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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子仲看着程野,笑了,他端起案上的一盏茶,轻轻地抿了口,又将茶碗放下,说道:“程医师,某从来不会看错人,你虽年纪轻轻,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一身本事若是无用武之地,实在是可惜,不若听老夫一言,留在山阳县,老夫帮你举荐,太医监也好,朝堂谋个职位也罢,以你的本事,定然不会一事无成。”
邱子仲说的入情入理,可谓是相当看好程野,对于一个庶民来说,这是天大的机缘,若是能把持住,说不得真有登堂入室的一天。
可惜程野志不在此,他笑了笑,还是那句话:“邱大人,小生感谢你的好意,只可惜小生胸无大志,只想在村里做个为人瞧病的医师,实在让你高看了。”
这话程野不止说过一次,便是之前在食粟村的时候,邱子仲就邀请过程野,程野也是这般话回复的,此次在山阳县,邱子仲也几次提起过此事,程野皆是原话奉回。
正因为此,邱子仲有些替程野不值,他这样的人若是一辈子窝在山村里,实在是愧对了那一身本事,不过,他也不能强人所难,人各有志,很难说这小子以后会不会想通了,走上仕途之路。
邱子仲笑笑,他知道程野说出这番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了,便不再强求,而是说道:“好吧,程医师,此事暂且不谈,某今日找你来也并非为了此事,而是另有所求。”
程野瞧邱子仲敛去笑容,知道他要说正事了,一县之丞,有事找自己相商,实在不敢怠慢。
“邱大人有话请讲,但凡帮得上忙的,小生义不容辞,不过小生能力有限,除了给人瞧病之外,什么本事也没有,太难的事,小生可做不来。”
邱子仲听到这话,有些想破口大骂,这小子明面上说着义不容辞,实际上却是在推卸责任,先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这样有担子压下来了,他想卸就卸,实在卸不了了,便一句能力有限为借口,拍拍屁股就能一走了之。
他有些无奈,又忍不住想笑,能将毫无担当说得这样顺理成章的也是不多见了,尤其是当着自己这个县丞的面,多少人想要争一份功劳,现在将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不要,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程野自然知道邱子仲的心思,只不过他不想多管闲事,尤其是与朝堂挂边的,他暂时并不想去碰,这样的乱世,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还是小心站队的好。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村里一摊子事情等着自己,出来帮人瞧病,就等于度假了。
邱子仲叹了口气,算是败给眼前这个小后生了,他笑了笑,道:“程医师,没什么困难的,就是有些话问问你而已。”
他堂堂一个县丞,问个话都要这般低声下气,也就是惜才爱才,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乱棍打出去了。
程野听邱子仲如此说,很是恭敬的回道:“大人有话直说,小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邱子仲想了想,沉吟片刻才说道:“程医师,如今城外聚集了大量难民,驱而不散,如此下去,会不会引起瘟疫?”
说起来这件事让整个山阳县上层都很头痛,这个时代并没有一套完整的赈灾制度,朝堂不发话,谁也不敢私自放粮赈灾,一个不好让大量流民进了城,怕是要引起大麻烦。
而且此时正是战乱,各个郡县收获的粮食除了供城内居民食用,大部分都会储存起来,留作战备时的军粮,通常情况下,粟米要存七到九年之久,没有朝堂颁发的符令,私自放粮是要砍头的。
至于赈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多情况下,就是在丰年都会饿死人,何况是流年不利,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供给灾民。
通常情况下,大部分灾民都会被抓去做徭役,或者直接充军,这是乱世中消化灾民最直接的手段。
程野想起进城时那些难民的样子,只能叹一声命蹇时乖,端着茶碗想了很久,他知道这件事邱子仲一定和太医监的诸位商量过了,也想好了应对的措施,或许是不放心,才又和自己商议一番。
程野顿了顿,道:“大量灾民聚集,人口密度急速增加,物资极度缺乏,卫生条件极为恶劣,这些都是病疫产生与扩散的温床,尤其是一旦有人死亡,若尸体得不到妥善处理,又会造成大量人员感染,所以会不会出现瘟疫不好说,不过早做防范的好。”
邱子仲又问道:“如何防范?”
程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重大自然灾害本该是朝堂的责任,处理不好势必会造成民心不稳,社会动荡,单凭一人之力实在是杯水车薪。
他看着邱子仲,如是道:“妥善安置活人,若是无能为力,请妥善安置死人。”
第162章 夜访()
程野从县丞府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带着一身疲惫回到王府,阿姊一直候在屋内,简单梳洗一下,又喝了口茶,让阿姊先回房休息,自己又伏在案前,执笔写一些东西。
山阳县城外的灾民只是众多北上的灾民中的一小部分,像往年一样,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活不过这个冬日,饥饿、寒冷、疾病,任意一样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正如邱子仲所担心的,但凡有灾民聚集,往往都会爆发大大小小的瘟疫,一旦扩散,离得近的郡县都要遭殃,三年前徐州城爆发的瘟疫,险些让整个徐州沦陷。
就目前来说朝堂对于这些灾民的态度比较保守,既不派兵驱赶,也不妥善安置,基本上保持不闻不问的冷处理方式,这让各个郡县的守官觉得很难办,就像是含在嘴里的一块儿生了虫的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张着嘴等着肉自己烂掉。
那些灾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卖身为奴,这个时候,城里的一些大户便会潜派管家出来,按需求发放卖身契,其中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与岁月尚好的小姑娘是充当苦力与丫鬟的不错人选。
虽然这样很残酷,不过相对于失去自由,总比饿死要好得多,但凡有一口饭吃,有一条活路,谁还在乎其他的。
若是逼得急了,落草为寇或是干脆揭竿而起,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谁也不想活活被饿死,所以朝堂其实也默许这样的行为,大门大户若是有条件,大可将所有的难民都买做家奴,这样自己的隐患也会小上许多。
不过那些大户也不是愣头青,家奴越多,张口吃饭的人也越多,他们可不会白白养那么多人,年轻的挑完了,剩下年老体衰的或是小孩子基本只有等死的命。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会因为谁的怜悯就有所改变。
程野顿了顿笔,墨滴在书简上,留下几瓣黑点,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飞速写下这卷书信。
信是写给张角的,明日一早阿姊就会送出去,他打算从难民中招一批人回瓦窑村,事情交给张角去办,书简上写明了招人的条件。
若是有能力,他自然愿意将所有的灾民都带回去,这些别人眼中的负担对于他来说就是财富,人口是技术革新的先决条件,可惜他目前没有这样的实力,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只能和其他大户一样,按需招人。
有手艺在身或者读过书识得字的是优先对象,至于其他的按工业园的人员需求按比例分配,当然,也要考虑目前手头的资金情况,还有一点,签署卖身契是必须的,毕竟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若是没有一纸文书的限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
林林总总的要求程野都罗列出来,屋内的油灯晃了又晃,程野终于放下笔,在书简上吹了吹,然后卷起来放入手边的竹筒里。
他伸了个懒腰,刚要起身回房歇息,却听得有人扣门,声音不大,连着三下,接着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程医师,可是歇息了,老朽有些话想和程医师谈谈。”
程野愣了下,屋外的好像是那个青州来的老医师颜路,他们的交集并不多,除了上回在王丹的房内有过接触,之后基本没碰过面,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程野应了声,起身相迎,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老医师颜路。
“颜医师,这么晚了来找小生,可是有什么急事?”
颜路上前拱拱手,脸色有些涨红,他顿了顿道:“程医师,老朽有些问题想找程小医师问清楚,如若不然,老朽实在寝食难安,耽误了程小医师歇息,还望不要介怀。”
与上回不同,这个老医师一上来就如此客气,程野实在不好说什么,便伸伸手,两人在案前坐下来。
“颜医师,小生是晚辈,有何事老先生只管吩咐便是,小生洗耳恭听。”
程野倒了两盏茶,递给颜路一碗,老医师接过了,愣了下,似乎想起什么事,好半天没有开口。
程野倒也不急,端着茶碗细细品着,半晌,茶水已经见底。
此时颜路终于开口了,“程小医师,能否告知老朽你是如何治愈那肺痹之症的?”
程野闻言,也是愣了下,他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迟早会世人皆知的,不过真若讲起来却是有些为难了。
毕竟中间跨越了上千年的知识体系,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程野低头斟酌着,这件事该如何向一个医师解释。
见程野低头不语,颜路有些心急,早些时候从王丹口中确认是程野治好了肺痹之症后,他的心情一直难以平复,等了一整天,好容易盼到程野回来,却已经是月上西头。
这么晚了,本来不该打扰人家,颜路犹豫半天,还是厚着脸皮过来了,正如他说的,若是无法得知那肺痹之症是如何瞧好了,即便是死了,他也无法合眼。
颜路端起茶壶,为程野斟上茶水,然后端起茶碗,恭恭敬敬的捧在程野面前,态度谦卑,低头俯身,就像是参见尊师一般。
程野正在思索,抬眼时忽然被颜路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身子后仰,踉跄间险些平躺在地上,支着身子爬起来,他赶忙去搀扶跪在那里的颜路。
“颜老医师,你这是何故,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小生实在是受不起,有什么话起来说,切莫如此,这不是要小生折寿么。”
程野接过茶碗,放在案上,又搀扶着颜路坐起来,那老医师神情有些激动,手臂也有些颤巍巍的在抖动,或许这番举动对于他来说也是颇为艰难。
“程小医师,老朽说过,你若是能瞧好王三公子的病,老朽就给你沏茶倒水,尊为上师,白日里老朽为三公子把过脉了,三公子的肺痹之症已然痊愈,老朽诺无虚言,给程小医师请安了。”
程野见颜路一脸认真,这样一个前辈给自己下跪请安实在是无法接受,他咧咧嘴,说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颜医师,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一个做小辈的,实在是受不起啊。”
颜路却是道:“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程小医师医术强过老朽半生,没什么受不起的。”
程野挠挠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第163章 朝闻道()
程野发现,这个老医师固执起来也是像小孩子一样倔,他对于一些事的执着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强多了。
两人相对而坐,程野看着颜路一脸求知如渴的表情,便知道他能如此爽快的跪下来沏茶倒水,并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