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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婆子，刘婆子。”马全喜忽然吆喝着跑了过来，刚好瞧见院里的刘婆子，不由分说便要拉着她走。
刘婆子吓了一跳，手里的粥也险些跌落在地，她很是不满的瞪了马全喜一眼，又伸脚踹了对方一下，喝道：“这不是喜娃子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打了老婆子的粥你可是要赔的。”
马全喜知道自己冒失了，赶忙赔笑道：“刘婆子，我家婆姨要生了，麻烦你帮忙去瞧瞧。”
刘婆子点点头，顺着碗边喝了口粥，才道：“急什么，你家喜莲都第三次生了，哪回不是老婆子帮忙的，她那肚子不碍事。”
说着话，刘婆子又喝了一小口，这才把碗碟放在一旁，马全喜赶忙将她搀扶起来。
刘婆子让马全喜稍等一下，自己回屋取些东西，又是盏茶功夫，马全喜实在不放心家里，便背着刘婆子往回跑。
到家后瞧见喜莲正躺在榻上，两个子女一步不离的守在一旁，这才安心不少。
刘婆子虽然骑在马全喜背上，不过一路小跑过来也是颠得够呛，她不住的喘着粗气，拍拍胸口，瞪了马全喜一眼，“说了不着急，不着急，哎呀，颠死老婆子了。”
马全喜挠着头干笑，榻上的喜莲撑着身子说道：“麻烦刘婆了，回头我让东家带些干肉给你。”
刘婆子一听，叹口气，“还是你家婆姨会说话，喜娃子，别愣着了，赶紧烧些开水，再准备一些干草。”
马全喜听了话，答应了声，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听说马全喜的婆姨要生了，许多村户过来道喜，尤其是那些个妇人，张罗着烧水的事，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儿围着灶台转，实在是笨手笨脚。
生孩子是女人家的活，那些男人们站在院子外面，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是男娃还是女娃。
马全喜担心自己的媳妇，想进屋看看，却被刘婆子赶了出来，几个过来道喜的村民哄堂大笑，调侃着：“全喜哥，你家婆姨已经生了大妹、二喜，这是越生越顺利，你可莫要担心了，还是想想老三叫啥吧？”
“有啥好想的，叫三喜就成，听得顺耳。”
“全喜哥，你咋知道就是男娃，若是女娃可咋办？”又有人问道。
“那就叫三妹。”马全喜乐呵呵的，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不停地来回走动，双手也团在一起搓来搓去。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出一阵阵的喊声，大家都知道，马全喜的婆姨这是真要生了。
刘婆子将腰上的布袋子取下来，放在一旁，他一边安抚着肚子吃疼的喜莲，一边从布袋里掏出一个荷叶包裹，然后递到一个帮忙的妇人手上。
“把这药煎了。”
那妇人应了声，捧着药出去了。
不用说几个妇人家也知道这药怎么煎熬，刘婆子的保生汤是生娃前都要喝的，就是外村的一些人也会来此求上几包，刘婆子说了，这汤药的祖上传下来的，对生娃很有好处。
喜莲虽然已经生过两个娃，不过这次肚子却疼的特别厉害，喝过保生汤，刘婆子留下一个帮忙的，这才将门扉关紧，替喜莲松了衣裤。
这档口，刘婆子又抓了一把适才备好的干草，垫在喜莲身下，又将一个盛了草木灰的布袋子垫在上面。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马家婆姨，你是生过娃的，知道怎么做，使把劲，再使把劲。”刘婆子在一旁不断地催促。
喜莲觉得肚子难受极了，涨得厉害，她不停地吸气呼气，额头上生了密密的一层汗，她努力按刘婆子的话去做，可是身子下面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觉得肚子很疼，撕心裂肺的疼。
刘婆子取了布袋里的铰刀，割下喜莲的几缕头发，卷起来，塞到喜莲嘴里，让她吃了。
喜莲咬着牙吞下去，却是一阵干呕，刘婆子随即喊道，“用力，肚子上用力，就要出来了，用力。”
马全喜焦急的在院子外面等待着，喜莲痛苦的嘶喊声不时地从屋子里传出来，他想进去瞧瞧，却又不敢，村里人有些忌讳，认为生孩子时男人是不能靠近的，血光是不详的象征。
“这都一个时辰了，怎的还没有出来？”马全喜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不时往院子里瞧一瞧。
此时的太平医馆却没有这般热闹，程野坐在案前，抬头看着正欲说话的阴长生，忽然笑道：“长生道长，这几日你隔三差五的便来打听手术的事，不会是想学这个手艺吧？”
阴长生老脸一红，他的心思被人点破了，这些日他跟在程野身边着实是大长见识，对程医师的医术更是心服口服，这种神乎其技，但凡有些求知欲的怕是都有点想法。
不过他终究是年岁大了，自己不好意思，却想着让彤儿留在程野身边学些本事，也不知程医师答不答应。
一边嘀咕，一边望向彤儿，示意他做些表示，不成想彤儿却张大了嘴，愕然的看向阴长生，随即扑通一下跪下来，哭哭唧唧的道：“师父是不要彤儿了么，彤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胡闹，再也不惹师父生气，求师父不要扔下彤儿，彤儿还要伺候师父的”
小童死死抓着阴长生的衣角，不肯松手，偶尔看向程野的眼神满是恐惧，显然他还没有从前几日的打击中走出来。
阴长生一阵尴尬，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个妇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程医师，马全喜家的婆姨生娃了”
“冬梅嫂子，别急，你慢些说。”程野见是冬梅，让她先缓一缓。
阴长生听了这话，在一旁却是嘀咕，生娃的事去找稳婆，怎么跑到医馆来了？
冬梅来不及歇息，断断续续的道：“难难产”
程野一听，急急站起来，“走。”
第94章 生娃的事也归医馆管（）
马全喜焦急的跺着脚，他抬头看看正当空的日头，歪着脖子在手臂上蹭蹭汗，又不时向院子里张望，脸上满是担忧。
之前一个妇人端了水盆，摇头叹气的出来，马全喜赶忙上前问了，那妇人也是生了一头的汗，支支吾吾的道：“喜莲嗓子都要喊破了，就是不见动静怎么也生不出来怕是难产了”
马全喜脑袋“嗡”的一下，想也不想的就往屋子里冲，却被那妇人拦住了，他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失态。
垂头丧气的往回走，那些过来道喜的村民也听到了事情的大概，上前宽慰几句，都纷纷摇头离开了。
难产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等同于死亡，孩子救不了，大人同样也救不活。
一桩喜事转眼便成了一桩丧事。
马全喜痛苦的捂着脸，蹲在地上，他不住的揉搓着脑袋，眼睛也已经通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真是造孽啊。”
他知道，孩子他娘怕是要出事，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也留不住了。
几个与马全喜要好的村民只能无奈的摇头，拍拍马全喜的肩膀，事已如此，希望他不要太难过。
自古以来生孩子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难产了生不下，生下了养不活，马全喜是见过这类事情发生了，年前的时候，村里的刘嫂子就因难产而死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家的喜莲身上。
“马大哥，喜莲怎么样了？”
马全喜听到有人说话，缓缓抬起头，瞧见是一脸关心的冬梅，他摇摇脑袋，很是痛苦道：“还没有出来，怕是怕是不行了。”
马全喜几乎是说不下去，眼角也已经渗出泪花，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哭了，“喜莲已经生了两次了，都顺顺利利的，这回怎么就这么难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喜莲又不是新过门的媳妇，什么都不懂，她已经为娘了，头两次都好好的，怎么这回偏偏要受这份罪。
“马大哥，你别多想，喜莲嫂子这不是还在屋里么，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冬梅只能这样宽慰几句。
“可是刘婆子说喜莲是命里犯煞，冲撞了山神，所有有此一劫”说到这里，马全喜自暴自弃起来，“都怨我，早知道就不让喜莲生了，好好的一个人就”
冬梅还想再宽慰几句，却听到马全喜提到刘婆子，立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知道村里生孩子要找刘婆子是免不了的，只是一想起之前田娃子的事，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
那回刘婆子也是这样说自家夫君的，却险些要了田娃子的命，若不是程医师出现，事情真是不敢想。
“刘婆子的话哪能信，她那张嘴就喜欢胡言乱语。”冬梅冷嘲热讽几句，转了话头，“这不，我把程医师也叫来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冬梅也不知道程野能否帮上忙，毕竟生孩子这种事，向来就没有让男人插手的。她当时也是一时心急，才火急火燎的找了程医师，现在想来，怕是有些唐突了。
果然，马全喜听说程医师也过来了，楞了一下，偏头见到站在后面的程野，他急忙站起来，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招呼道：“程医师，麻烦你跑一趟，只是只是唉”
他本来说要请程医师喝一碗喜酒的，可是如今怕是没有机会了。
程野走了过来，拍拍马全喜的肩膀，说道：“马大哥，喜莲嫂子的事我听说了，小弟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马大哥是否同意？”
难产属于妇产科，程野自然是有办法的，不过毕竟是封建礼教社会，男女授受不亲限制了许多事情，对于这种事程野也不能强求。
冬梅没想到程医师竟然真的懂生孩子的事，她张大了耳朵，留神细听，马全喜同样没有料到村里的小医师连接生的事也擅长，一下愣在那里，顿了顿，他立时反应过来，兴许自己的婆姨有救了，便顾不上那么多，忙问道：“什么法子？”
“将肚子刨开，把孩子取出来。”程野直言不讳。
“什么？”
周围的人听到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接生啊？
马全喜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程野，他知道程医师有大学问，向来说话算数，可是刨开肚子，取出孩子的事他是不能信的，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这，程医师，那我家婆姨岂不是真活不成了？”
程野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剖腹产是多么的耸人听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很多时候顺产并不会像想象中一般顺利，胎儿过大、胎位异常、盆骨狭窄等因素都可能造成难产的出现，再加上此时的稳婆并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多半只是靠经验与运气，更有甚者还会将许多迷信思想渗入其中，导致生产灾难层出不穷。
至少在剖腹产出现之前，孩子的出生率要低数倍不止，母亲意外死亡的几率也是居高不下。
“喜莲嫂子已经难产了，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真撑不了多久了，时间紧迫，小弟不得不实话直说，剖开肚子取出孩子是现在唯一的法子，再拖下去，怕是一切都晚了。”程野如实说道。
马全喜却是焦灼万分，他知道程医师的本事，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接生的事实有不便，何况又要刨开喜莲的肚子，他内心已经乱成一团。
“真的能救下喜莲么？”马全喜知道自己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可是若能救了自己媳妇也是谢天谢地了。
马全喜几乎是祈求的望着程野，谁都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