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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彦冲却道:“你这么说便不对了,破城灭国容易,要服其心却难,不将事情搞清楚就一味杀戮绝非善策。”
萧铁奴笑道:“大哥,咱们这等地位,天下等着我们去办的事情多了去,哪里能什么都弄清楚的?安抚夏人的事情,意思意思也就行了,反正过个几十年,那些人就是再想念故国,也有死尽死绝的一天。”
两人说话期间,那奸细已经押了上来,折彦冲一见忍不住一谔,脱口道:“是你!”
原来这个“奸细”不是别人,竟然是先前因净过身而被折彦冲赶走的刘仲询。萧铁奴问道:“大哥,这人你认得?”
折彦冲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将刘仲询的来历说了,萧铁奴笑道:“原来是被大哥赶走的家奴啊。”拍马向前,喝问道:“小子!陛下既然让你滚,你怎么还鬼鬼祟祟地跟来,莫非是要图谋不轨么?”
刘仲询这时早已跪倒在地,哭道:“陛下”看了萧铁奴一眼,因不认得他,但想萧铁奴方才叫折彦冲大哥,这西北地面能叫折彦冲大哥便只有萧铁奴了,只是一时还没确认,不敢乱叫,便称呼一声大人,继续道:“我我不是图谋不轨,我我我对陛下的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我也知道陛下既赶我走,我就不该回来,可是走着走着,还是不觉地跟在大队后面了。”说到这里大哭起来,叫道:“陛下,你就别赶我走了。你若真不要我,那不如干脆把我杀了,我死在陛下面前,也胜过在外头做孤魂野鬼。”
折彦冲见他衣服破烂多处,满身都是伤痕,想必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心里已有些不忍,却仍道:“这是朝廷法度的问题,坏不得。你还是走吧,回京后好好读书,从正途出身为朝廷效力,将来也许还有相见的一天。”
刘仲询却连连摇头道:“我不走,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料,除了侍奉陛下,我又哪里还有别的本事?再说我也没脸回家了,陛下,你就成全我吧。”
折彦冲仍然摇头,道:“这个头不能开。”吩咐卢彦伦:“派几个人押他到京师,交给他父亲刘鹗看管。”
刘仲询面若死灰,蓦地瞥见嵬名秀身边跟着两个太监,奋力挣脱了来按拿他的士兵,大声叫道:“陛下!你不公平!你不公平!”
折彦冲一怔,问道:“我怎么不公平?”他一接话,那两个士兵便不再动手,且等刘仲询说话。
刘仲询道:“我只是净了身,又不是宦官编属,说来也不见得就犯了朝廷的法制,可陛下你就连光禄侍卫也不让我做。但他们呢?他们呢!”
折彦冲顺着他的手向那两个太监望去,不免颇为尴尬,西夏皇宫遗留下来的宫女有些遣散了,有些许配给了有功将士,但那些太监因一部分很难适应外边的生活,大汉政府出于仁心考虑便留他们在王宫中居住,折彦冲来到银川住进了行宫,这些本已无用的太监便被召来服侍,这些人为讨新主子欢心哪有不尽力的?嵬名秀本是由两个宫娥伺候,这次要出来狩猎,宫女跨不得马,干不得力气活,让男侍从跟随又不方便,所以负责的官员便调了两名伶俐的太监跟随,不想却被刘仲询看见了。
折彦冲素来喜欢以理服人,事事要占理,不像萧铁奴那样对身份较低的人不屑一顾,这时被刘仲询问住,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才解释清楚,只得道:“他们是西夏留下来的人,这个也只是临时用用,并非常制。”
刘仲询哭道:“他们不是常制,臣也不是常制啊。臣是光禄侍卫,不是宦官,只是恰巧净身过罢了。他们是西夏降臣,犹得伴随左右,臣是大汉忠臣之子,为何不能侍候陛下?同是净过身的人,难道胡种就比汉种更得陛下信任么?”
折彦冲叹道:“他们不是侍候我,是侍候侍候秀公主。”
刘仲询看了嵬名秀一眼,便知是折彦冲的新宠,说道:“安排陛下与娘娘在外时的起居,本是光禄侍卫的职责。臣也能做的好这件事情,臣也侍奉得娘娘,求陛下不要赶我走。”
当初折彦冲身在虎穴面对阿骨打、宗望、宗翰等人时,因占据大义名分所以一言一语都有泰山之重、雷霆之威,这时纠缠在一些不尴不尬的私情小事上,竟被一个小小竖子挤兑得不知如何分说。其实自长安分别以后,由于缺少个得力的人安排生活琐事,这段时间折彦冲的私生活过得并不欢惬,临时代替刘仲询的光禄侍卫哪有刘仲询细心?有刘仲询珠玑在前,他的后任便很难让折彦冲满意,所以折彦冲内心深处对赶走刘仲询其实颇为后悔。
萧铁奴见折彦冲被难住,心里好笑,口中却指着刘仲询骂道:“大哥要赶你走便赶你走,还需要什么理由!”便吩咐左右:“来啊!把这家伙叉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刘仲询不敢抵挡,低头垂泪,嵬名秀看得不忍,怯怯道:“陛下,这人千里相随,不离不弃,这份忠心也难得,不如别赶他走了吧”被折彦冲看了一眼,便不敢再说。
但折彦冲看看刘仲询背影渐远,心中一冲动,叫道:“把他带回来!”
刘仲询听到这句话赶紧挣扎回来,欢喜得涕泪交加,哽咽着道:“陛下你你不赶我走了?”
折彦冲又犹豫了一下,萧铁奴道:“大哥,要不就留下他,要不就赶走他,一句话罢了,何必为这么件小事反复纠缠?”
折彦冲叹道:“这小子做事认真细心,我实想来留他的。不过就怕乱了规矩。”
萧铁奴笑道:“规矩规矩,大哥的话,就是规矩!”
折彦冲摇头笑道:“这话你和应麒说去!”
萧铁奴哼了一声道:“怎么?他还敢驳大哥的话不成?”
折彦冲道:“不是谁驳谁的问题,主要是谁有道理。”
萧铁奴一听放声大笑,折彦冲问:“你笑什么?”
萧铁奴在大笑中说:“我笑大哥不会做皇帝。”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许多人都脸色微变,刘仲询骇然道:“元帅你你怎么能这样和陛下说话?”
折彦冲喝道:“闭嘴!有你说话的份么!”见刘仲询吓得服服帖帖地跪倒在地,脸色这才稍缓,问萧铁奴:“我怎么不会做皇帝了?”
萧铁奴道:“皇帝皇帝,什么是皇帝?唯我独尊是皇帝,随心所欲是皇帝,若是畏畏缩缩,缚手缚脚,心里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连一个毛贼都不如了!我说大哥,你当年的威风都哪里去了?你当年的豪情都哪里去了?怎么如今你做了皇帝,看来却比当年在漠北流浪时还不如了?”
折彦冲理智地觉得萧铁奴的话在道理上似是而非,但萧铁奴所煽动的不正是自己内心最强烈的渴望的么?他望着贺兰山,脸上的神情渐坚渐定,终于挥鞭一指刘仲询,道:“光禄侍卫的差,仍由你来做吧。”
刘仲询大喜,伏在地上磕头谢恩。不知为什么,折彦冲觉得这个年轻的举措就是和杨应麒领导的那帮人不一样,他是这样的顺从,这样的服帖,那孺慕的腔调,那全弓的背脊,还有那紧贴地面的膝盖都带着一种敬畏交加的崇拜。也唯有这种彻底的崇拜,方能衬托出为帝为皇者无上的威严!
第673章()
第673章珍珠衫(上)
华元一六八七年秋,折彦冲西巡结束,这次西巡在政治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回到京畿附近时折彦冲却犹豫起来,自纳了嵬名秀以后他后悔实不止一次,只是事已至此再难回头,只是不知道完颜虎对此事会如何反应,所以也不敢就这样直接回京,思前想后,决定先让光禄侍卫刘仲询侍奉嵬名秀入京,让卢彦伦到枢密院处理公务,自己却转了个方向到塘沽检阅水师,暗中让刘仲询随时飞报宫中动静。
嵬名秀一行无声无息地进了京,在刘萼等的安排下十分低调地入了宫。完颜虎一开始不知就里,听说来了一个西夏的公主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又多了一个和赵橘儿一般身份的人,不仅吩咐人送了些日常用品过去,还打算过两日便去见见,对身边的人道:“自从塘沽搬到京师,皇宫相府分开,橘儿妹妹便来得少了。如今多了一个西夏的公主,这日子总会热闹几分吧。”在她看来这皇宫便是一个大一点的屋子,来一两个客人原是常事,她作为女主人自当好好招呼。左右虽有细心的人觉得不妥,但事情还没明朗之前也不敢胡乱开口。
嵬名秀收到了完颜虎的礼物,第二天便来拜见。完颜虎将她上下打量,暗暗称奇,心想:“这女孩儿好标致,就是橘儿也没她美艳。甘陇那地方竟出了这等人才!”完颜虎是北国女子,生性粗野,虽然勇武康健但不大会保养容貌,如今已是白发黑发半参差了,嵬名秀的年纪和折允武差不多,所以在完颜虎心中是将嵬名秀当女儿辈看待。但嵬名秀拜见她时却口称姐姐,又献上了礼物——那是刘仲询帮她准备的一件珍珠衫。这礼物虽极珍贵,但完颜虎想对方是西夏公主,自己是大汉皇后,完全配的起,客气了两句便不推辞了。
两人闲聊些不关紧要的事情,嵬名秀在完颜虎面前老感不自在,便不久坐,临走时道:“陛下让妾身转告姐姐,他在塘沽检阅完水师便回来,问姐姐可要捎带什么东西不?”
完颜虎笑道:“捎带什么东西!我们这才从塘沽搬来啊。再说就是要买什么东西让底下的人办就是,何必劳烦他这个皇帝!”当时没察觉什么,但嵬名秀走后她转念一想,渐觉嵬名秀的话有些不对劲,折彦冲和自己说话干嘛要由她来转达?再想想其它细节,越想就越觉得可疑,便派人去把侍奉嵬名秀进宫的光禄侍卫刘仲询叫来问。
刘仲询是折彦冲西巡前几天才招的人,完颜虎虽见过却没打过什么交道,这时将这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上看下看,越看越不顺眼,命他近前,单刀直入,便问折彦冲为什么要送嵬名秀进宫居住。刘仲询婉转道:“陛下要往塘沽检阅水师,带着秀娘娘在身边不方便,所以便先送进宫来。再说秀娘娘是妹妹,皇后娘娘是姐姐,妹妹理应先来拜见姐姐的。”
完颜虎被他七弯八绕说得有些糊涂了,但这话里头分明有几个词十分刺耳,便问:“他为什么要带一个西夏公主在身边?还有,什么秀娘娘、皇后娘娘的?什么妹妹、姐姐?乾顺不是还没死么?他女儿为什么不陪他父亲,却要召进宫来?”
刘仲询情知此事避无可避,便道:“秀娘娘在银川已得陛下临幸,自然要进宫”
他还没说完,完颜虎已经脑袋嗡的一响,怒道:“什么!你说什么?临幸?”
刘仲询陪笑道:“是,秀娘娘已得陛下临幸,只是未得皇后娘娘懿旨,尚未正式册封”
忽然哐啷一声,却是完颜虎猛地站了起来,碰翻了旁边的几子,几上茶杯茶壶摔了一地,地面上瓷碎如刺,完颜虎面冷如霜,盯着刘仲询道:“你给我说清楚了!这这个什么西夏的公主,是折彦冲在外面找的野女人,是不?”
刘仲询哪想到完颜虎反应会这么激烈,当场吓得跪下了,又听她直斥皇帝之名,将皇帝临幸西夏公主这等千古风流之事说成“找野女人”,用语极为不雅,一时却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
完颜虎走上两步,便如要将刘仲询吃了一般,叫道:“究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