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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章一零七 南征计划()
潼关作为关中大门,历来都是关防要隘,可谓四镇咽喉,雄踞秦、晋、豫三声交界之处的潼关经过历朝历代修筑,成为百二重关。
潼关整体上东西狭长,南北较窄,像极了马鞍整个潼关周长二十余里,直面河南方向的城墙竟然有五丈厚度,有些地方高达十丈,可以说不惜工本,根据攻城炮营以往的测试数据,这类城墙至少得六门炮轰击五日,才能轰开宽不到三十丈的缺口,而对于兵力充足的闯军来说,这几乎是隔靴搔痒。
最为关键的不是潼关的城防设施,而是最近一年来闯逆经营潼关所筑造防御工事,自从闯逆撤出京城,汝侯刘宗敏奉命防守潼关,一年多来,其征集民夫数十万,挖掘壕沟,加固城墙,并将潼关城内不必要的房屋推倒,城内也挖掘壕沟,将整个潼关的防御纵深提高到了十里,而潼关守军除了汝侯麾下三万人,还有投降的陕西官兵、当地的卫所降兵,以及从河南迁移过去的兵马,超过十万人,另有超过二十万的丁壮供其驱使。
如此多的兵力,背靠险峻关隘,北府军团自然不愿意触碰,将攻打潼关视为下策。
“按照大都督府结合前线情报分析,如果攻打潼关,至少需要八个月,损折三万以上兵马,钱粮器械不可计数。”赵琉璃正声提醒道。
众人都是微微点头,北府诸将都是明白,这是根据老哈河一战的经验总结起来的,在这种如今潼关的防御兵力和工事,注定比老哈河一战还要艰难,将会是长久的堑壕战和城池攻防战,在这种泥沼鏖战中,兵力就是至关重要的因素,无论精锐的甲兵还是抓来的壮丁,都需要大量的火药和炮弹去消耗,进攻便的漫长而惨烈。
如果真的打八个月,闯逆完全可以用这段时间南下四川,然后在四川各个隘口再设置类似的战场,将这场战争变成消耗战,闯逆可不顾惜百姓的生死,但是大明不可以,战争会变成无底洞,谁胜谁败再难分清。
孙传庭不再询问潼关之事,而是静静的听着,在他看来,如果打不开潼关,北府军团的主力就无法发挥作用,那么只能由秦军担当主力,但秦军不过五万人,粮饷、器械都是不足,难当大任。
赵琉璃则是说道:“按照朝廷和秦王制定的战略目标,此战要一举消灭闯逆之主力,彻底荡平闯逆,还山河宁定,因此,绝不能给闯逆苟延残喘的机会,所以奉行歼灭的原则。”
说着,赵琉璃提起指挥杆,先点在了平阳府,然后一路向南,正声说道:“延绥军南渡黄河之后,留下四个主力营和六个新训营及五千骑兵,与西进的平贼军一道,收复河南全境,招募丁壮之后,再向西直逼潼关,而主力则直接往南,收复南阳,顺水而下,破袭襄阳,尔后,顺着汉江而上,直达汉中。”
“与此同时,秦军主力于各个关隘向关中施加压力,编组一支精锐,从固原出发,绕行祁山,进入汉中府,一则断闯逆在蜀地兵马退路,二则与延绥一道,合围闯逆主力。”赵琉璃最后说道。
孙传庭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赵琉璃所说的路线是逆行诸葛亮北伐之路线,而秦军与延绥军主力形成的战略态势好像两条强壮的手臂把关中箍在中间。
如此便可大破闯逆南进蜀地之策略,只能困在关中,处于王师四面合围之中,以关中之民力、土地,根本无法支持这么多的军队,即便是不打,闯军也难免崩溃的下场。
“孙督,你对这个方案如何看?”孙伯纶率先出口,询问孙传庭的意见。
孙传庭想了想,说:“虽然大胆了一些,但若成功,便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闯逆,此乃上上策,不过臣尚有一些疑虑。”
孙伯纶笑了笑,请孙传庭畅所欲言,孙传庭道:“秦军南下部队多不过万,凭借人畜运输,尚且能保证补给,可是延绥军为此战主力,南下营伍超过五万,得需要多少丁壮转运粮草的,据本官所知,如今河南赤地千里,已无存粮,而延绥军南下之后,尚有闯逆在潼关虎视眈眈,一旦出关,便是断绝退路,当如何?”
“孙督多虑了。”孙伯纶笑了笑,说:“延绥军五万众,虽说千里奔袭,然而无粮之地也就河南境内,闯逆在河南兵马不多,已经是风声鹤唳,倒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延绥军畜力充足,战马、驽马和骡子,数量不亚于士卒,可驮负粮草足以支撑渡过河南,另外,本官在平阳为延绥军准备了十万头牛羊,一旦粮草不济,便可驱赶牛羊南下补充,速度数倍于转运粮草。”
赵琉璃接口说道:“大明历来是湖广熟,天下足,过了南阳便进入湖广,闯逆以其为基业,侯询力保其安定,因此,两军虽战斗无数,却也未曾破坏当地农业生产,进入湖广,可就地征粮,而汉中是闯逆进军蜀地的基地,存粮无数,更是无需担忧。”
孙传庭听了二人的答复,心中惊叹北府军之豪富,驱赶牛羊马匹为军粮,其中靡费,可谓万巨,但北府广有漠南之地,牛羊数量极多,且军中近半为蒙古人,驱马赶牛为寻常事,更是可用牛羊马匹奶酪为食,除非闯逆主力出潼关,无人可阻延绥主力进入湖广之地,但若真如此,与闯逆平原野战,潼关防线自然失守,还省了几分力气。
接着自然是安排诸将的任务,秦军与延绥军一道,七月十日渡河南征,渡河之后,秦王驻扎洛阳,总督全国兵马,郝世禄兵出延安,南下施压,大同镇总兵徐白云督领兵马兵发潼关,赵琉璃为延绥军统帅,率军南下,而孙传庭则安排秦军事宜,如此,整个南征计划就简单的确定下来,军议完后,孙传庭与孙伯纶一道饮宴,孙伯纶丝毫不提当年之事,只是祝贺孙传庭将要入阁。
孙传庭离开平阳之后,与郝世禄一道北上,从大宁渡河入陕,
大宁码头,孙传庭与郝世禄停在码头上等待船舶渡河,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让开,让开,都快让开!”
孙传庭一看,是一个马夫高声叫嚷,手里的鞭子啪啪作响,赶着马车快速前进,他后面还有十余辆相同的四轮马车,上面满载着一个巨大箱子,贴着封条,十分沉重,高大的驽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来平阳的时候,孙传庭见过那种箱子,却是在宁夏的码头,那种大小、重量一样的箱子总是出现在北府的码头上,码头上有一种吊杆,船舶停靠后,上面的箱子挂在吊杆上,直接转动就能吊运到码头上的四轮板车上,那箱子与板车极为契合,三两人就能一盏茶的时间安置好,不仅减少了搬运工的数量,还提高效率,宁夏的烟草、棉花、辣椒等货物都是这般运上船的。
“听到没有,快点让开,这是朝廷的赈灾粮食,耽误了功夫,你们担待的起吗?”马夫叫嚷道,郝世禄一把把孙传庭拉到一边。
“督师大人,您现在可没穿官袍,这些人认不得您。”郝世禄笑呵呵的说道,若是以前,他对孙传庭这类督师得卑躬屈膝,可是现在不用了,武人的地位大大提高,而他郝世禄还是秦王的岳父,莫要说在陕西,就是去了京城,也是可以横着走的,内阁的辅臣都是时常送信讨好的。
孙传庭笑了笑,说:“郝大人可知道这粮食哪里来的吗?”
“自然是漠南了,今年漠南大丰收,最上等的麦子也不过四钱银子一石,这还是北府从年初就开始屯粮的结果。”郝世禄消息灵通,笑着说道。
“屯粮做什么?”孙传庭问。
郝世禄道:“刚才那个马夫头儿不是说了嘛,屯粮赈灾啊,孙大人应该知道,河南这七八年就没消停过,闯逆临走又是大兴抢掠,如今河南是遍地枯骨,民不聊生,咱王师南渡黄河,可不得赈灾吗,毕竟咱现在是朝廷了吗,总不能眼瞧着百姓饿死。”
孙传庭微微点头:“秦王心系百姓,本官佩服。”
郝世禄道:“我那女婿,做的多,说的少,所以无论南京还是北京,总有人数落他的不是,这些人也不去看看,但凡秦王治下,有几人饿死呢?别说河套的粮食,为了赈灾安民,秦王可是不远万里,从安南、广东购买米粮,甚至与南京妥协,开通漕运,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北府好。”
孙传庭微微一愣,一脸苦涩,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是不相信的,原本他就是郝世禄嘴里那见不得秦王好的人。
“郝大人,本官能去看看吗?”孙传庭问。
郝世禄哈哈一笑:“您可是折煞卑职了,卑职又不是锦衣卫,哪敢控制您的自由,左右尚未有渡船来,一道去看看便是。”
孙传庭叫来仆人看守行礼,与郝世禄和几个亲卫一道,跟着另一队载重马车去了,那马车走的不快,一路穿过街道,直接进了大宁附近的军营校场,如今大军都已经南下,军营之中没有兵马,却是被大宁的官府衙役使用,许多丁壮出入其中,除了米粮,还是炭石、水桶进入,远远看去,校场之上竟然是砌筑了一排排的炉灶,孙传庭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排排的锅和鏊子,正在摊煎饼,还有烙饼。
“大娘,这是给谁做的?”孙传庭见看烙饼的中年女人满头大汗,问道。
那女子擦了擦汗,舀起一勺子面糊给孙传庭看了一眼,说:“俺们这排是给王师做的,他们做的是给难民准备的。”
“有什么不同吗?”孙传庭问。
那女子嘿嘿一笑:“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孙传庭掰下一小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烙饼,放进嘴里,却怎么也咬不动,郝世禄递来水囊,孙传庭就着吃下去,发现就是普通的面饼,但往后面走了走,发现这些人的烙饼颜色呈现褐色,与刚才吃的完全不同,他掰下来泡在水里,然后吃下去,咬起来就很粗糙,死命才能咽下去,嗓子火辣辣的,定然不全是粮食。
“这是什么?”孙传庭问。
刚才和他说话的女人扭头说道:“也是烙饼,就是掺杂些东西,不信你去看看。”
说着往一边的棚子里指去,孙传庭走了过去,发现棚子里都是青年丁壮,正把磨好的面粉筛除麦麸和杂质,筛过两次的放在一起,送到刚才说话的那排炉灶旁,和面、烙饼,而大部分则是把剩下的麦麸倒进还未曾筛的面粉里,倒进去了一些杂粮粉和孙传庭不认识的东西,再和面烙饼,这些便是赈济用的粮食。
孙传庭脸色大变,抓了一把杂粮粉旁+边的白色东西,问:“这是什么?”
干活的丁壮看了他一眼,道:“还能是什么,锯末!”
“那。。。。。那这是什么?”孙传庭又指向掺杂粮食的人最后抓了一把扔进去的东西。
“你连这也不认得,沙子啊!”那丁壮不无嘲讽。
“锯末!河沙!”孙传庭诧异的看了那丁壮一眼,忽然一脚把掺杂锯末、杂粮、麦麸的木箱子踹翻,大声斥责:“这也是能给人吃的!”
“谁在闹事?”十几个衙役跑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小吏,看到孙传庭身后的人都是身材高大,又问:“你们是什么人?”
孙传庭并未回答,而是喝问:“你们就是这么为灾民准备赈济粮食的吗?”
那小吏看向掺杂粮食的丁壮,问:“你们没有按照规矩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