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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站在及人高的铜镜前,任张永在他身前身后忙活,忽然朱厚照重重叹了口气,道:“张永啊,今日这一关可不好过,朕已听到风声,外廷那帮家伙今日怕是要将秦堪置于死地呀……”
如今已位高权重的张永在朱厚照面前仍旧一副阿谀的神色,谄媚中带了几分刚正,他对自己的表情控制自如,他知道朱厚照就好这一口儿。
“陛下别太操心,保重龙体才最重要,秦公爷面相红润,天圆地方,老奴怎么瞧都觉得他不像短命之人,秦公爷吉人天相,老天会帮他度过一切厄难的。”
朱厚照叹道:“你甭说这些话宽朕的心,今日朝会不一般,朕隔着皇城老远都能闻到满朝大臣的杀气,他们这是来者不善呀……”
张永急忙道:“陛下勿忧,论起来秦公爷也是咱们东宫旧臣,陛下还是太子之时老奴便与他相交甚得,老奴虽是阉人,但与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如今秦公爷有难,老奴怎能袖手旁观?”
朱厚照闻言大为欣慰,瞧向张永的目光竟多了几分感激意味,张永心中一震,对秦堪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想想前些日子戴义对自己的那番言语,心中不由庆幸不已。
戴义那家伙果然没说错,这个时候站在秦堪一边,必能讨陛下欢心,站队问题果然很重要,纵然这次救不得秦堪,但在陛下心里自己已是大大加分,简直是一笔有赚无赔的好买卖……
“张永,你说你不愿袖手旁观,可是为了秦堪做了什么?”朱厚照好奇问道。
张永顿时露出一副略嫌浮夸的为难表情,迟疑了许久,忽然退后两步跪在朱厚照面前磕了三个头,颤声道:“陛下请恕老奴擅专之罪,老奴干了一件错事,实在罪该万死……”
“你做了什么?”
“老奴……老奴看不得那些文官仗着人多势众欺负秦公爷,所以昨晚给东厂的戴义递了条子,寻了个‘秽言谤君’的罪名,把昨晚正在吏部给事中陈宏府中议事的二十四名监察御史全部……全部请进诏狱去了……”张永语气一顿,接着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拖长了声音跟饭馆跑堂的店小二似的大声道:“老奴行事欠周,失之跋扈,求陛下恕罪——”
朱厚照惊呆了,楞楞地看着铜镜,铜镜里昏黄的宫灯映射出身后张永伏地请罪的身影,朱厚照傻傻盯着铜镜许久,忽然噗嗤一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前仰后合不可遏止,最后索性弯下腰,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张永脸上却摆出一副愧疚悔恨的模样,心中却得意万分,他知道这一宝押对了,自己做得哪怕再出格儿,只要行事的动机是站在秦堪一边的,陛下一定不会降罪于他。
至于被拿进诏狱的那些监察御史,拿便拿了,反正这事是东厂出面,再说等过了今日这个要命的关口,不管救不救得了秦堪,明日再把他们放出来便是,自己在陛下面前的人情做足了,救不救得秦堪或放不放那些御史,已然无关大局。
朱厚照笑了好一阵子,笑得眼泪四溅,许久之后才捧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张永啊张永,朕为何以前从不知道你居然这么阴损?怕是跟秦堪那家伙太熟了,这些坏毛病都是跟他学的吧?”
张永陪着笑,弓着腰轻轻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笑道:“陛下说得是,老奴也觉得自己以前挺正派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竟干出这等没出息的事,那些御史陛下别担心,等过了今日老奴再把他们放出来,想必明日秦公爷已化险为夷了。”
朱厚照点头道:“你干得不错,大臣们若参劾你,朕帮你拦下便是,不过……这事儿你干得比朕还胡闹,下不为例啊。”
“老奴谢陛下隆恩——”
()
第六百七十七章 图穷匕见(上)()
张永这事儿确实干得不地道;但是可以理解。
他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且武艺高超;可谓太监中的战斗机;却莫名坐上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显然动脑子这个工种跟他的专业很不符;为了帮秦堪;为了在朱厚照面前邀欢卖好;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
一口气将二十四名御史言官关进了诏狱;这么大的手笔也只有张永这种粗人干得出来;至于亲自下令拿人的戴义;那是典型的天塌下来让高个儿扛的家伙;管杀不管埋。
按普遍的朝争规律来说;一般都是御史言官打头阵;逮着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小事参劾;有心人运作一下;煽动一下;深挖一下;小事渐渐变成了大事;洪武年间那几件震动天下的大案都是从小事开始的;太祖他老人家铁了心要把事情搞大;下面的大臣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反正在那个时期当皇帝的人最舒坦;大明的江山社稷不但所有权姓朱;连使用权也姓朱;你是皇帝你最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朱元璋玩了近三十年;差点把刚打下来的江山玩坏……
而今日张永一声令下;找了个“秽言谤君”的烂借口;二十四位言官莫名其妙被拿进了诏狱;其悲愤指数直追当年风波亭里的岳飞岳元帅。少了几十个言官;今日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朱厚照一想到这里便不可抑止地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感觉特别痛快。
“好!张永你干得好!”朱厚照赞不绝口;三观严重不正;眯着眼摆出一副很青涩的阴险样子嘿嘿冷笑:“那帮家伙不就仗着人多势众吗?朕给你们划拉一半儿;看你们怎么唱这出戏;张永你有心了;这事甭管成不成;朕替秦堪记你一份人情。”
张永大喜;急忙道:“陛下不怪罪老奴;已然是老奴天大的福分。人情之说老奴万万不敢领受……”
他的喜悦可不是装出来的;既能在朱厚照面前邀了欢心;背地里还能收海运的半成红利;唯一付出的代价只是得罪一部分文官;这笔买卖怎么都值了。
“行了;让你记着就记着;回头朕跟秦堪说一声;好事不能白做;他总得记你的好儿不是?”朱厚照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阵。接着道:“你们都有心帮他了。朕也得做点什么呀……”
想了一会儿。朱厚照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办法能帮上秦堪;大伙儿金殿里打嘴仗;身为皇帝;就算想拉偏架也不能拉得太明显了。再说如今的大势本就君弱臣强;他想拉偏架也得大臣们买帐不是?
想了很久;朱厚照颓然一叹:“朕大概只能在秦堪危急关头继续装病了……”
然后朱厚照驾轻就熟地将头一斜;白眼儿一翻;两手呈鸡爪状开始浑身直抽抽……
抽了一阵;颇觉入戏;朱厚照恢复正常问张永:“觉得怎样?”
张永迟疑片刻;进谏逆耳忠言:“……嘴角冒点白沫儿。”
继续抽抽;跟吃了砒霜似的。白沫儿应声而出……
“这样呢?”
“吾皇;吾皇精神抖擞……抖擞啊!”
寅时一刻;钟鼓楼的钟声响起。
等候在承天门外的文武百官神情一震;悄然无声地排好班;等待宫门开启。
曹元站在朝班内频频回首。心头却愈发沉重。
今日这势头不大对劲;无端端少了二十几个言官;其中有大半本应是今日金殿上参劾秦堪的主力军;为何关键时刻他们却掉了链子?
诡异啊……
踏着沉重的步伐;曹元边走边四下张望;不经意间却发现前面站在勋贵班里的秦堪猛然回头;二人目光相遇;秦堪忽然朝他咧嘴一笑;曹元心中一跳;额头没来由地冒了一层冷汗;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德四年的第一次大朝会自然与往常的朝会不一样;百官入奉天殿;未多时;殿外虎豹吟啸;大象长嘶;两排大汉将军引头开道;后面无数太监少监宦官紧随;手中捧着节杖;如意;金瓜;香炉等各式仪仗用具;接着便是皇帝的金黄色御辇;由八十一名魁梧禁卫抬在肩上徐徐而行;每行三步一顿;前方净鞭三响;然后继续前行三步;声势浩大;威严庄重;一声声净鞭炸响里;尽显至尊无上的帝王气象。
穿着金黄龙袍;头戴金丝翼龙冠的朱厚照面无表情下了御辇;抬步走入殿中;群臣皆跪拜行礼;山呼万岁;震天的声浪里;朱厚照坐上了龙椅;正德四年的第一次朝会就这样开始了。
大朝会有大朝会的规矩;礼部尚书张升首先越班而出;宣读了一篇告祭天地;并代表皇帝向老天爷承诺今年一定勤政戒奢;敬岗爱业;尽量少给大臣们添堵之类的废话;听得朱厚照白眼直翻;显然这行诺并未经过皇帝本人授权;朱厚照并不打算执行。
一篇令人昏昏欲睡的长文念了两柱香时辰;张升终于搞定收功;意犹未尽地退回朝班;群臣振作精神;纷纷曰善。
大学士杨廷和接着站出班;杨廷和算是比较务实;没什么废话;张嘴便是国事政务;去岁年末内阁积压的一些国事一件件娓娓道来;该拨银的;该廷议的;该赈济的;言辞严谨合缝;滴水不漏;下面的大臣基本没有反对的声音;朱厚照也应景似的频频点头照准。
重要的国事奏禀完毕;偌大的金殿忽然安静下来;一股莫名的阴沉气氛油然而生;殿内所有的祥和气氛仿佛瞬间被抽走;连空气都凝结起来。
包括朱厚照在内;众人的神经高度紧张;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该是重头戏了;现在只等一个人站出来当先锋。
寂然无声;落针可闻;大家的涵养忽然变得高深起来;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偏偏没一个人先开口。
一柱香时辰过去;殿内仍保持着诡异的寂静;所有人跟佛祖座下的八百罗汉似的不言不动;静立如松。
不知过了多久;朱厚照不耐烦了;他最看不惯的也是文官们这股子虚伪劲儿;于是坐在龙椅上很没礼貌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甚至拖着尾音的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既然大家都没话说了;那就退……”
话没说完;一道人影飞快窜出朝班;大声道:“臣;刑部给事中冯渊;有事奏禀……”
砰!
冯渊话没说完;朱厚照忽然狠狠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接着长身而起;恍然惊醒状大声道:“对了!朕忽然想起一件事;给大家知会一声;下个月朕打算御驾亲征漠北!”
“啊?”满殿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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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图穷匕见(中)()
朱厚照一句话令朝会出现了神转折。
大臣们傻眼了,显然这句话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大殿短暂安静一会儿以后,开始变得骚动不安。
“陛下,臣参宁国公锦衣卫指挥使秦堪大罪十款,小罪三十款……”
“陛下去岁御驾亲征宁王之乱,为何今年又征?”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怎可再次轻身犯险,弃天下于不顾?”
“王师伐北,出必有名,无名无端,何以服天下?”
“…………”
大臣们七嘴八舌各说各事,许多人脸上浮现慌张之色,今日朝会缺席二十多人本就令他们不安,现在朱厚照忽然横插一杠子,更将他们计划好的节奏打乱,今日发起的反扑究竟会发展到哪个方向委实不可预料。
人群里,曹元肥肥的脸颊不自禁地抽搐几下,他也感到有些不妙,久经风浪犹自不倒的他自有一套处世经验,任何谋划好的事情一旦超出他的预料,最好的选择是果断中止,自保之后才有东山再起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