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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就感觉到有点头晕脑涨,面对面前这个阴林林的树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闯军的士兵也终于看清敌军士兵的穿着打扮了,他们并没有穿着官兵常穿的大红色鸳鸯战袄,而是清一色穿着紫色的衣服,有的是紫色的鸳鸯战袄,但更多的人穿的是紫色的精麻布服。全天下会这样打扮的军队只有一只,那就是白水朱八的朱军。
“啊,他们穿的是紫衣!”
“天啊……是……是朱八的军队?”
闯军的士兵忍不住惊呼起来:“朱八的军队为什么打我们?”
有一个天真的士兵居然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大声叫道:“别打,我们是闯王麾下的闯军,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官兵……啊……”迎接这个人的,是一只箭矢,正好射在了喊话人的胸口,将他射死在地。
刘宗敏就算再傻,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勃然大怒:“好哇,原来朱八这混蛋在这里算计我们……艹你娘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刘宗敏感觉到恶向胆边生,双刀一振,就像旁边的树后冲了过去,那里缩着一名朱军的士兵,他本来挺着长矛,正打算偷袭下一个从树后过来的闯军士兵。刘宗敏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想也没想,一枪就对着刘宗敏扎了过来。
这一枪又快,又准,又狠!换个普通士兵们绝对逃不了,但是刘宗敏又岂会是普通人?他左手的刀一封,右手刀则向前劈出,只听到叮的一声响,攻向他的那一矛被左手刀架开,右手上的刀却狠狠地砍进了那名朱军士兵的脖子里。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倒即倒地。
刘宗敏怒吼道:“白水朱八,你有胆滚出来和我打!别让你的虾兵虾将出来送死。”
他吼声刚过,前方的树后人影一晃,一个铁塔般的人儿跳了出来,站在了刘宗敏的面前,此人身材高大,筋肉结实,手上提着一根沉重无比的铁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刘宗敏的眼神一凝,嘿嘿笑道:“白水王二?”
来人正白水王二,他知道眼前的刘宗敏是个劲敌,所以丝毫不敢托大,手里的铁棍举起,摆出一个陕西红拳里的棍法套路起手势,喝道:“刘宗敏,来打!”
见到正主儿之一出来了,刘宗敏却不急着开打了,他愤愤地道:“你们朱军太卑鄙,太阴险了,居然出卖僚军,这事儿捅出去之后,看看江湖上还有谁来卖你们的账。”
换了以前那个正义感十足,天真浪漫的王二,也许就该脸红了,但经过十几年的打磨,王二的心姓已经比当年沉稳了许多,他淡定地道:“朱八哥说了,不妨事!你能宣扬我们在背后捅了你一刀,难道咱们就不能宣扬你们在背后捅了张献忠一刀么?区别不过是你们站在张献忠背后,我们站在你们背后罢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朱八哥还说,拳头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江湖名声就不重要了。而且……江湖名声与民间声望比起来,屁都不是。””
刘宗敏大怒,心中不由得暗想:“他娘的,失算了,咱们既然可以暗算张献忠,就应该提防朱八暗算我们才对,怎么这都没想到呢……他娘的,王二出现在这里,那朱八在哪里?不会是去打闯王大哥了吧?我艹……我要尽快收拾了面前这家伙,赶紧去帮闯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没想到,要知道人这东西,往往在暗算别人的时候,对自己的安全也最不提防。这就好像打乒乓球的时候,你使出全身力气扣杀,往往在扣杀出去之后,对敌人回击的下一招也会疏于提防,因为你以为敌人会被这一下扣死,就完全没有应付下一手的心理准备了。足球战术中的防守反击,其实也是基于类似的心理。
刘宗敏心急着回去帮李自成,手里双刀一展,对着王二扑了上来,王二自然也不客气,铁棍一挥,与刘宗敏战在了一处。
与此同时,树林里的各个地方,都响起了小兵与小兵们的砍杀之声,声震苍穹——
李自成的侄儿“一只虎”李过率军攻打李国奇的右路,李过的武艺比起刘宗敏来要差上一大截,但是在指挥军队方面,他就要强得多了,在他的指挥下,闯军顺着好几条山道,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井井有条的方式,逼在李国奇的右翼,给李国奇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斗了良久,李国奇部的中军突然大哗,原来是刘宗敏那边突进了李国奇的中军……随后李国奇部开始溃退,李过却不像刘宗敏那样兴致勃勃地追杀过去,而是首先重新队伍,打算先清点一下已方的损失,重整队列,再继续追击。
就在他刚刚将队伍重新聚集好的时候,后方的树林里突然一阵鼓响,窜出一只军队来,这只军队的士兵都穿着紫色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白水朱八的军队。为首一员大将,嬉皮笑脸,贼焖兮兮,正是朱军的大将许人杰。
许人杰仿佛有点郁闷地对着李过嚷嚷道:“讨厌,我在那里等了许久的机会,眼看李国奇败了,你就直接冲上去追杀嘛,干嘛要重整队伍?害得我连偷袭都找不到好机会。”
李过刚刚还在奇怪朱军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听到许人杰的话,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不像刘宗敏那么反应慢上一拍,而是瞬间惊呼道:“好哇,你们……螳螂捕蝉……黄……”说到这里,他想到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就把自己形容成螳螂了,不怎么吉利,于是赶紧住了口,不过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许人杰挥了挥手,无奈地道:“算啦,说多了都是废话!”他对着朱军发令道:“打!”
“哄”地一声吼,数千朱军士兵冲了上来。
说来也怪,李过麾下的闯军士兵鼓大了眼睛看,却发现这些朱军士兵是空着手冲过来的,他们的手上居然没有兵器……这是何意?
他们刚刚楞了楞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朱军士兵已到了面前,双手作了一个虚刺的动作,他们手上明明没有兵器,最前排的闯军士兵却惨叫了一声,噗通倒了一片。
李过额头见汗,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什么妖术不成?过了起码好几息的时候,他才想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大叫道:“他们有兵器……他们拿的是黑杆枪,因为枪杆是黑的,所以在黑夜里看不见!”
(未完待续)
四九四、你喜欢被人踩?()
黑杆枪在黑暗之中,有着先天的优势,因为它的枪杆几乎是完全看不见的,闯军的士兵只看到对面的朱军士兵举起手,做出一个虚刺的动作,然后耳中听到呼的一声,胸口就已经中了枪,连看都看不清,如何招架?
有人赶紧大声叫道:“小心,他们手里拿着黑色的长矛。”
又有人叫道:“把盾牌举起来,别管他们枪从哪里刺过来,把盾阵架好。”
若是平原,也许可以架起盾阵,将盾阵摆放平整之后应对,但是山地之间如何组得起盾阵?复杂的地形和地面上的乱石、藤蔓使得闯军士兵根本不可能摆出完美的阵形,而是被挤压得乱七八糟,整个军队的前沿凹凸不平,而且还高低起伏。士兵们举起盾牌来,但是侧面却有黑杆枪无声无息地捅来,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有人大叫道:“举起火把,把火光点亮一点……”
可是激战中哪里容得闯军士兵们慢悠悠地却点火把,就算点起来了,也没手可以用来拿,双手都要拼了命的挥动兵器与敌人厮杀,这种情况下拿个火把不是失心疯么?那简直就是在给对方的弓箭手制造靶子。
有几个拿头火把的闯军士兵被射倒之后,别的人干脆就不点火把了,就算已经点起来拿在手中的人,也赶紧把火把扔掉。
这样一来,无影无踪的黑杆枪就成了闯军士兵的恶梦,闯军士兵被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他们向后一挤,就将后面的友军也挤得歪七倒八,夜间的山道本来就很危险,一个失足就有可能摔得七荤八素,他们这一挤就更麻烦了,好些在平原上出生长大的士兵摔倒在地,被尖硬的石头撞得头破血流。
混乱开始扩散,而伴随着混乱而来的,则是士气受到了重挫。
一名小头领忍不住就尖叫起来:“朱军既然分了兵来偷袭我们,那他们肯定也派人偷袭闯王大哥去了,大哥若是不查,岂不是非常危险?”
他不吼还好,这一吼,顿时吓得旁边的头领们一个激棱,有人大叫道:“不好了,快听,刘总哨(刘宗敏)那边有喊杀声传来,他们也同时偷袭刘总哨了。”
“该死,闯王大哥究竟如何了?”
“要是闯王大哥被他们害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怒吼道:“艹!别慌,这不是才刚刚开打吗?闯王大哥当然没事。”
马上有另一个人应道:“可是朱军好厉害啊,战斗力如此之强,我们这里对付一个大元帅都顶不住,闯王大哥肯定是对付朱八本人,那里更难打,我要去帮闯王大哥……”
“我也去……”
闯军中发生了一阵混乱,几个对李自成忠心耿耿的将领从侧翼溜了出去,带着他们本部的人马向着李自成的方向摸去。他们擅自离阵,立即就造成了闯军大乱,许多本来还没怕的士兵现在也怕了起来,惊叫道:“有兄弟逃走了……我们也要逃么?”
李过心中大急,他真没想到,朱军居然会如此擅长山地战与夜战。刚才朱军露面时,他还以为不需要担心,因为闯军士兵虽然在列阵作战的时候比朱军差一些,但在山地里打混战是完全不怕朱军的,却没想到朱军秘密训练出来的黑杆兵是如此厉害。轻易就打败了闯军的前沿,同时也就造成了整个军队的恐慌,搅得整个局势一边倒了过来。
人姓这东西……可以说成坚强,也可以说成脆弱。
如果一只军队深夜受袭,却能稳住阵脚,打败敌人,那么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坚强,任何事都难以动摇他们的意志。但若一只军队在深夜遇袭时落于下风,他们就会自己吓自己,越发地往不利的方向去猜疑。
这是人姓的弱点,谁也无法避免。
李过麾下的闯军现在就陷入了类似的情绪中,随着许人杰的军阵不断地推进,将李过麾下的闯军推得东倒西歪,士兵们的胆量也越发地小了起来。生怕另外两路,也就是刘宗敏和李自成那两路军队也被敌军打败,那就全完了。
就在他们开始恐慌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李自成的中军方向,终于也喧闹起来……李过扭头向那个方向一望,眼神中也忍不住闪过一抹惊恐:闯叔,您一定要没事啊——
数茶热茶的时间之前,李自成面带微笑地看着闯军把李国奇部越追越远,他的眼中忍不住亲过一抹得意的神色:果然,选择来对付李国奇是对的,这个软柿子真的很容易捏。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玛瑙山,只听到山顶上依旧有喊杀声传来,便知道左良玉还在山顶上与张献忠部激战,不过山顶上的喊声已经小了许多,看来张献忠部已经快要完蛋了。他把耳朵竖起来细听左路,那里也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其实那是张献忠与麾下四个义子猛冲贺人龙部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李自成却以为那是贺人龙与朱八部交战时发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