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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卫民窃喜着,因为阿妮忽然不再叫他假洋鬼子,这让他非常高兴。他一直不喜欢这个绰号,洋鬼子就够难听的,还假洋鬼子,难听上加上一百倍。
也就是阿妮能够这么戏谑的叫他这个绰号,换成旁人,谭卫民也早就翻脸。
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你多赞美别人一句,和少贬损别人一句,有时候的效果是一样明显。
这样恶劣的天气,我们的日常的点卯操练都省了,每天只要各个班排连,报上来的人数不缺,就算是一天到黑的开始和结束。
我不知道西岸的日军是怎么渡过的,估计和我们也差不多。
美军的飞机侦察,冒着大雨带回来的情报说,日军的补给可能比我们东岸还要惨,他们后方运输道路也是陷入一片汪洋。
我们还有临勐老百姓时不时发扬全民抗战精神,给我们带一些粮食维系,他们干脆是只能自己想办法。
就算他们想要去各村各寨摊派都成了奢望,因为各个村寨和山上的日军,几乎成了我们和临勐一样的情况,隔着片片沼泽水坑遥遥相望。
刘副官连跑带颠的跑进来,抖落着身上头上的雨水,阿妮噗嗤笑道:“刘副官,你这样子像我家以前养的大黄被雨淋了一样。”
刘副官就很尴尬的说道:“阿妮,你不好拿狗和我比喻的吧。”
谭卫民帮着阿妮解释着,说道:“刘副官,你别生气,阿妮这是善意的比喻。”
我问道:“烟找来了吗?”
刘副官连忙从衣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三支已经有些打湿的香烟。
我瞪着他,说道:“就这么几支?”
刘副官苦笑着,说道:“营长,您就知足吧,这还是我从马顺兜里翻出来的,咱们被大雨困了半个多月,哪还有烟。”
我看了看手里的三支烟,笑道:“马顺这个烟筒子,你把他的烟都给拿来,他不跟你玩命?”
刘副官也笑道:“马顺这鳖孙开始也不让我翻他兜,我跟他说这是营长的命令,他就不敢再动手。”
我想了想,说道:“好吧,念及马顺献烟有功,官升一级,即日起升任少尉排长。”
谭卫民说道:“安营长,你这封官封的理由可真奇特,给你几支烟就从准尉变成少尉。要是马顺不小心有一包烟,你是不是连营长都让给他。”
我板着脸,说道:“谭排长,你怎么和长官说话呢!以排对营,全无敬意!不要以为有亲属关系,就可以这么放肆。罚你中午别吃饭!”
谭卫民冲我拱拱手,说道:“我谢谢安长官,谢谢免了我一顿芭蕉树皮。这几天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棵芭蕉树。”
阿妮掩嘴笑着,说道:“那要不要叫你芭蕉树精?”
几支烟就封官,当然是玩笑话。马顺从西岸回来,从上士升职准尉。以马顺的能力和资历,他早就该升任排长。
但是因为一营的尉官太多,这就像补缺一样,总得少一个才能排上号,少尉翟猛在西岸音讯结无,我这才把马顺递补上去。
我点燃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吐着烟圈,把自己笼罩在烟雾中。阿妮看着我故作的陶醉表情,说道:“安大哥,你这样子好像那些大烟馆里,抽大烟的那些人哩。”
“阿妮,你去过大烟馆?你见过抽大烟的人什么样?”副官逮住了报复阿妮的机会,语带讥讽的说道。
阿妮说道:“我没去过,还不能听人说起过?”
谭卫民继续跟着帮腔说道:“就是啊,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吧。”
我一口烟呛到气管里,呛得我直咳嗽,一边咳嗽一边笑道:“谭排长,你去英国读了四年的书,就是这样的表达水准?能给我们用洋文说一遍吗?”
谭卫民毫不含糊,想了一下,说道:“haveenporkhaventseenapigrun!”
刘副官说道:“随便说什么都成,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怒江无战事,对我们这些丘八们来说,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聚在一起说着天南地北的闲话,扯着无关紧要的无聊话题。
我听着,看着,参与着他们的无聊。我心里想着,要是没有战争,我可能会是一个到处找人胡侃的胡同串子。
第160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雨在持续半个月后终于渐渐停歇,给了我们以喘息之机,我们一身的潮湿,时隔半个月之后,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太阳的温度。
雨停了,我们全体丘八就立刻化身成为泥瓦匠,在没过膝盖的泥水里,重新加固我们的战壕,把被大雨冲毁的地方再加固。
交通壕里的积水也要清理出去,不然每天我们都要这样在泥水里蹚着,像一只只泥垢子成了精。
临勐城大水围城的局面也暂时得到缓解,在一些地势稍高的地带,开始显露出来路面。但是从道路毁坏程度来看,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道路修补工程。
没过几天,临勐城就开始了又一轮的征用苦力修路。这是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没有路,无论是物资,还是武器弹药无法运进来,纸面上有再多东西都是空谈。
临勐的十里八乡,大面积的抽壮丁进入苦力营,以军民一体团结抗战的名义,把愿意不愿意的壮丁们聚集在临勐的各条被冲毁的道路上,开始工程浩大的修路筑路工作。
我们一营处在最不可能受到攻击的阵地,于是我们被理所当然的派了监督指挥修路的差事。我把这个差事派给了谭卫民去执行,让他成立军管筑路处,协调监督修路的进度和质量。
谭卫民虽然不情愿做这种在他看来与作战无关的事,但是他别无他法,他不能拒绝,我也不会同意他拒绝。在军队搞裙带关系,如果没有强硬的靠山,是一件很受人诟病的事。
虽然老天爷暂时停止了连绵不绝的雨势,并不表示说从此就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隔三差五就会下一场雨,然后停歇,过几天再下雨,这样反反复复下下停停,修路的工程进度可想而知。
做为军事主官,我的部下负责监督修路,我自然是要以身作则,时不时的蹚着泥水去施工现场“亲临督导,以示重视”。
谭卫民看见我来了,立刻开始大倒苦水,说道:“安大营长,你还是把我换了吧,这差事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我看着苦力们背着一袋一袋的石头子,在我身前来来往往,这些石头子都是他们从附近的山上背下来,再运到需要的地方,每天不间断,不可谓不艰苦。
我说道:“怎么了,是让你亲自上山砸石头,还是让你背石头子铺路了?”
谭卫民指着苦力们,说道:“你去看看这些苦力,从山上往下背石头子,有多重先不说。就以现在这天气,山路湿滑你也知道,每天都有失足摔死的!今天还有一个滑倒,被自己背的石子砸死的!”
我叹息着,说道:“战时都是这样,军部为了赶工期,加快进度,有一些死伤都是在所难免。你就不要心存愧疚,这和你无关,你帮不了他们。”
谭卫民怒道:“这是什么理论?为了赶工期就要牺牲老百姓的生命?他们是人,是我们的同胞,咱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他们!”
我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为将者,在利弊权衡之下,也只能舍小义,而顾大局。”
谭卫民说道:“可是我们的舍生忘死浴血奋战,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就这样牺牲了他们,我们的作战还有什么意义!”
我也很生气,感觉他是油盐不进,我忍着气,说道:“你这是妇人之仁!再者说,这些死伤也都是意外的灾祸,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这些话也就是和我说说还行,换一个长官来视察,你要是当面说出这些话,小心会被扣上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
谭卫民默然无语,良久才叹息着说道:“我从英国归来,一心只是想着,为国为民驱逐鞑虏。我痛恨那些鱼肉百姓的军阀,想不到今天自己也成了这样的军阀!真是巨大的讽刺!”
“军阀这样的词汇,你也敢张嘴就来?我的大舅哥!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一遍脑子再从嘴里发出声音!”我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谭卫民不服气,兀自抗辩着说道:“我们现在行的就是军阀的事,难道我还说不得?”
我看着谭卫民梗梗着脖子和我硬犟,完全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是说服教育外加像哄孩子一样慢慢解释。
他的书卷气还很浓,在他身上我看得见两年前的自己。鲁莽、冲动、热血,拿无知当个性!
在我们的军队,有很多的忌讳是碰不得的。比如谁敢说我们坐镇重庆的最高统帅是独夫,这个词一出口,永无出头之日不说,很可能就此结束军旅生涯。
再有就是不能碰触红色,不能和这些人搅在一处,虽说现在是统一战线期间,但是说归说做归做。
永远不要以为,在统一战线的大旗下护佑下,就能天下太平相安无事。有这种想法的人,要么会蠢死,要么会笨死,升迁之路自然也是就此终结。
再就是自抗战爆发以来,无论是各派各系,军阀二字再也不要提。哪怕就如谭卫民所说,我们行的事,很多都是军阀遗风,但是也只能腹诽,不能言明。
至于结党营私拉帮结派,那是高层们才有资格做的事,即使你觉得是乌烟瘴气,这种乌烟瘴气也还轮不到我们这些下级军官参与,也就是说没我们什么事。
我把这些道理统统给谭卫民讲了一遍,然后故作诚恳的对他说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直面现实,哪怕残酷!现如今就是这样的环境,适者生存。你要看不惯,忍受不了,我只能是找一个罪名,把你解职回家。免得你一言不慎,自己再把自己害死,到时候我无法对你父母对沁柔交代!”
总算谭卫民不是三岁的孩子,道理的融汇贯通,对事务的理解能力,他绝对是要超过大多数的丘八。
在我的苦口婆心说服下,谭卫民勉强着自己接受现实。他不想被解职回家,那样的话,他从英国回来就全无意义。
以我之心度他的心思,我觉得阿妮的存在,也是他最终妥协,选择容忍的原因之一。
每一个上战场的丘八,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大喊着铁血卫国的壮怀激烈。我们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由头,但是由头归由头,没有人会因此怯懦。
第161章 高射机枪连()
我和谭卫民说着筑路的事,我们一个扮演着诉苦者,一个扮演倾听者。其实这两者之间,倾听者比诉苦者还要苦。
对,没错,我就是那个倾听者。
一个站在山上砸石头的年轻人忽然指着天上欢呼着,大喊着说道:“飞机!飞机!盟军的飞机!”
一架飞机由远而近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自西而来,谭卫民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忽然跳起来,大喊着说道:“这不是盟军的飞机!是日本人的飞机!”
最近几个月以来,临勐已经太久没有日军飞机光临,这给我们所有人造成一种理所当然的假象,只要是飞行在临勐的天空上的飞机,只可能会是盟军的飞机。
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确实如此。每次都是自驼峰航线而来的盟军飞机,他们装载着我们急需的超负荷的军用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