无应静静望着她。
苏虹的表情,像是沉浸在了梦里,有好一阵她没出声。
赫赫扬扬,终究还是变作了烟消火灭,也不过是渺渺茫茫,归于大荒。
她苦涩地笑了笑,站起身,“进去瞧瞧吧。”
俩人沿着当日的木阶上楼,走过绘彩几近剥落的回廊,来到西厢阁那间寝房门前。
“我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你的。”方无应低声说着,伸手推开寝房的门。
此刻,没有灯火,只有月色。
乳白色的凄冷光芒照进来,他们都能清晰看见寝房内部的状况。
一如当日离去前的模样,寝房内还保留着打斗过后的痕迹,器物被扔得到处都是,妆奁也翻倒在地,诸色簪钗散落,他们甚至还能看见地上洒的点点血迹
“多半是我的。”方无应笑了笑,弯腰又看了看已经干了的血迹,“那天在这儿恶斗了一场,你被吓得要晕过去了。”
苏虹一直走到那面清冷铜镜前,怔怔看着搁放在一边的一件衣裳。
那是一件半臂,裾缘上,缀饰着一围金叶与小银铃,轻轻用手指一碰,它们便发出玎铮之声。
“这是我的衣服。”苏虹忽然轻声说,“我记得的,还有一对碧白琉璃镯,我常戴着,最配这件半臂衣”
方无应直起身,望着她。
寝房里,静悄悄的,苏虹检视着屋内每一样东西,无论是饰品还是衣物,每一件都令她心潮起伏
差不多这样观看了半个钟头,苏虹终于搁下了手中的一件玉步摇,那步摇已经跌坏,只剩了钗头还闪着玉的莹光。
“这步摇每次都得阿笺来给我簪。”苏虹忽然笑了笑,“他手最巧,知道怎么簪最合适。”
“阿笺?”
“一个小太监,好看得像个小女孩。”苏虹说,“才十五岁,七岁就到了这儿,一直跟着我的。后来”
方无应等着她说完。
“后来我叫他带着翠翘逃出去,叫他小心护着翠翘,俩人在外面就假扮兄妹。”苏虹怔了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