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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希尹道:“耶律余睹这厮难以深信,我想夺了他兵权,却仍然以他的旗号领兵南下,如此既能压制太原,救得银术可之危,又可瞒过萧铁奴,让他以为我仍然在云中不敢来犯。”
韩昉道:“妙计!妙计!不过耶律余睹也是豪雄之人,要夺他兵权,只怕他不肯。”
韩企先道:“公美所虑甚是。”
完颜希尹哈哈笑道:“你且以之名请他入府议事情,等他来到,我自有话说!”
这次宗翰南下,大同府附近还留有两支军队,一支是耶律余睹所部,一支是完颜希尹所部。耶律余睹的军队驻扎在城西的火烧山,但他的人却得留在城内接受韩企先的节制,所以韩企先命令既发,耶律余睹不久便到。耶律余睹一进府门,韩企先又瞒着他传萧庆、韩福奴等进城。
主从几人在枢密府一碰面,韩福奴怔了一下道:“都统,你怎么也来了”
耶律余睹皱眉道:“我是奉了韩相爷之命来商议军情,你们来干什么?”
韩福奴愕然道:“韩相调我们进城问训练、粮草的事情,可使者没说都统你也来。”
萧庆一见这情形便知道事情有变,但这时已被赚进枢密府,要想干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耶律余睹心中一震,但随即忖道:“最近我又没什么把柄让他们拿住,想来他们不至于就要动我。”
忽听一声朗笑响起,完颜希尹和韩企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耶律余睹等慌忙见礼。
耶律余睹道:“今天韩相见召,不知是否有事情派下?”
韩企先道:“有的。”转头看了一眼完颜希尹,完颜希尹道:“曹广弼偷袭太原的事情,你知道么?”
这事韩福奴、萧庆等都还没听说,耶律余睹却已有耳闻,脸色凝重道:“原来这事是真的!那我们可得赶紧派遣援军才行。”
“不错!”韩企先道:“今天请都统前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耶律余睹道:“曹广弼老于战阵,非寻常敌手。余睹毛遂自荐,请韩相许我出击!”
完颜希尹道:“此事国相已有交待,命我全权处理太原事宜。”
耶律余睹看了他一眼,心道:“国相人在山东,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太原之事?便是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命回来!”但口中却未质疑,只是道:“那余睹当坐镇云中听命,祝希尹将军马到成功。”
完颜希尹道:“只是我的兵马刚刚调去驱逐萧铁奴,一时还未能回来。太原之事急如救火,便是片刻也等不得了,因此要向耶律都统借兵马一用。”
萧庆和韩福奴等面面相觑,心中均道:“说的好听!原来是要夺我们的兵权!”
耶律余睹沉吟片刻,缓缓道:“既然国相已许希尹兄全权处理此事,那便按希尹兄说的办吧。”
第472章()
第472章连环计中计(下)
完颜希尹征调了耶律余睹的兵马后便逾应州进入雁门关,这时王彦听到曹广弼袭占太原的消息已经变保守为进取,向银术可全面反攻,银术可虽然腹背受敌,但他老于战阵,不慌不乱地收缩战线,要同时抵御曹、王的攻击,以待援军。
完颜希尹离开大同府之后的第三天,韩昉请命前往雁门关调粮,军队后勤乃至关重要之事,韩企先素来信任韩昉,便放心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韩昉出城以后,走了一段路程却折而向西,径往白登山而来,出示韩企先交给他的枢密印信,要白登山驻军赶紧入城。
这时负责白登的将领是斡鲁之子撒八,他是宗翰的堂弟,所以甚见亲信,但为人却颇嫌粗豪。完颜希尹离开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得擅离白登,这时便问韩昉怎么忽有此命,韩昉道:“将军还不知道么?萧铁奴那厮这次竟绕过丰州,眼下已经到了宣德!他入大同府所为何事我们还不清楚,但韩相爷恐将军留在白登有失,所以命我来调将军入城!”
撒八大吃一惊道:“这萧铁奴竟然如此大胆!”
韩昉道:“那是,他连折彦冲都敢背叛,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又道:“将军这便随我进城吧。”
撒八想了想道:“我得收拾收拾。你先走。”
韩昉道:“收拾什么?城里什么都有。”
撒八以为韩昉不知道白登山拘囚着什么人,笑道:“你先走便是。”他却不知道折彦冲的所在宗翰虽只告诉韩企先一个汉臣,但韩昉深得韩企先信任,早就已从韩企先那里探到了消息!
韩昉道:“对了,将军,韩相说白登什么都不要紧,但老国相(撒改)的神主牌位却要记得保护好,不可出了差错。”
这所谓的“神主牌”云云乃是一个暗语,指的便是折彦冲!撒八一听更无怀疑,以为韩昉是传命而不知此间秘密,说道:“放心,我理会得。你先进城让韩企先准备供奉神主牌的屋子吧。”
韩昉道了声是便回,这边撒八依据完颜希尹临走前的吩咐,将专门负责看押折彦冲的一千五百精兵分为三拨,每一拨都护着一辆大铁车。三拨人马每一拨前后相距一里,小心谨慎地向大同府府城行来。
白登山到大同府距离甚近,走不多久便望见大同府的城墙。因为处于大后方,这时眼见就要入城,左右又无变故,所以女真兵将心情都放得很松。
大同府与白登之间有一道如浑河,河上有桥可过,河的东岸离桥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撒八这一行人来到河边之时桥边伏着一条很丑陋的流浪狗,那狗全身毛发被拔得东有一块、西没一块,又沾染了许多污泥,看来脏兮兮的,但见大队人马开来竟也不甚畏惧,趴在桥边瞑目似眠。金军拥众而行,对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狗也不放在心上。
撒八的人马要过河时,有一队商人和一些看起来正要进城的农夫刚好也要过桥,见到金军自然而然让在一边。除了这些商人、农夫之外,上游还有几艘渔船停泊,船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月前如浑河河水曾经泛滥,河水泛滥过后那桥便莫名其妙地坏了,有一个来往做生意的商人便主动出钱重修,重修之后的这座桥比起旧桥坚固了许多,但桥身却显得有些太陡,那三辆大铁车又太重,上桥时马匹竟拉得颇为吃力,金军将领便喝令军士帮忙推,所以第一辆大铁车上桥时后面的队伍便暂时停下,这时那条狗忽然跳了起来,跑到第三辆大车旁边撒了一泡尿,护在车边的金兵看见大声笑骂,没等它撒完尿便一枪捅过去把狗轰走了。
第一、第二辆大铁车都安然无恙地过了桥,到第三辆大铁车要过桥时,一个农夫忽然大叫道:“哎哟!不好!那桥好像要塌了!”
金军听了吃了一惊,定眼看时那桥却一点异样也没有,便骂道:“胡说什么!”继续推车上桥,车走到桥梁中间,忽然间轰的一声桥梁上坍了一大片,其中一匹马悲鸣一声便掉进河里去了,拖得另外一匹马也跟着往河里掉,护车的金兵向拉住大铁车,一时间哪里拉得住?幸好那坍塌的地方不大,铁车被卡住了一时没掉下去,撒八在河的那边大叫道:“快!快把人救出来!”
便有金兵去开锁——原来那大铁车的门竟是用铁链锁住的。锁才打开,桥边的商人、农夫便纷纷叫道:“车里有人吗?快帮忙救人!”
这时护在铁车旁边的金兵已经有些乱了,那些商人、农夫一拥上来局势就更乱了。金军拿刀枪喝令这些人走开不要靠前,如果这些真是普通的商人、农夫也许就被吓退了,但这些商人农夫显然热心得太不正常,竟然不顾性命地抢上来帮忙。桥上桥下空间狭小,撒八在如浑河西岸又没有当机立断命士兵以杀止乱,商人、农夫和金兵几十人挤成一团,一时间桥上桥下的人都搞不清楚状况。
忽然喀喇一声,铁车的大门打开,一个商人大叫道:“你们别闹了!先救了人出来再说!”车边的金兵、商人、农夫便七手八脚伸出手去要拉车里的人出来,车内露出一个男人的半截身子,但因为车子倾斜,桥上又挤满了人,所以一时间没法上桥。这时上游漂下两艘小船来,船上站着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船夫,对着车内那男人道:“这位大爷,您不如先跳到我们船上来,然后再上岸。”
撒八在西岸早不耐烦了,这时听见船夫的话惊道:“不许让他跳下去!”却哪里还来得及?车内的男人听到提醒纵身一跳便跳到了那渔船的甲板,那船夫桨一摆,小船便如箭般穿过桥洞像下游飞去。
撒八怒道:“截住他!截住他!”
桥上一个农夫忽然大叫道:“哎哟!桥又要塌了!”他这一声大叫过后,便听轰隆一声,这次是整座桥都塌了!桥上的车、马和几十个商人、农夫、金兵全部掉入河中,而已经过桥的一千金兵也被隔在了西岸。
撒八怒道:“杀!给我杀!”
东岸的金兵听到命令便拔刀杀人,混乱中商人、农夫惨声高叫道:“杀人了!杀人了!”便有几个人忽然点火自焚——这些人有好几个身上不但沾满了易燃物,甚至还涂满了毒药!毒药被火一烘马上变成了毒烟,被毒烟熏到的人无不双眼剧痛,而场面也更加混乱起来。
那两艘小船开到了小树林旁边之后便迅速靠岸,船上的人才上岸,西岸的金兵便已张弓射箭,幸亏金兵行动仓促,双方隔得又远,箭雨的威力不大,但仍有两个死命阻挡的船夫身受重伤。小树林早埋伏有人,将从大铁车中逃出的男人接上岸去,东岸一百多个未受毒烟影响的金兵才要冲进小树林抢人,便听爆炸声响,堆满了硫磺、硝石等物的小树林没多久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等撒八找到船只木筏渡河过来,他要看管的人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将军,我们抓到了几个活口”
啪的一声,赶上来报功的将领挨了一巴掌。
活口?这时候活口还有用么?
撒八气急败坏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叫道:“快!快!进城!调兵!给我搜!给我搜!”
第473章()
第473章远遁循故途(上)
这次的塌桥事件,自然不是意外,而是经过严密策划的援救行动。
宗望死后,宗翰要求把折彦冲转而由他看管,他的态度极为强硬,东路军在其它一些事务上正需要西路军的合作,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折彦冲的看管权转手之际,韩昉便掌握了折彦冲所在的大致范围,到了两个月前更确定了折彦冲是被软禁在白登山,并推断出看管的人是完颜希尹。确定了折彦冲的位置后韩昉便与种去病接头,敲定了救援行动的大致方略,放出消息让曹广弼以为折彦冲在太原。然后,韩昉又利用手中的权力制造了一个破绽让种去病逃走,召集人手准备进行救援。
这次的整个救援行动要想开展,第一前提是宗翰不在,只有这样汉臣宰相韩企先才能得到较大的自主权。宗翰领兵南下以后,机智老辣的完颜希尹又成了救援行动的最大障碍,等到完颜希尹也被调虎离山,救出折彦冲的行动才能正式行动。韩昉进行这一切时宗翰都不在云中,而负责金国后方事务的韩企先对他又正推心置腹,对种去病逃走一事根本就没怀疑到韩昉身上来,甚至由于被韩昉误导而不怎么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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