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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没多久,刘瑾的脸色渐渐变了,变得又惊又怒。
“不好!陛下……”
刘瑾仿佛被人踹了一脚似的忽然一蹦老高,气急败坏朝乾清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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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也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幸好朱厚照没有刘瑾那么重的口味,香味并不太浓烈,闻起来很舒服。
被宦官领进殿,秦堪只觉得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迈进门便觉得周身一股寒意。
九五至尊,天地一人,住的房子确实够大,然而住在里面果真幸福吗?
秦堪越来越理解朱厚照不想住在宫里的苦衷了,空间愈大,那种孤独寂寥愈发深刻入骨,日子久了谁也无法忍受。
朱厚照盘腿坐在暖阁的炕上,兴致勃勃地翻着书。张永静静地侍立在旁,见秦堪进门,张永笑着朝他点头示意。
书自然不是什么好书,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朱厚照是翻都懒得翻一下的,他手里的书却是张永从外面给他淘换回来的春宫。
见秦堪进来施礼,朱厚照扬起手中的书笑道:“秦堪,快来瞧,这个姿势颇为有趣儿,一人只有两手两脚,却能摆出如此奇异的姿势,实在令朕叹为观止。”
秦堪叹道:“陛下,理论要与实践相结合呀,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个东西研究再多,终归不如亲自提枪上马好……”
朱厚照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秦堪嗫嚅半晌,忍不住问道:“陛下……还未与皇后娘娘同房?”
朱厚照哼道:“那个恶婆娘,朕绝不与她同房!让她顶着皇后的金冠守一辈子活寡吧!”
“陛下可有中意的嫔妃?”
“也没有,其实男女这回事没什么意思,朕大婚之前宫里遣了四位宫女与朕同房,弄得朕……咳,她们弄得朕好痛。”
秦堪愕然:“陛下说反了吧?应该是你把她们弄得好痛才对。”
“她们也痛,可朕觉得自己比她们更痛,事后一想,这事儿真没意思,远不如春宫里说得那么有趣儿……”
秦堪愕然不语。
这种事不好启齿,估计朱厚照也不好意思跟外人提,可秦堪实在无法想象宫女怎么把朱厚照弄痛了……
除非……四名宫女里面混进了男人?()
第三百七十八章 骑虎难下(下)()
朱厚照在历史上的名声很不堪,特别关于女人方面。
传说中朱厚照的性能力惊人,并且欲望旺盛,微服出宫游乐民间,多为寻芳猎艳,而且尤喜人妻……
除了前世岛国的爱动片,几百年前的今日很难找到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如今的朱厚照对女人患有轻度恐惧症,因为女人把他“弄痛了”。
所以说,得罪文官的下场多么惨,一个纯情且脆弱的小青年,就因为年轻时干了几件叛逆的事情,被那些小心眼的文官记在心里,史官手下大笔一挥,纯情小青年变成了大淫魔,臭名一传便是几百年。
每代帝王咽气前实在应该先宣史官进宫把他们写的东西都读一遍的,对谁写的东西不满意就指着谁陪葬,这股歪风邪气才能有效制止……
秦堪不愿像别的文官那样,皇帝的任何事情他们都喜欢插一手,在秦堪看来,皇帝的房事最好别过问,这是一个人最深层的隐私,连普通人都应该具有的权力,为什么皇帝却没有?
于是秦堪转移了话题,笑道:“陛下还年轻,男女之事不急,等你找到了中意的希望和她共度一生的女子,水乳交融之中自能体会到此事的乐趣。”
朱厚照叹气道:“何来乐趣可言啊,朕中意的女子还不知在哪里呢,反正绝不会是宫里那些唯唯诺诺的宫女,一见朕便只知跪地磕头,朕多问一句话她们都吓得掉眼泪,无趣之极。”
秦堪附和几句,眼睛眨了眨,话锋一转。笑道:“陛下登基已一年了,如今天下安定,四海皆平,但还有件事必须由陛下亲自下旨去做的。”
朱厚照奇道:“内外事朕皆交付刘瑾,还有何事需要朕亲自下旨?”
秦堪拱手缓缓道:“修《孝宗实录》,这件事不能不做。”
朱厚照怔了一下,接着重重点头:“不错,这件事必须要做,秦堪。幸好有你提醒,父皇一生英明神武,创下这煌煌盛世,朕正该命朝中博学大儒润笔记下父皇的一生功绩,以为后人凭吊景仰。”
“臣只是尽臣子之道而已。”
“这件事让谁做呢?”朱厚照摸着下巴喃喃道。
“朝中博学大儒多矣。比如焦芳焦老大人,还李东阳大人,他们笔下所出皆锦绣绝妙文章……”秦堪语气一顿,貌似漫不经心道:“当然,还有杨廷和杨大人,陛下别忘了,弘治二年。杨大人就是因为修撰《宪宗实录》而名动天下,再修《孝宗实录》可谓驾轻就熟……”
朱厚照恍然,重重一拍大腿:“对!朕请杨先生修《孝宗实录》,杨先生乃当世大儒。必不会令朕失望的,来人,宣杨廷和大学士进宫!”
门口当值的宦官听到朱厚照下旨,不由一楞。
杨大学士……不是被刘公公贬到南京去了吗?这会子上哪儿宣杨廷和去?
见门口宦官犹豫踯躅。秦堪淡淡一笑,也不点破。
朱厚照眼睛瞪了起来:“还楞着干什么?去文华殿宣杨先生过来呀!”
小宦官白净的小脸一抽。满脸惶然便朝朱厚照跪下了。
“陛……陛下,杨大人他,他……被贬为南京吏部左侍郎,两日前业已离京赴任了。”
朱厚照睁大了眼睛,呆楞楞地盯着小宦官,许久之后,朱厚照勃然大怒:“杨廷和被贬到南京?谁?谁干的?”
“司礼监刘……刘公公。”
“刘瑾?”朱厚照怒意如火山般喷薄而出:“刘瑾这老混帐吃错药了?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啊?传,传刘瑾!让这老狗速速滚来见朕!”
“是!”小宦官赶紧起身,火烧着屁股似的飞奔而去。
看着胸膛剧烈起伏不定的朱厚照,秦堪微笑着拱拱手,道:“陛下,臣暂时告退一会儿……”
“你出去做什么?”
秦堪笑道:“陛下龙颜大怒,待会儿少不得要训斥刘公公几句,刘公公如今身份水涨船高,臣若在场恐怕他会失了颜面。”
朱厚照叹道:“秦堪,还是你最懂得照顾人心,做人做事面面俱到。”
秦堪诚恳道:“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闻,臣一直是个正人君子……”
朱厚照楞了一下,道:“朕干脆封你为太后吧。”
秦堪愕然:“陛下这是何意?什么太后?”
“脸皮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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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乾清宫外,手扶着汉白玉石栏杆,秦堪目注着远处刘瑾踉跄狂奔的身影,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李东阳托秦堪想法子令杨廷和回京,其实根本不用想什么法子,只消让朱厚照知道杨廷和被贬,杨廷和就一定会被追回京的。
虽然也是朱厚照的授业老师,但李东阳显然对朱厚照不够了解。朱厚照是个非常念旧情的人,纵然顽劣一点,叛逆一点,但对昔日的东宫旧臣却格外恩典,不仅让刘瑾等八虎掌握了内宫所有的权力,秦堪也被升为了指挥使还封了侯,谁也没注意到杨廷和这个人物,从詹事府詹事一直到左春坊大学士,再到最后的内阁大学士,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显赫起来。
杨廷和,是朱厚照的老师,东宫旧臣之一。
见朱厚照对外廷文官们不理不睬甚至憎恨的情绪,刘瑾以为他可以对外廷大臣予杀予夺,然而刘瑾又犯了一个大错,他忽略了杨廷和与朱厚照之间的这层关系。
…………
…………
远处的广场上,刘瑾一手扶着纱帽,气急败坏地狂奔,一路踉跄跌撞,身后跟随的数名小宦官也跑得气喘如牛。
刘瑾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杨廷和一事,而是内库。
若秦堪在朱厚照面前顺嘴提起豹房,内库已空的盖子便掩不住了,这才是真正要命的。
慌慌张张跑来乾清宫,连滚带爬登上汉白玉石阶,气还没喘匀便看到殿门外微笑而立的秦堪。
喘着粗气,刘瑾颤抖的手指着秦堪,张了张嘴,估计是想骂脏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刘瑾说不出话,秦堪倒先开口了。
“刘公公,有没有感觉自己突然看到了包公?”
“什……什么,包公?”
“就是眼前一黑呀。”
“你,你在胡说什么?”刘瑾恶狠狠瞪着秦堪。
秦堪往殿内一指,笑道:“陛下在里面等你呢,马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眼前一黑了。”
刘瑾还想多说几句,却听得殿内朱厚照在厉声咆哮:“刘瑾那老狗呢?为何还不来?再派人去催!好大的架子!”
刘瑾浑身一颤,脸色瞬间苍白,来不及跟秦堪废话,连滚带爬地奔进殿内。
“陛下,老奴在此,老奴来了——啊!”
一声闷响,刘瑾二话不说应声便倒,额头鲜血直流,却是朱厚照含愤掷来的一个茶盏儿。
秦堪听着殿内刘瑾的惨叫,笑得特别畅快,喃喃自语道:“这下,你总该知道何谓眼前一黑了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城下之盟()
刘瑾光荣负伤。
自从当上司礼监掌印后,刘公公养尊处优,过着华丽丽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很少遭遇这种不人道的对待了。
被朱厚照掷来的茶盏儿砸了这一下,刘瑾额头鲜血直流,却连伤口都不敢捂,反应飞快地一骨碌爬起身,不停向朱厚照磕头,口称万死,鲜血滴落在殿内猩红的地毯上,与地毯融成一色。
此刻刘瑾心中满是惊惧,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秦堪这畜生举报他了!内库一百多万两银子对不上帐,富有四海的陛下瞬间成了穷人,那还不得活吃了他呀。
“陛下,陛下!老奴知罪!老奴罪该万死,陛下饶命——”刘瑾到底是狠人,以为事情暴露,干脆也不狡辩,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响头,磕得卖力而认真,额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老奴不该起了贪念,老奴不该向内库伸手,陛下,饶命啊——”
怒气冲冲的朱厚照一楞,暴喝道:“什么内库?什么乱七八糟的!朕问你,为何将杨廷和贬到南京?为何朕对此事全不知情?”
“陛下,陛下饶……啊?”满脸鲜血的刘瑾愕然抬头,呆楞地瞧着朱厚照,完全懵了。
不……不是因为内库?
刘瑾怔忪半晌,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又狠又响,下手很不留情,偌大的殿内回荡着清脆的肉击声,充分表达了刘公公对自己智商的痛恨,对自己这张不打自招的臭嘴的愤怒情绪。
“老奴万死,杨大人,杨大人他……”
刘瑾搜肠刮肚想着贬谪杨廷和的理由,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刘瑾根本毫无准备,在他看来,杨廷和只不过是一个迂腐罗嗦的文官,贬就贬了,陛下对文官一直很讨厌的,为何偏偏独厚杨廷和?
刘公公这回可谓阴沟里翻船,他太主观了,能得陛下信宠者,其实并不止他和秦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