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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也需要功劳,他是圣人,圣人不代表淡泊名利,淡泊名利的人不是圣人,是和尚。
五千兵马匆匆出城,这次由王守仁亲自领军,他要赶在朝廷王师追上朱宸濠之前,亲手将朱宸濠拿下。
短短两个月,朱宸濠从轰轰烈烈的造反藩王变成了群雄共逐的失鹿。当然,这是文艺的说法,通俗点说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
…………
共逐这只失鹿的不止是群雄,还有一位女子。
唐子禾骑马在山林中穿行,黑色的秀发被清晨的露水沾湿,与她黑色的夜行衣混为一色,狼狈的神态仍带着绝美的另类风情。
安庆决战之后,唐子禾追朱宸濠已一天一夜。
皇朝兴亡,朝代更替,这些与她无关,她追朱宸濠不仅仅因为他是秦堪的敌人,还有另一桩恩怨,这桩恩怨也是当初她无缘无故出现在凌十一大营外的原因。
ps:还有一更……昨天过节喝多了,一整天没缓过劲,更新晚了一些,抱歉……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成王败寇(上)()
一个柔弱女人敢独自一人千里追击上千残兵,这事儿怎么看怎么离谱。
然而事实上并不离谱,唐子禾从不做离谱的事,一个弱质女流能在霸州带着十数万人轰轰烈烈造朝廷的反,大明北方被她一人闹得沸沸腾腾长达半年之久,虽然失败却也轻松逃离囹圄,同样以弱质女流独自行走江湖却分毫不损。
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仍活得风生水起,自然有她的本事,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干的。
马儿疾驰,眼中的景色在飞快倒退,人和马都已快累倒,马嘴里甚至冒出了白沫儿,显示出它已筋疲力尽,然而主人的一记鞭子逼得它不得不继续往前跑。
跑了多远唐子禾已不记得,她只知道自己一定已超过了朱宸濠,她要做的,便是在朱宸濠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给他最后一击。
一天之后,快到江西南康府地面时,唐子禾终于勒马停下。
带着歉意温柔地爱抚了几下满嘴白沫的马儿,唐子禾轻轻拍着它的臀,马儿虚弱地嘶了一声,颠颠跑向路边迫不及待地啃草喝水。
唐子禾也盘腿坐在路边的草地上,从行囊里取出一块干瘪的面饼和一囊清水吃喝起来,尽管饿极渴极,她的吃相依然十分斯文秀气,不急不徐地小口啃着味道并不可口的面饼,然后小小喝一口水。
江湖飘零,绝非表面看来那么潇洒。不仅要面对路上的危险和陷阱,还要忍受风刀霜剑,忍受贫苦困顿,更要忍受比贫苦更难捱的旅途孤独。
唐子禾吃了几口面饼便没了食欲,将它放回行囊后,盘腿又坐下来,微抬螓首仰望天空,怔怔发呆。
忽然好想他,忽然好想见他,哪怕远远望他一眼。便已充足了整个人生。
离别了多少日子。她已不记得了,但她却存下了满满一肚子的话,乱世的烽火,江湖的风波。一个人孤独流浪的苦楚。都远远不及比钝刀穿心更难熬的相思。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唐子禾幽幽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
选在这里停下自然有原因的,路边正好有一汪无名清泉。清澈的泉水被附近村庄的百姓用石头砌得更加美观,孤零零地伫立路边,非常显眼。
唐子禾围着泉水转了一圈后,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药粉,然后将药粉仔细地撒在清泉中,药粉无声无味,遇水则化,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清泉中。
做完这些还不够,唐子禾在离清泉数百丈之外的大道边找了两棵树,从行囊里掏出一根麻绳系在两棵树底端,绳上用枯叶和土石掩盖,再洒上细沙黄土,一个简易的绊马索很快做好,无声无息地横在大道中央……
一切做完之后,唐子禾嘴角嫣然一笑,笑容满含杀机,最后找了个很远的地方隐藏好了自己的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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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仍在策马狂奔,人生最美好的境界是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可惜朱宸濠目前虽然也在策马,但显然离这个境界越来越远,他在逃命。
追兵一拨接一拨,拼死冲过一道封锁线,转眼又来了一道,从安庆到鄱阳湖这一段路简直比唐僧取经的八十一难还多,跟随他的千余残兵,在帮他应付了一道又一道的封锁线后,眼下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将士了。
朱宸濠越逃越恐惧,越来越仓惶,绝望的情绪也越来越深重,精神几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朱宸濠不是枭雄,更不是英雄,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投了好胎,没见过风浪的狂妄藩王,干什么事情都不是太精细,凡事马马虎虎就行,包括起兵造反,觉得自己实力挺不错了,也不管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差不多就反了吧,于是他就反了。
人活得简单其实是福气,但手握兵权的大人物若活得太简单,这种人一般不会太长寿,而且死法各异,被活活坑死,被乱刀砍死,或者,被自己活活蠢死。
风声急,追兵更急,朱宸濠一路换了好几匹马,明明身后已听不到声音,他总觉得追兵离他只在一箭之地,所谓“风声鹤唳”便是如此了。
策马狂奔了一整天,进入了南康府地面,此时人困马乏,又饥又渴,但大家的速度并没慢下来,对于现状大家都很清楚,现在是逃命,不是相邀踏春,饿了渴了也不可能有时间停下来铺开布来一次说吃就吃的野营。
马蹄隆隆,如急促的鼓点,众人耗尽一切心力企图抓住自己的生机。
眼中摇晃颠簸的景色不断后退,朱宸濠心急如焚,正在心中思量如何避过朝廷追兵,与鄱阳湖的水军会合时,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名开道的反军军士凌空飞起一丈多高,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跌落在地,喀嚓一声脆响,军士的头颅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奇异地扭曲着,着地的一刹那已然气绝。
数十残兵大惊,紧急勒马止步,一连串的马儿长嘶之后,队伍安静下来,荒无人烟的大道中央,只听得到战马和将士们精疲力尽的粗重喘息声,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朱宸濠。
朱宸濠面色铁青,怔怔看着道路正中,一条粗粗的麻绳绑在大道两旁的树上,显然是一条绊马索。
看清之后,朱宸濠大惊失色,急吼道:“前方有埋伏!”
四周顿时一片刀剑出鞘之声,残兵们迅速在道路中央结阵戒备,神情如临大敌地四下张望。
“派十名斥候散开打探周围!”朱宸濠语带颤音下令。
十名斥候很快派出去,小心地以半圆散开,小心地在附近草丛和树林中打探敌情。
耗费了半个时辰,十名斥候完好无损地回来,神情迷茫地摇着头,附近不着村不着店,别说埋伏了,连条狗都看不到。
“王爷,前方不仅没有埋伏,而且不远处有一处清泉……”一名斥候语气带着几分喜意禀道。
其余的反军听到后,队伍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声。
逃了一整天的命,大家都已累到崩溃的边缘,这处清泉无疑正是大家极度需要的。
浑然不理会周围的欢呼声,朱宸濠冷冷笑了:“前有绊马索,后有清泉,前后仅隔数百丈,当本王是傻子么?这泉水必有蹊跷!”(。。。)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成王败寇(下)()
第六百三十章 龙颜大怒()
朱宸濠以这样一种奇异的方式被王守仁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对王守仁来说,抓住朱宸濠的过程很不可思议,因为根本就没有过程,领五千精骑从南昌出发,赶到南康府附近,朱宸濠瘫坐在那里束手就擒,仿佛二人早已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抓人,一个等着被抓。
说实话,王守仁都在犹豫该不该给朱宸濠定性为投案自首。
实在很不可想象,这家伙打仗的本事稀松也就罢了,逃命的本事也这么稀松,真不知他当初哪来的勇气和凭仗敢造朝廷的反。
任何事情都有过程,抓住朱宸濠当然也有,其实四个字可以概括整个过程,“因果报应”。
抬年猪似的将朱宸濠欢天喜地锁拿回南昌,一骑快马紧急向安庆方向绝尘而去。
捡了个大便宜,王守仁当然不会以为真是老天爷把这桩功劳白送给他,回南昌的半路上,王守仁便开始了审讯工作,朱宸濠的身份不同,哪怕他已被宗人府除名,但他仍是实际上的皇亲,自然不能提审他,但他手下还有谋士李士实和数十名残兵,几乎没动什么刑具,绝望的李士实便很痛快地交代了安庆兵败后的一切。
当王守仁听到“唐子禾”这个名字时,眼角不由跳了几下。
他对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可他实在想不到,当初叱咤风云的女反贼如今居然长出一副菩萨心肠,设计将朱宸濠拿下纯粹是为了给一个被屠村庄的百姓报仇。
太多困惑萦绕在王守仁脑中,不论事情是真是假,他仍旧派人向锦衣卫通报了此事,并且派人沿路向唐子禾远遁的方向追查下去。
朱宸濠是钦犯,唐子禾更是朝廷首要缉拿的钦犯,有了钦犯的线索就必须要追查到底,这是王守仁的职责。
安庆大营。
秦堪睁大眼睛看着丁顺,愕然道:“朱宸濠就这样被拿住了?”
丁顺满脸喜色笑道:“对·王大人刚刚从南康府派人送的信,逆贼朱宸濠和他的谋士李士实以及数十逃亡残兵全部被拿住,而且都是被活捉,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抗。”
秦堪呆了半晌·叹道:“从头到尾没有反抗,这朱宸濠吃错药了?”
丁顺笑道:“此事另有内因,其实拿住朱宸濠的不是王守仁,而是……唐子禾。”
听到唐子禾的名字,秦堪浑身一震,神情愈发吃惊:“唐子禾?江西战火连天,她没事跑到江西来做什么?而且还把朱宸濠拿了·她是怎么拿的?”
“唐姑娘在朱宸濠逃亡的路上事先设了个圈套,又给路边的泉水下了点儿药,朱宸濠那帮蠢货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喝了泉水,结果一个个跟翻了盖儿的王八似的动弹不得,王守仁领五千骑兵经过南康府官道,看到朱宸濠这帮人软在路边,于是就把他们拿下了,比他娘的行猎打傻狍子还轻松,啧啧,这王大人可真是鸿福齐天,一桩天大的功劳就这么让他拣着了……”
丁顺的表情又羡又嫉·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不说丁顺,就连秦堪心底里也忍不住冒出一丝嫉妒的念头。
数十万人在安庆打生打死,连皇帝和他这个宁国公都抄起兵器亲自上战场浴血厮杀·却还是让朱宸濠跑了,结果人家王守仁随便领几千人出城,半路上便遇着了朱宸濠·捡破烂似的把他捡回筐里,一脸的云淡风轻,浑然不知大家抓这个谋逆王爷抓得多辛苦······
真怀疑这位圣人出生时是不是被某个过路的神仙施了祝福术……
丁顺看着秦堪沉静的脸色,不由小心翼翼问道:“王守仁立此大功,属下瞧公爷的样子……似乎不大开心?”
秦堪苦笑道:“我不开心并非因为王守仁,而是因为陛下····…”
“逆首已擒,陛下若知消息·必然大肆庆贺才是呀。”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