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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内,内阁,都察院,司礼监和六部尚书组成了这次廷议的主要成员。
杨廷和坐在位一语不,脑海中却忽然回想起陛下溺水那日,西华池边凉亭里秦堪的那番言论。
当时秦堪提议增调外四家军入京驻防,亭中众人一齐表示反对,这才隔了几日,秦堪当初的提议却不得不拿出来正式在廷议上讨论。
京师十二团营最初时只有十团营,成化三年增为十二团营,初定人数为每营一万精锐,也就是说,拱卫京师最精锐的军队总数十二万人左右,只不过这个数据只是成化年时的数据,到正德十四年时,十二团营因为久居太平之地,军中军户父退子继渐渐良莠不齐,而且缺员日渐严重,如今的十二团营总人数已不足七万,加上戍守内宫的御马监腾骧四卫,和京师周围驻守的常规军密云卫,武德卫,广武卫等,总人数加起来约二三十万。
看似极其庞大的数字,然而自土木之变后,大明损失五十万军队,后来填补上的军户数代人未经历战场硝烟,战力非常低下,早已不复当年“精锐”之称,正因为这个事实,朱厚照才曾经动过边军与京军对调防务的念头。
直至今日,满朝文武齐声反对的提议,却在情势危急之中不得不被内阁拿到了桌面上,与众臣正式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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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酒酬故人()
廷议的过程风平浪静;大明朝堂内很多年不见如此意见统一众口一词的景象了;简直是一团和气兄友弟恭;志同道合得那叫一个高山流水;此生恨未早相逢。
能列席廷议的皆是朝堂里打滚多年的老狐狸;从内阁大学士到六部尚书;无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眼下皇帝性命垂危;藩王蠢蠢欲动;正是内外交困之时;若还坚持不让边军增防京师;将来发生了任何变故而导致边军驰援不至;这个千古骂名谁有勇气承担?
廷议上;杨廷和阴沉着脸将厂卫得到的藩王消息说了出来;文华殿内沉寂一阵后;兵部尚书严嵩首先表态;调外四家军入京增防势在必行;严嵩是兵部尚书;京畿防务正在他职权之内;他率先表态无可厚非。
严嵩表态过后;殿内诸臣面面相觑;久久无语;然后杨廷和在一片沉默中忽然缓缓点了点头;有了严嵩和杨廷和的态度;众人纷纷附和赞同;调动外四家军一事算是尘埃落定;殿内梁储毛澄等人纵然有心反对;然而一想到若外四家军不进京;万一京畿防务出现什么变故;社稷兴亡的责任他们谁也担当不起;于是也只得不甘不愿地答应。
午时过后;数骑快马怀揣着通政司的军令紧急出城;分别奔赴宣府;大同;辽东等边镇;京师内阁;司礼监联合代皇帝草诏;谕令四大边镇总兵官抽调本部兵马入关戍卫京畿;余部兵马严密监视漠北鞑靼瓦剌各部。
连续半月烈阳天。今日的京师终于下起了暴雨;雨点夹杂着巨大的雷声轰鸣;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炎热的土地上。
午后大雨稍歇;灰蒙蒙的天空仍飘洒着零星雨丝;豹房宫门外;一乘马车从金水大街西面尽头驶来;停在豹房宫门前二十丈开外;戍守豹房的禁宫武士还未及上前询问;马车帘子掀开;一身暗黄蟒袍的秦堪走下马车。静静地站在宫门前空旷的广场上。仰头注视着阴沉的天空;眼中散发着比秋天更萧瑟的孤寂。
宫门前武士见是权倾朝野的宁国公;吓得纷纷站立不动;动作划一按刀行礼。
秦堪就这样站在宫门前。不知站了多久。才缓缓开口。
〃请张公公出宫门见我。〃
一名百户躬身一礼后。急忙跑进了豹房。
未多时;司礼监掌印张永行色匆匆地跑了出来;曾经意气风发的大明内相。此刻脸上却是一片灰败;显然离十日之期越来越近;而朱厚照仍未醒转;他已越来越绝望。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秦堪面前;张永努力挤出个笑容;带着一丝哭腔道:〃公爷……〃
秦堪朝他露出了笑容;笑容并无半分作假;很奇怪;这种危急时刻;他竟仍然笑得出;而且笑得那么甜。
〃张公公;我想进豹房;探望一位生了病的老朋友。〃
张永深深看了秦堪片刻;叹道:〃如今京师人人自危;为前程各自算计谋划;唯公爷还记挂着陛下;能认识公爷;是杂家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可叹如此重情重义之人;竟被天下人骂了十多年;是老天瞎眼;还是世人心盲?〃
秦堪苦笑道:〃或许……是大家活得太明白了吧。〃
豹房景色依旧;从宫门走进去;无论楼台亭阁还是水榭回廊;都是当年朱厚照亲手勾勒出来的画面;十余年里;仿佛一丝一毫都未曾变动过。
秦堪的步履很慢;像一位暮年的老人在夕阳下从容地打发余生;张永陪在他身旁;神情焦急欲言又止;情知此刻不是议事的时机;张永只好长叹口气;打起精神与秦堪说起闲话儿。
二人走到豹房主殿门外;这里的戒备已非常森严;殿外回廊和广场上处处布满了弓上弦刀出鞘的禁宫武士;门口一群太监和宫女分两排雁形而立。
越靠近主殿;秦堪的脸色越凝重;直到站在大殿门外;秦堪神情浮上一抹悲意;杀伐果决的他此刻却似连抬脚进殿的勇气都失去了。
张永早已泪水涟涟;泣道:〃公爷;进去瞧瞧陛下吧;这些日子他躺在里面;必也是寂寞得紧;就想跟公爷您说说话儿……〃
秦堪的眼眶也红了;抿紧了唇;当即抬脚便走进了大殿。
殿内正中;朱厚照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上;身上仅着明黄绸缎里衣;只能从他略带起伏的胸膛才看得出他还活着。
秦堪进殿第一眼便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万分酸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陛下被救起来后便一直这般模样;杂家和谷大用他们每日跪在床榻前跟陛下说话;怎么求他都不醒;登基十四年;跟朝臣斗;跟反贼斗;跟鞑子斗;斗了这些年;内外皆是骂声;杂家知道;陛下累了;他是不愿醒来呀……〃张永擦着眼泪;越说眼泪落得越多;最后索性捂着嘴低声呜咽起来。
秦堪看着毫无知觉的朱厚照许久;开口时声音异常沙哑。
〃张公公;烦请命宫人置酒来;我陪陛下喝几杯。〃
张永边擦着眼。';!'泪边点头;转过身便吩咐酒菜去了。
未多时;几名宫女合端着一张矮脚木几进殿;搁在朱厚照的床榻边;众人将酒菜一一置于桌上;寂然无声地行礼退下;张永亦识趣地跟着退出殿外。
殿内还站着一群穿着官衣的老迈太医;被张永临走前眼睛一瞪;众太医也忙不迭地退出了大殿。
偌大的殿内只剩秦堪和朱厚照二人;秦堪怆然叹了口气;呼出胸中一腔浊气;轻轻一撩衣袍下摆;盘腿坐在大殿光滑如镜的地板上;伸手执壶给桌上两只精巧小盏儿斟满了酒。
举杯;望定朱厚照那张苍白沉默的面容;秦堪未语泪先流。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陛下;君臣手足十余载;你怎忍弃了江山;弃了故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 迎立新君()
一个雄视万邦睥睨寰宇的皇帝,一个效法父皇一生只娶一个女人的皇帝,一个充满了朝气和叛逆,只愿为自己而活的皇帝,一个在历史上留下最独特同时也最富争议的名声的皇帝……
现在这位皇帝正静静地躺在秦堪面前,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脸色苍白但嘴角却微微往上勾着,仿佛沉浸在一场自己不愿醒来的梦里。
梦里也许比现实更美好吧,有朋友,有爱人,有父母亲人,却没有那些原本他并不愿意担起的责任。
每个人的容颜都会衰老,每个人的青春都将燃烧,而朱厚照,给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在自己的青春即将燃烧殆尽的那一刻忽然定格,从此千古而下,留给后人的眉眼,永远是他年轻时的模样。
挺好的,像烟花,在最璀璨的那一刹消泯于世间,人们看不见他消寂后的灰烬,却永远记住了他绽放时的光华。
一口饮尽杯中酒,秦堪沉默坐在床榻前,任泪长流。
很多年没流过泪了,当初在绍兴自己最穷困最绝望的时候,被东厂番子前追后堵命悬一线的时候,在辽河边被五千蒙古骑兵包围几乎生望殆绝的时候,秦堪都没流过泪,那时的他脑中想的是如何奋力一击,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然而今日,此刻,看着床榻上毫无知觉无喜亦无悲的朱厚照,秦堪却终于流下泪来。
多久没有这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了?遥远得仿佛已是前世的事了。掌控着世间万灵的生死又怎样?杀千人杀万人。却终究挽不回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秦堪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忽然硬生生缺了一角,这一角穷一生之力亦无法弥补,自己的将来或许是璀璨的,光彩的,无人企及的,然而无论再怎么夺目,终究是不完整的,因为少了一位最重要的朋友。
半坛酒下肚,秦堪已有了几分醉意,通红着的双眼盯在朱厚照苍白的脸上。目光里露出说不清是嘲讽还是羡慕的光芒。
“陛下……你了无牵挂躺在这里。可知如今天下因你一人而动荡不安?江山社稷是你的,宇内万物也是你的,你拥有世间最尊贵的权力和地位,却为了一支簪子而轻率舍却了一切。臣只想问你。……这么做。值得吗?”
床榻上的朱厚照已无法回答他,可他的嘴角仍然微微上扬,似乎在嘲笑世间庸俗的凡人。凡人里,似乎也包括了秦堪。
秦堪泪若长河,胸腔间却忍不住冒出一股勃然怒气,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是吗?只有你懂得世间的情爱是吗?所以你可以了无遗憾选择这种飞蛾扑火般的结局,但你知不知道,你倒下去了,天下将有多少人为你的儿女之情而命丧黄泉?多少人家的无辜妇孺因你的倒下而流离颠沛,甚至沦为奴役玩物?你的儿女之情竟如此自私,你的肩上难道只有刘良女这一份责任吗?祖宗传给你的江山社稷被你扔到哪里去了?”
殿内的动静传到外面,殿门吱呀开了一线,一名小宦官担心地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见里面除了秦公爷怒目勃发外,似乎并无异常,小宦官犹豫了一下,终于畏惧地小心将殿门关紧。
看着一动不动的朱厚照,秦堪满肚子的怒气又渐渐消去,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出了眼眶。
“陛下,睡够了,醒来吧,你曾说过,你我既是一生的君臣,亦是一生的朋友,我非逆臣,但我的忠心不廉价,它只对朋友有效,你再不醒来,连我都无法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
眼泪伴随着呢喃轻语,滴滴摔落在地,迸裂出点点黯然神伤的晶莹。
…………
…………
走出豹房大殿,秦堪的目光一如平常般清冷,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哭过一场的样子。
一直守侯在门外的张永急步迎上前,挤出笑容领着秦堪朝宫门走去。
“张公公,陛下昏迷期间,烦请你命太医悉心救治,宦官宫女们尽心侍侯,勿使慢怠。”秦堪平静地道。
张永泣道:“陛下是杂家的天,杂家怎敢不悉心照拂。”
秦堪仰头看天,呼出一口浊气,眼眶又有些发红了:“在最灿烂的时候黯然消寂,相忘于江湖不如相忘于庙堂,这样也好,十四年来,他干出的任何事情总能令世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