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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嗣昌却指向温体仁,厉声说道:“周士奇不得高位,盖因温先生明哲保身,怕做那瓜田李下之事!”
温体仁扭头看了杨嗣昌一眼,满脸惊惧,心中暗道,昨日商议之中,可没有这一出啊。
“陛下,臣有罪,臣有失察之罪啊。”温体仁连忙跪在地上,高声请罪,以至哽咽出声。
“温先生这是怎么了?”崇祯脸色微变,问。
温体仁道:“那年周士奇中举之时,臣乃主考,瓜田李下,便知周士奇大才,扔不敢举荐于天子,臣有罪。”
“温先生,是你的清誉重要,还是朝廷选贤任能重要?”崇祯脸色大变,喝问道。
温体仁俯首道:“陛下,周士奇之事,并非只因臣怕受非议,臣曾想举荐其入朝,为陛下效力,但周士奇抵死不从,这才把这事儿扣下来。”
“哼,似周先生那等大才,岂会拒绝为国效力?”崇祯满脸不信,虽说他认定周士奇是个干练之臣,却也知道,当官的升官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陛下容臣禀告。”温体仁说道,在得到崇祯的允许后,他才说:“周士奇去年便因绥德战功去了延安任上,一上任便提出两年垦荒,三年积粮的五年计划。。。。。。。。。”
“什么叫两年垦荒,三年积粮?”崇祯听的新奇,问。
温体仁道:“陛下,所谓两年垦荒便是周士奇号召延安府的流民和失地农民,先把因为战乱撂荒的土地恢复生产,又开垦新的荒地,且兴修水力,改良田土,而三年积粮,便是免除税赋三年,周士奇一上任便当着延安府上万百姓、军户起誓,誓言五年之后,若延安府有一人饿死,便自缚去京,求陛下免官处罚。”
“周先生真是好官啊。”崇祯大为感动,说道。
“内阁本有意让其担任要职,周士奇却抵死不从,声言必须践行誓言才可,臣又感觉其上任一年,又行擢拔,恐百官不服,这才作罢。”温体仁最后说道。
“周先生真乃耿直之臣,便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也难免有人饿死,延安那种穷弊之地,更是在所难免,温大人糊涂,这等誓言可当真?”杨嗣昌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说。
温体仁冷哼一声,说:“杨大人此言有理,然而本阁却并非全为此事考量,陛下容禀,流贼之祸,始于延绥,当初升任周士奇为延安知府,便因如此,周大人知兵,又勤于民政,精通垦荒、水利之事,能担起延安知府一职便只有这一人尔,当初其上任,臣便勉之,延绥之地,穷困所在,流贼贼首多出于此,只消让百姓衣食无缺,安分守己,便是大功尔。”
“温先生此言有理,若延安平定,百姓富足,再无流贼流窜,便是各地贼首亦有归乡之情。”崇祯温言说道。
“温先生如此考量,将周先生留在延安任上,并无不妥,只是如此忠臣才干,朕竟然不知,温先生也有过错,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举贤不避亲,温先生太过爱惜羽毛了。”崇祯对温体仁提醒道,然后又说:“周先生在延安抚贼安民,却不向朝廷要一分粮饷,实乃可贵,若其有和难处,内阁也用倾力相助才是。”
“陛下所言甚是,周士奇颇有经世之才,倒也无需其他支持,只是其与延绥巡抚陈奇瑜颇有嫌隙,因为免税之事,屡屡有争端,陈奇瑜乃是其上官,不免有所掣肘啊。”温体仁小心的说道。
杨嗣昌却神色一惊,看向温体仁,心道:“昨日商议,可未提及此节啊。”
崇祯沉吟片刻,道:“竟然如此,便免去陈奇瑜延绥巡抚一职吧,让其进京叙职吧。”
周延儒听闻这般安排,当即说:“陛下,陈奇瑜是知兵之人,而延绥。。。。。。。。”
“周先生,正是因为陈奇瑜知兵,朕才另有重用,延绥之地已经被周士奇平定了,将陈奇瑜留在那里,才是大材小有呢。”崇祯没等他说完,便说。
“陛下,那延绥巡抚将由谁补缺呢?”温体仁趁热打铁的说道。
崇祯笑了笑:“朕属意周士奇周先生,竟然其与延安百姓有约,便先履约吧,只是朕想,两年垦荒之后,便知延安之地粮食是否充足,也无需等五年了吧。”
“陛下圣明。”温体仁微笑说道。
到了这里,殿内议事已毕,众人退出殿外。
周延儒脸色铁青一片,见杨嗣昌正与温体仁谈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此次他损失最大,没有完成答应洪承畴的事也就罢了,关键是首辅的威信在天子那里受到了质疑,而陈奇瑜也是一个大损失,当初悄悄把他从温体仁那边拉拢过来,如今也是竹篮打水。
“哎呀呀,文弱,你昨日怎么没说详尽,今日在殿内指责老夫,可是吓了一跳呀。”温体仁捋须笑道。
杨嗣昌躬身说:“这也是适逢其会,以老先生机变,又哪里会有事,只是陈奇瑜。。。。。。。。”
“哼,老夫提拔他多年,他未如愿总督五省,竟投入周延儒麾下,真是忘恩负义之徒!”温体仁脸色不悦的说。
“文弱今日与周延儒撕破脸,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呀。”温体仁想到一事,提醒道。
杨嗣昌却不放在心上,说:“周延儒不过是个无能之辈罢了,何足道哉,其才能不足老先生什一,却窃居首辅之位多年,总有一日,本官要让天子知道他的真面目,让首辅之位归还真正的主人!”
说着,对温体仁微微躬身,温体仁极为受用这话,当下说:“文弱啊,先早朝,又是议事,老夫这五脏庙早已空咯,听说明先楼来了几个陕西的厨子,羊脍做的甚好,不如请你去品尝一番?”
“那下官便厚脸受赏了。”杨嗣昌也没抢着请客,而是笑呵呵的说。
晚上,温体仁回到府上,叫来管家,说:“你去看看中秋礼单,把延绥巡抚陈奇瑜的拿出来送回去,这礼呀,本官受不住啊。”
管家跟了温体仁多年,说:“老爷,陈大人可是您的同乡呀。”
“你知道,他却不知,你去问问,他给首辅送了多少,给老夫送了多年,哼,朝秦暮楚之徒。”温体仁摆摆手,笃定说道。
那管家会意,领命而去办理了。
第255章 章一 新编制()
八月十日,绥德。
临近中秋佳节,绥德城一片张灯结彩,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战乱的绥德在整个陕西宛若桃源仙境一般,虽说大股流贼已经平定,但天灾人祸不断,不断有人造反,但无论谁造反,都会远远的躲开绥德,陕西谁不知道,那里有一位能打仗的孙将军,无论什么样的恶贼惯匪,在他手里都是面团般随便揉捏,捏完就扔进矿洞当苦力。
周士奇坐着轿子,在里面拿着一本书出神,名义上他是前来视察绥德垦荒的,实际上却是来给延绥镇副总兵孙伯纶拜中秋的,此时他早已不知神游到何处,有时还会发出一声声傻笑,轿外的管家听的清楚,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反正他的老爷这半个月来都是如此,若非知道其又喜事,还以为得了癔症了呢。
由不得周士奇不高兴,原本这个准备在绥德知州任上养老的庸碌奸臣,如今不仅成了延安知府,还博得贤名,月初时,陈奇瑜去职去了京城,而座师温体仁传来消息,让他勉力尽心,争取明年坐上延绥巡抚之位,虽说周士奇在回信中千恩万谢,还附赠了一份丰厚的中秋贺礼,但他心里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孙伯纶。
“砰!”
周士奇想的出身,忽然轿子停下来,他差点直接钻出去,高声问:“周德,你已经老的连路都看不清了吗,怎么停了?”
周德说道:“前面路堵了。”
周士奇掀开布帘,一看,两排足有七八里的长龙正在排队,一排是徒步百姓,另一排则是大车马队,周士奇啧啧称奇:“哎呀呀,一年不来,绥德已经繁华成这样了。”
“哼,那孙伯纶也真是,有这本事,也不去延安施展施展,延安要是真不如了绥德,老爷您。。。。。。。”那管家嘟嘟囔囔的抱怨。
周士奇一记书本打在他脑袋上,呵斥:“孙大人是你能议论的吗,再敢滥言,看本官把你打成肉泥!”
周士奇骂完管家,找来仆役前去打探,寻得守门百户,才知道孙伯纶并不在城中,而是去了绥德城外的私宅。
听闻是延安知府到访,那百户亲自领着他前去了孙伯纶的私宅,那宅子掩映在山水之间,周围是一片柳林,穿过林间小路,跨过一处木桥,远远便看到牧锋在那里守着,门口停了几个轿辇,还有几匹好马,一问才知,孙伯纶一家子都在里面,郝家两父子也来了,周士奇更是高兴,让人提着礼品进去。
里面早已摆好了酒宴,听闻周士奇来了,众人皆是起身,孙伯纶更是连连告罪,周士奇见到场都是孙伯纶的亲近之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孙伯纶却道:“若是旁的官员来了,这顿饭是吃不得了,但周大人乃是本官的伯乐挚友,又是我岳父的亲家,咱们早已是一家人了。”
“是啊,亲家,我还派了管家前去延安给您拜中秋了呢,没想到您却来这里了。”郝世禄见到周士奇,更是亲近,连连让座。
孙伯纶让人增添了一副碗筷,又差使郝允曜给周士奇倒酒,郝允曜虽说对美丽的周家小姐颇为中意,但对自己这位便宜岳父却有不甚满意,也就是敷衍了事。
“时间真是快呀,当初与伯纶相识,他还是小小的千户,如今竟然已经是副总兵了。”周士奇落座之后,连连夸赞,当初与孙伯纶那点苟且,早已不提了。
孙伯纶笑了笑,说:“大人谬赞了,今天卑职叫您一声知府大人,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就要提着礼品,去巡抚大人那里讨酒水喝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谁都知道延绥巡抚之位已经为周士奇空出来了。
众人喝酒叙话,热闹不已,当真像是一家人聚会,全屋文人儒生吃饭时的规矩,喝了几杯水酒,孙伯纶道:“前两日,我手下那几个百户在榆林惹事,若不是知府大人出手相助,怕要闹出人命了。”
孙伯纶所说之事是其派往榆林的招兵队,原本在绥德守备任上,孙伯纶便在陕北招兵,那时只精挑细选夜不收之类的老军,如今成为副总兵,又扩军在即,便在各卫所招收精兵,孙伯纶营中军饷甚厚,又有免税良田,便是许多将领的家丁都动心,这却是动了延绥镇诸将的安身立命的本钱,惹来许多将领反弹,甚至发生殴斗,其中便有延绥镇总兵王承恩,谁都知道孙伯纶不好惹,只想联合起来让其收敛,但周士奇不等孙伯纶来话便出手,压制住了那些跋扈将领,这般积极,孙伯纶如何不谢,也免了一顿刀兵麻烦。
周士奇却是摆摆手:“本官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孙大人虎威赫赫,威震延绥,谁敢闹事,再者,孙大人也是抓住其中魁首王承恩,盐池他有股,榆林的烟田有他一份,若再不识趣,就不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周士奇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延绥巡抚名头很好用的。
见孙伯纶还要敬酒,周士奇说:“孙大人说咱是一家人了,那今天就是家宴,那些俗事就不提了,本官这里倒是有件私事,征求亲家和孙大人的意思。”
“小女与令郎的婚事,本官想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