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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喇嘛的平安,倒也算不得什么。
桑结这时终于消灭光了桌上的食物,擦了擦手,又恢复了宝相庄严的上师风采,看的孙伯纶目瞪口呆,虽说他自认城府颇深,却也不能像这位桑结喇嘛一样,变脸如此之快。
“既然必闍赤大人贵为大国师好友,便是黄教之友,小僧虽然不才,却也愿在必闍赤大人麾下效犬马之劳。”桑结温言说道。
孙伯纶靠在椅背上,笑问:“上师想要如何效劳?”
桑结轻咳一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设想:“如今东虏逃进归化城,银佛寺无主,小僧愿意主持银佛寺,为大人收拾民心,安抚百姓。”
孙伯纶心中不禁笑了,这厮竟然如此好口才,明明是要官要权,却说的自己任劳任怨一般,虽然对这种家伙孙伯纶并不感冒,却也在刚才银佛寺前那场法会上看到了喇嘛对于蒙古牧民的巨大影响力,倒是不用白不用。
“东虏新败,却是势大难撼,虽然本官如今处于优势,却早已有了撤军打算,归化城既打不下也占不住,银佛寺首座之位,本官也是爱莫能助呀。”孙伯纶倒也没有隐瞒。
“上师心怀各族百姓,本官甚感钦佩,如上师愿意,便暂在彻辰夫人麾下效力吧,奔走于大青山南北,黑河两岸,便如今日这般,为本官收拢百姓,撤往套内,以防再被东虏侵扰。”孙伯纶继而说道。
饶是桑结早有计较,却也脸色微变,孙伯纶这是什么权利也没给,什么好处也不让,就让自己白白为他干活啊。
孙伯纶自然明白桑结的心思,又道:“归化城左近听闻有散落牧民两万帐,若上师能让一万五千帐迁往套内,待本官再临归化城,银佛寺首座必为上师所有。”
桑结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中原一句俗语:画饼充饥。
“便如必闍赤大人所言,桑结必定竭尽全力。”桑结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阿纶为何这般对待上师?”淑济不解的问道。
孙伯纶笑了笑:“那该如何对待,是不是当考虑这厮原为银佛寺首座,在各部中极富威望,便予其高官厚禄,恩养支持?”
原本应当如此,但见孙伯纶已经考虑到了,却没有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
“我用人,向来公正,无论血脉高贵还是卑微低下,但凡有能力,便可在我麾下施展拳脚,今年以来,麾下察哈尔和土默特人渐渐多了,似巴罗这等才俊被重用却也要承担旁人的冷嘲热讽,那些人倒以为我逐渐靠拢权贵,任用私人,今启用桑结,便是告诉众人,便是神佛的使者,在我这里,也要从基层做起,靠功绩升官!”孙伯纶朗声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十一月中旬,下水海。
这片草原在二百年前属于大明宣德卫,位于高坡上的断壁残垣还能看出曾经的迹象,一支规模巨大的部落正向此开进,他们踩着皑皑白雪,翻过山坡,越过早已冻硬的沼泽,远远便可看到一片巨大的白色,其上毫无他色,而近处还有干枯的芦苇在随风飘荡。
人与牲畜都列队而行,除了少数游走于队伍远处的骑兵,所有人俱是下马步行,而帐篷、辎重,或负载在大篷车上,或捆扎在马上,众多的牲口被绳索相连,以防在冰雪世界里走失。
“王爷,后队发现了敌人的追兵,距离咱们只有三十里了。”几名骑兵疾驰到一辆被毡毯围住的大车前,高声喊道。
车内探出一张年轻的脸,眼睛却是极为精明,对那骑兵说:“无妨,只需把中军的骑兵与后队集中一起便可,本王已经与内奇汗取得了联系,他已经在往南十里处扎下营盘,准备好了热汤美酒款待我们。”
第203章 章九 媾和()
过了两个时辰,科尔沁部终于抵达了扎鲁特人设立的营寨,那营寨沿着护面散开,占据了高于水平近一丈的一块土地,已经用栅栏围起来,还有不少丁壮在挖掘壕沟,原本蒙古人是不会干这种活计的,然而和孙伯纶部对峙久了,也交锋了几次,知道壕沟的用处,也就仿效起来。
吴克善命手下的头人去安置牧民和牲畜,只带了两名随从进了扎鲁特汗内奇的汗帐,内奇是个红脸汉子,与吴克善家族历来交好,二人也是熟络。
进了汗帐,吴克善发现里面温暖如春,竟然没有牛粪的臭味,要知道蒙古人多以干牛粪为燃料的,吴克善环视四周,没有发现火盆,只有帐篷中间有一筒状炉子,还有烟筒通往帐篷外,炉子上的水壶已经烧开了,正冒着热气。
“内奇,这是什么新奇物什?”吴克善看的新奇,问道。
内奇嘿嘿一笑,拿起水壶到处一杯热奶,递给吴克善,用铁钳钳了一块蜂窝煤饼塞进去,说道:“这叫蜂窝煤炉,是从套内弄来的。”
吴克善啧啧称奇,倒对内奇与套内之地来往的事情没什么奇怪,事实上,左翼诸部虽然已经被金国女真降服,但与女真人之间只是依附关系,金国也未曾对其形成过真正的统治,左翼也利用这种情况,在明国与女真之间左右逢源,私下来往不断。
女真人并非不知道也不是不在乎,毕竟经过努尔哈赤的残暴统治,辽东没剩下多少汉人,金国又是一个高度****的统治方式,左翼需要的盐、铁、茶等必需品,女真几乎没有一种能提供,反而还利用左翼的通道从明朝走私,到了漠南,这种私下交易更频繁了,反正仅仅一个多尔衮也管制不住。
内奇携着吴克善坐下,献宝一样的说道:“套内的好东西真不少,你看我身上这绒衣,这毛靴,又轻便又暖和。”
“你我还是小心些才好,若让大金汗知道,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吴克善小心提醒道,他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联姻,都害怕,内奇自然不敢不放在心上。
“此番归化城还在争斗不休,你我在这下水海,是走是战,我是拿不定主意,你觉得该如何行事?”吴克善面带忧虑,说道。
内奇思索片刻,未曾说,便把左右赶出去了,吴克善同样如此,内奇问:“若是走,我们会如何,若是战,我们又会如何?”
吴克善一拍大腿,说道:“若是走,来日大金汗怪罪下来,我等便是死路一条,我等可不能与塞布腾他们一样啊。”
吴克善所说的塞布腾是巴林部的首领,在清水河营地,巴林部被重创,塞布腾直接回了部落,带上金银细软和部众,尽弃辎重牛羊,连夜东逃,期间还有阿苏特部和奈曼部一起,要知道奈曼部可是多尔衮明令迁往归化城的。
这三部已经逃到集宁海子,打定主意是不回来了,只等翻了年与援军合兵一处再战。
“若是战,你我在漠南的心血怕是保不住啊。”吴克善苦涩的说道。
皇太极西征的时候,两部都是带了三四千人助战,另有上万部众跟随,打跑林丹汗后,左翼各部收拢零散牧民,切割左翼部落,怎么着也有三千帐入手,实力大涨三分之一,可是若与孙伯纶开战,必将会被多尔衮召回归化城,且不论输赢,身边这些还没捂热乎的部众可经不住敌人那精锐骑兵的骚扰。
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现实。
吴克善见内奇一点也不急,似乎心中早有韬略,赶忙说:“老哥哥呀,你便说吧。”
内奇笑了笑,说:“依着我,咱们既不战,也不走。开战,损失太大,逃走要受惩罚,不如就留在这下水海择机而动。”
“要是多尔衮派人传令我等回去呢?”吴克善问。
“传令?我们什么时候接到命令了,这冰天雪地的,敌人骑兵又那么精锐,哪那么容易传令到营地啊。”内奇不咸不淡的说道。
吴克善恍然明白,一场大雪下来,有时候一个部落都会被覆盖,更不要说传令兵了,就算传令兵被人半道截杀,也应该是敌人做的呀。
内奇又笑了笑,说:“再者说,咱们前后都有敌人,已经是动弹不得,牵制住他们也是大功一件呀。”
吴克善哈哈一笑说:“不愧是草原上的老狐狸,就听老哥哥的,咱们就地扎营,与追兵对峙,至于屁股后面那两支恶狼一般的骑兵嘛,就交给塞布腾他们吧。”
“是啊,这下水海虽说水苦涩周围却是上好的草地,只论干草,养活咱们麾下这些牛羊足够了。”内奇笑着说。
吴克善忽然问:“咱们这么想,就拍追兵难对付呀。”
内奇点点头,说:“所以,还是要打一仗的,哪怕打输了,也要让敌人知道我们是他们吃不下的。”
正此时,外面有人来报,敌骑临近,内奇与吴克善纷纷披挂,出了大帐,立在高出查看。
远处地平线上涌出了无数骑兵,列阵前进,各色马匹如波浪一般袭来,密密麻麻,敌阵之后烟尘滚滚、旗帜重叠,军容甚为壮盛。
此时北风凌冽,刮起地上的尘土和杂草,遮蔽了半个天空,忽然敌人阵型变动,已经有数百骑兵冲出阵型,划过一道弧向营地而来。
内奇看了这一幕,呵呵一笑:“敌人广张旗帜,又弄的烟尘滚滚,定然是故弄玄虚,想来那孙伯纶麾下兵不过万,主力又在归化城下鏖战,哪里来的这般声威。”
吴克善自然赞同内奇的看法,但他看自己的部落略显慌乱,说道:“内奇,我部尚未安定,若任由这骑兵骚扰,恐生变乱,如何是好。”
内奇哈哈一笑,说道:“王爷看好便是,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说着,内奇挥手给一队骑兵打了个手势,那骑兵未动,却从后营牵了几十匹负载布袋的马匹出来,这才数百骑出了营地,迎着敌骑而去。
第204章 章十 受挫()
这骑队首领是内奇的儿子,他率领骑兵迎着兀良哈的前锋冲去,在距离百步便开始向南转向,继而便是一波箭雨射出,此时距离颇远,尚在大部分角弓射程之外,又有北风干扰,大部分箭矢都没有射中,前锋只有十余人坠马而已。
率领前锋的是察哈尔的一个头人,身边五百骑兵过半是原属林丹汗的宫帐军,其余多是前流贼或小部落的新附之人,这头人甚为年轻,眼见必闍赤麾下诸如也先、兀良哈这等泥腿子都已经身居高位,甚是不服,而察哈尔人中竟无一出彩之人,心中早就打定主意立下军功,让那些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
见左翼的弓箭势头不强,头人当即命令宫帐军上前,快速冲杀,张弓驰射,其选择时机很准,宫帐军正好射到左翼阵尾,当即便有数十人坠马,其余竟阵型大乱,纷纷掉头逃跑,那头人一愣,当即命令追杀。
头人骑马追击在前,张弓射落七八人,却见左翼骑兵丢盔弃甲,四散而逃,有些人甚至扔下了马上辎重,哗啦啦撒了一地,那头人看到这一幕,心道不好,回头一看,果然自己的属下停下脚步下马捡敌人遗留的财务,有些甚至为了一些东西打起来,特别是那些新附军。
头人砍杀了数人,依旧混乱不止,这时蹄声如雷,那些逃走的左翼骑兵竟然折返回来,冲击已经混乱的本阵。
双方混战在一起,前锋本就人少,又因财货没了争斗之心,已然支持不住。
兀良哈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何曾有过如此失败,盖因麾下军纪涣散贪财忘义所致,心道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