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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么?”苏虹怀疑地看着雷钧,后者的表情承认他在胡说八道。
局长室的门开了,凌涓从里面走出来,她皱了皱鼻子:“苏虹,你又吃方便面啊?”
“啊,局长你还没回去呢,我马上吃完。”
“没事没事。”凌涓摆摆手,“吃吧,反正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告一段落?”雷钧看看观察室的门,“那儿还没完呢。凌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用问么?”凌涓苦笑,“老规矩,处理完之后明天一早送回去。”
按照时空平衡处的制度,凡是误闯现代的古人,在回去之前,一定要进行药物洗脑,毕竟不能让他带着现代记忆回自己的生活中去。
苏虹突然放下筷子,盯着方便面:“这个王振是从土木堡来的。估计送回去以后”
王振是在土木堡事变中,被护卫将军樊忠以“为国除害”的心态,一锤打死的。
凌涓说:“那怎么办?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今晚谁值夜班?”雷钧问。
苏虹高高举手。
“还好是个太监”凌涓喃喃道。
雷钧噗嗤笑出了声。
“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虹眉毛都竖起来了!
凌涓一愣,她拿手拍拍脑门:“哦哦苏虹你误会了,我是说,王振这个人没有危险性,如果是荆轲、聂政那种,本身具有攻击性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值夜班。”
“局长,不可歧视太监。”雷钧一本正经地说,“能游说得一国之君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太监。”
“哦哦,游说得我们苏虹快点嫁人也是好事情。”
“放心。”苏虹没好气地回答,“dna采样完毕,就放他去睡觉。今晚我看时尚杂志,过两天我要做头发,没空搭理明朝太监。”
“喂喂,这就不对啦。”雷钧故意说,“人家是误闯,是我们的客人,不是来坐牢的,你这个态度怎么行?”
“不然你要我什么态度?难道我也要像那些拍马屁的大臣一样称他‘翁父’?”苏虹有些悻悻,“我可不是歧视太监——如果来的是怀恩大人,我绝对好好侍奉。”
怀恩是明朝宣化年间的太监,和王振一样是司礼监,但却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明朝太监地位都很高,怀恩曾当着皇帝的面,摘了奸臣万安胸前的牙牌(官员通行证),将他赶出了宫廷。
“算了,还是客气一点。饮食方面尽量照顾一下,情绪上也尽量安抚。”凌涓安慰性地拍拍苏虹肩膀,“晚上人家要是饿了就叫外卖,记得要发票报销。”
“这是肯定的。”苏虹说着笑起来,“他要是想喝咖啡,我也可以给他冲杯雀巢的。”
“咖啡就算了,给人泡杯茶吧。”雷钧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包茶叶递给苏虹,“这是明前玉露,三百多块一斤,我自己都没舍得喝的”
“咦?这么贵的茶给他喝?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来的都是客,全凭一张嘴,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行行行,又人来疯。”凌涓打断雷钧的京戏,“少这儿冒充阿庆嫂——咱这儿是沙家浜么?”
正笑闹着,观察室的门开了,三个人顿时安静下来,小武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人,雷钧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微有些发胖,面颊白皙无须,表情沮丧。他胡乱把散掉的长发盘了个髻,身上披着的夹克还没扣好,很明显是现代品,夹克里面隐约能看见丝质衣物,但是已然又脏又破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武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各位,这是王先生。”
还好“先生”一词虽然含义不同,至少古今通用,苏虹站起身,雷钧他们几个也表情不太自然地冲王振点点头。
凌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武,手续方面,该询问的都问了吧?”
“是的,王先生叙述得非常清楚。”小武说完,转身对王振说,“这位是我们我们凌局长。”
王振的眼神有些呆滞,提了提衣服,想跪下却又不知该不该,显然他并不知道“局长”到底是什么官,更不知道该对凌涓使用什么礼节。
为避免尴尬,凌涓摆摆手,不让小武继续说下去。
“王先生,不用慌,您是来错了地方了,所以今晚就在我们这儿歇一夜吧。”凌涓温和地说,“明早我们送您回去。”
王振惴惴看着凌涓,半晌,才尖声细气地说:“这儿,是阴曹地府?”
所有的人,同时叹了口气。
阴曹地府,这是几乎每个闯过来的古人都会问的第一句话。也难怪他们这么想,如此奇怪的一个地方,又是经历了那么诡异的变故才来到这里,所以他们会认为,自己是闯过了生死界来到了阴间
“不管怎么说,您累了。”凌涓转身对苏虹说,“先送王先生去休息吧。”
“是。”苏虹以明朝宫廷礼节,装模作样向凌涓行了个礼,然后对王振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的热情程度,绝不比拉人寿保险的差。
第8章 明朝大太监的“现代一夜”()
目送苏虹他们走出办公室,凌涓转头看看雷钧:“帅哥,开车来的?”
“是啊。”雷钧苦笑,“要搭顺风车?”
“如果方便的话。”凌涓笑起来,“快十点了,末班车也收了。”
凌涓现在自己过日子,她和丈夫离婚很多年了。
雷钧拿起桌上的资料,冲着武海潮摇了摇:“笔录,我今晚拿回去看看啊!”
“没问题,我已经影印了一份。”
“你还不走啊?”
小武扬起脸笑了笑:“等会儿还得给苏姐打下手,宿舍那边她一个人搞不定的。我再过半个小时吧。”
于是出来的时候,雷钧对凌涓说,小武可真是个好员工。
车开出停车场,雷钧在大楼跟前把车停下,让等候在那儿的凌涓上车。
“说起来,我比小武也不差啊。”他感慨道,“都要给领导当司机了。”
凌涓坐上后座,笑起来:“带个顺风车你就抱怨成这样。”
“领导跟前我可不敢抱怨。”雷钧也笑,一踩油门,车奔出了大院。
夜里十点了,路灯闪烁的光,寂寥地从车旁滑过,公路上的车不多,雷钧没开音响,车内静静的。
“说吧,有什么事儿想和我商量。”凌涓在后座上开口。
雷钧笑了笑,却没出声。
“我看出你想和我说事儿。”凌涓舒服地把身体往后靠,“年假会还给你的,这两天算加班。”
“局长,我不信你没察觉问题。”
“唔,是说最近的时空有异常?”
雷钧点点头:“从女学生穿越去雍正年,到王振穿越过来,这才不到24小时,屏蔽遭破坏的频率太高了。”
他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凌涓坐直身体,表情也严肃起来。
“说起来,那个叫陶桃的孩子,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屏蔽。当然也不排斥她破坏性的操作——换在一年前,就算使用同等仪器也不可能如此容易。”
“人工屏蔽变薄了,局长。”雷钧沉声说。
时空隧道的人工屏蔽是梁所长还在的时候设下的,目的是防止恶意突破所在时空的举动,保护时空的正常秩序以及安全性。
“的确出了问题。”凌涓低声说,“今年一年出现的非正常穿越,是上一年的三倍。简直让我们疲于奔命。本来我们只是负责后台安保工作的,现在可好,补漏成了首要任务。”
“屏蔽该检修了啊。”
“我知道。”凌涓揉了揉太阳穴,“可局里一共就四个人。”
“方无应他们可以帮忙。”雷钧说,“这件事刻不容缓了局长。”
“嗯,我会考虑的。”凌涓叹了口气,“我们这个部门太特殊,任务重权限却太小。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外行指挥内行。”
“今天去市里开会很郁闷么?”
“别提了。”
雷钧想了想,转了个话题:“小鹏最近没来电话么?”
凌涓的儿子史云鹏在国外留学,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哦,来过,他在那边过得挺好的。”
雷钧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凌涓,觉得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便闭上嘴,不再开口了。
小武把王振带去了穿越人员专用的宿舍,这是一处很安静的三层别墅楼,外表虽然是钢筋水泥结构,里面每个房间却都是仿古的式样,门上的编号显示室内装潢与时代的关系。王振住的是顶楼m306室。
“这间是卧房,对面是卫生间——就是小解的地方,冲水阀门在这里。这边,红的掰开有热水,蓝的是冷水。您可以使用浴缸——就是可以在这里面沐浴。换洗的衣物在对面柜子里,您看,就是那个雕花的木柜子。”
王振定定盯着衣柜,半晌喃喃道:“这什么木头啊?”
小武笑起来:“是胶合板的,啥木头啊?您将就点儿吧,我们这儿穷,比不得公公您那大明朝家具鼎盛时代。”
“可你们这这不是阴曹地府么?”王振一脸诧异,“阴曹地府怎么可能没有钱?”
“我们这儿不是阴曹地府,再说您也没死不是?”小武好脾气地安慰道,“甭想了王公公,既来之则安之,吃饱喝足睡一觉,您啊,明儿一早就回去了。”
“回回哪儿去?”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嘛。”
一句话还没说完,王振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别把老夫送回去呀!那是去送死呀!”
“哎呀王先生你”
“明知回去是一死,我这已经死了一回了,大人!且留老夫这条贱命!”
小武正为难着,身后苏虹的声音响起:
“哭什么那这是!”
他一回头,看见苏虹提着躺椅和几本杂志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
“我跟他说明天送他回去,他就哭了”
“大人!留下老夫一条命,老夫来世结草衔环”
“行了行了王公公,什么‘老夫老夫’的,您才多大年纪就‘老夫’了?我看我们局长和您差不多,您还没到四十五吧?”
苏虹这一通唠叨,弄得王振哭也不是,闹也不是,他嗫嚅道:“老夫今年四十有三啦。”
“看,比我们凌局还小呢,保养得多好!您不老,谁敢说您老我跟谁急!”苏虹腾出一只手拍拍小武,“先让王先生去沐浴更衣吧,他大概还不会用沐浴液。”
小武扶着王振进了浴室,苏虹呼了一口气,把东西放进了隔壁监察室。今晚她得在这里过一夜,随时监视王振的动向,确保他一直平安呆到明早回明朝。
收拾好了监察室,苏虹听见敲门声。
“进来吧。”
小武推门进来:“苏姐,我把房间设备的使用方法都告诉王振了,他人还在浴室,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小武笑道:“没关系,我也是怕你不方便”
“没啥不方便的,不过是个太监,就算秦始皇来了我也不会当他有性别。”苏虹耸耸肩,“得了,你回去吧。谢谢啦!下楼的时候帮我把监控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