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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直革,分兵救钦差,我们必然会有很大的损失,可是眼光放长远一些,我们的收获肯定也不小,目前朵颜三面皆敌,交好明廷才是唯一的出路,有了稻米盐巴甚至生铁,我们朵颜部落才能崛起。”
五里开外,鞑靼大军
的战鼓轰然擂响。
犹疑中的花当浑身一颤,狠下心咬了咬牙,道:“来不及了,伯颜猛可已下令进攻,我们只能全力迎敌,至于钦差……”
犹豫片刻,花当丝毫没有底气道:“待此战过后,我再分兵相救。”
“额直革!”
“不要说了!来人,擂鼓吹号,勇士们,打起精神来,让我们用手里的弯刀迎接草原上最贪婪的恶狼!”
看着花当匆匆下令的背影,塔娜的下唇咬得泛了白,杏眼闪过一抹坚定。
这一仗的艰险不止在战场上,额直革看不透这一点,他把所有赌注押在胜败上,真正的艰险他却没看清楚。
朵颜,必须有人是清醒的,哪怕只有一个人!
牛角号声苍凉悠远,双方在同一时间下达了进攻的军令。
喊杀震天,万马奔腾,双方千余骑兵首先摆开了阵势,开始了第一次试探性的冲锋。
两股兵马缓缓策动,蒙古弯刀高高举起,刃上的寒光交织成一片森冷的刀林,双方徐徐接近,待相距一里之时,两方队伍里一声呼喝,战马忽然发力狂奔,眼神散发着通红的杀意,无惧地盯着越驰越近的敌人。
轰!
迎面相撞,如惊涛拍岸,嘶吼与惨叫,飞溅的血光与挥舞的刀光融合交织,鏖战中,无数生命永止于此。
…………
…………
一片暗红色的人潮向朵颜部中军方向迅速接近。
斥候禀报过后,一脸惊疑的花当不由大喜,没过多久,满身披挂的新任辽东副总兵叶近泉领着辽东边军赶来。
交战之地离辽阳城不过数十里,从接报到集结大军进发,叶近泉半刻也没耽误。
匆忙中集结了近万边军,叶近泉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喜形于色的花当顾不得场中正在鏖战的两千战士,急忙下马迎上前去,看到的却是叶近泉那张冰冷的脸。
“可曾分兵去救钦差?”没等花当说话,叶近泉劈头便问了一句。
花当面露苦色,指了指对面黑压压的鞑靼大军:“副总兵且看,伯颜猛可挟重兵而来……”
叶近泉眼神愈发冰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花当,加重了语气重复问道:“可曾分兵救钦差?”
“这……”
一名朵颜的千夫长跌撞跑来,似乎要禀报什么,恰好听到叶近泉极不友善的这一句话,顿时福至心灵道:“分兵了,塔娜刚才挟制……咳,不对,带领一名千夫长和麾下一千名勇士,朝西面山海关而去。”
花当愕然睁大了眼睛,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脸附和着点头:“不错,如此险恶的战势下,我仍下令塔娜去救钦差……”
叶近泉满意地点点头,随意地朝场中正在厮杀的两千余人瞟了一眼,然后大声下令:“七千步卒留下,于朵颜卫中军结阵,帮助朵颜御敌,其余三千骑兵随本将往西!”
骑上战马,叶近泉朝失神中的花当点点头:“花当可汗,你做得很好,以后朵颜卫便是辽东边军的朋友。”
花当脸颊抽搐几下,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个女儿必须赶紧送出去,太坑爹了!
八千仪仗往山海关方向缓步而行,队伍平静,气氛祥和。
队伍走得并不快,此刻秦堪并不知道火筛已向鞑靼借兵,只为除掉自己,一雪昔日朵颜营中仓惶逃走的耻辱。
未知的巨大危险在接近,秦堪和整支队伍丝毫不觉。
离开辽阳两天了,由于队伍中大半是步卒,行进速度很慢,两天才只行了一百多里。
秦堪身份高贵,自然一路骑马,脑子里却在琢磨着回京后如何与刘瑾周旋,这位刘公公正大刀阔斧进行着他自以为得意的所谓新政,从张永的语气中,秦堪知道刘瑾的新政很不得人心,退还农户耕地,减免天下赋税,精简朝廷冗官……这一条条的新政措施若只看名目的话,连秦堪这个穿越者都情不自禁为刘公公喝彩叫好,哪怕他与刘瑾互相不对付,为了公理正义,秦堪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站在一起,竭尽全力为新政保驾护航。
可惜一本好经到了刘瑾嘴里全念歪了,任何事情跟贪污联系到一起,好事绝对会变成恶事,甚至惨事。
嗯,回了京必须给热血上头的刘公公泼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一下。
据说刘瑾本姓谈,割了以后才改姓刘,而谈家的祖坟据说埋在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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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身陷绝境()
以前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刘豫手下的淘沙官都干过挖坟的事,充分说明挖坟是一件很有前途的职业。
自从挖了李杲的祖坟,刨土豆似的从土里刨出十几个坛坛罐罐,并且两军阵前得到了不小的好处之后,秦堪最近心里总会冒出这种缺德的想法,强烈的道德感和羞耻心好不容易将这种缺德的想法镇压下去,没过几天又死灰复燃。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太禽兽了,两辈子坑人无数次,这个法子无疑是最没道德底线的一个。
脑子里的道德君子终于抑制住了邪恶小人,秦堪不禁为刘公公的祖宗十八代而喜,也为刘公公而贺,贺他此生的对手竟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而且有着高度道德标准的正人君子,遇到这样的对手,简直三生有幸……
“丁顺……”秦堪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高声吩咐道。
“在。”丁顺永远在秦堪需要他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
“知道我老家在哪么?”
丁顺被秦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楞了一下,然后道:“知道,绍兴府山阴县秦庄,当初大人任南京锦衣卫百户时,杨经历便曾跟我们说过。”
“知道就好,回京之后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顺便再请个风水先生,把我秦家的祖坟换个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葬,记住,祖坟新址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切记,任何人!”
看着秦堪无比认真的表情,丁顺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挖祖坟者人恒挖之,这是个讲究报应的年代。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永远不知道另一类人的提心吊胆。
彼此交换了一个苦涩的眼神,秦堪幽幽道:“丁顺啊,挖李杲祖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构思,真正动手挖的人可是你啊……”
丁顺擦了擦汗:“大人,回头我把自己家的祖坟也换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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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行军一日后,再过百余里便是广宁中屯卫,秦堪的仪仗官兵里六千余广宁卫和义州卫将士也该物归原主,不可能跟着秦堪去京师,最终能跟着秦堪回去的。只有从京师带出来的两千勇士营将士。
淡淡的离愁在军队中蔓延,秦堪是个好官,至少在广宁卫和义州卫将士们眼里是这样的,当初智夺义州卫,威逼广宁卫时。卫所上下官兵皆有不少抵触,为了立威,秦堪甚至下令斩杀了两名不安分的将领,后来临时充为钦差仪仗,一路上看到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的所作所为,每日扎营时各个营帐间走访谈天时平易近人的风度,以及那实实在在揣在怀里的饷银……
大明的士卒和百姓一样。他们都是纯朴的一群人,给他们吃,给他们银子,最后再给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尊严。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官兵们为这位相处未久的钦差大人卖命了,秦堪给他们的东西,那些只顾喝兵血。拿军士连奴隶都不如的将领们能给吗?左右都是卖命,给这位钦差大人卖命。死也值得了。
听说即将要与钦差分别,不少官兵红了眼眶,一路上行军的气氛也低落了许多。
行到辽河东岸,过了这条河再走两日,便是与钦差分别之时。
出巡关外自然没有内地那么方便,荒无人烟的塞北平原里各种势力环伺,官府的影响力并不大,对秦堪这位钦差的照顾当然也无法令他宾至如归,连渡河都要钦差大人张罗人手找渡船。
过了广宁卫便是山海关,离家越来越近了。
快到终点时,人的心理总是最松懈的时候,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总是发生在这个时候,从古至今,很多英雄豪杰便是死在这一刻。
秦堪是凡人,凡人也有松懈的时候。
刚派出人手去附近寻找渡船时,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辽河东面的平原尽头,忽然出现几个黑点,斥候的回报还没到,几个黑点已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上千个,最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仿佛掀翻了蚂蚁窝似的,几千个黑点迅速集结,在秦堪和仪仗官兵惊愕的目光中很快连成一片黑色的巨浪。
熟悉的草原牛角号呜咽般吹响,秦堪两眼圆睁,脸色苍白,浑身忽然一个激灵,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丁顺,孙英,结阵迎敌!佛朗机炮架好,所有官兵戒备!咱们叫人围了!”秦堪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声厉吼。
黑色的巨浪带着无边的杀意,风驰电掣地拍向秦堪。
手忙脚乱的结阵伴随着官兵们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秦堪额头冒出了冷汗,扭头往后一瞧,见身后却是宽阔而幽深的辽河,心中顿时叫苦不已。
背水一战而成功的例子不是没有过,项羽也曾破釜沉舟,从而成就了他一生中最经典的一战,然而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少了,背水而结阵御敌实是兵家大忌,今日无形中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八千仪仗官兵显然也意识到他们正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里,果然,没过多久军心便开始动摇,涣散。
不少军士趁各自的总旗,百户们没注意,扔了兵器往两头跑去,有水性好的就更方便了,直接往河里一跳,不管不顾地往对岸游去,勉强成形的圆型防御阵顿时多了好几个缺口。
秦堪心中不由一阵绝望,他怎么也没想到,蒙古人的军队居然敢穿过辽阳,挥师直下辽东腹地,视边镇和边军如无物,一路长驱直入,大明的国防竟已孱弱到这个地步了?
一片混乱中,秦堪身旁扛旗的少年杨志勇忽然挺起了胸膛,奋力高举起旗帜,用他犹嫌稚嫩的声音大喝道:“大家莫乱,秦帅必能击溃来犯之敌,钦差龙旗在此,秦帅也在此,大家以龙旗为圆心,速速结阵!”()
第三百三十七章 龙旗飘扬()
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广宁的辽河边被人围了,这里已是辽东的腹地,过了河便离山海关不远,这几千骑兵怎么过来的?
手下军士在一片慌张忙乱中匆忙结阵,夹杂着上级军将粗鲁的喝骂抽打声,数十名侍卫抽刀在手,如临大敌般将秦堪团团围起来。
秦堪骑在马上,呆呆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缓缓逼近的数千骑兵,他仍旧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两军相隔并不远,可以看到对方军队的阵势,像一个巨大的半月缓缓推进。他们的阵势很严谨,人马之间相距间隔仿佛尺子量好了一般,穿的衣服各式各样,红的黑的白的,什么都有,有经验的军士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典型的蒙古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