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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官冷笑道:“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出城把粮袋抗进来,凭什么分给你们这群乌龟王八?”
百姓们脸现怒色。
千户官道:“是老子们这些兵保护着你们,才让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说话,不然早被城外的流寇给杀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外面的贼人说给你们送粮,分明就是你们之中有贼人的探子潜伏着,想让你们吃饱了饭里应外合,我艹……”
百姓们大怒,一些胆子大的人豁出去了,破口大骂,还有一些胆子小,但是气不过的人,也缩在别人背后破口大骂:“贼人明明说把粮食给我们!”
“我们也不敢全要,你们兵爷留下一半,分一半给我们也好啊!”
“你总不能一点都不分我们吧?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百姓们不敢硬闯矛阵,但是却也不愿意就此退去,就在倒远不远的地方痛骂官兵。
整个西安地区,在明朝最繁华时人口达到过50万,后来因为明末天灾,人口急剧减少,再加上百姓并不都是在城里。城外的乡村、小镇分流了许多人口,因此现在被围在城中的人,只有十万左右。此时全城已经燥动,富人们缩在家里不出来,穷人们则全都聚集到城门边,搞不清有一万还是两万,这些人堆满了街道,爬在各个房屋的屋顶上,还有的吊在树上,声势浩大,气势倒也不弱于官兵的矛阵。
张福顺心中叫苦,他站到那个出言不逊的千户前面,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打算说几句安抚人心的话,然后再和士兵们商量一下把粮食分给百姓们一些,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见到旁边窜出来一个穿得干净整洁的中年人,原来是秦王府的管家,这管家对着张福顺行了个礼道:“张大人,咱们家秦王爷听说城外有粮送进来,让我过来传个话儿,既然有粮,当然要先孝敬王爷,分一半给我们王府用吧。”
“什么?”张福顺大惊:“王府怎要得了一半这么多?”
那管家道:“咱们秦王府规模可不小,光是王爷的妃子就有近百名,再加上服侍她们的丫鬟小厮,王府中当差的奴仆侍卫,有一两千张嘴呢,而且王爷和王妃们吃得精细,不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分一半也不一定够呢。”
张福顺听了这话,只觉得汗流浃背,刚刚还想说分些给百姓,现在却不敢再把这话说出口来。不一会儿,巡抚衙门、布政使司、府台什么的纷纷来人,都要为自己府上讨一份粮,城门口真是越来越热闹。
百姓们见到来的大官越来越多,他们在那里低声商议,然后有王府的卫队跑过来,从士兵那里分走几袋粮食,全无一丝要分给百姓之心,顿时大声抗议,声震全城。
张福顺全身已经瘫软,若他真是个有决断力,有担当的武将,或者是个地地道道的兵痞,现在就该举起刀来,斩杀一两个来讨粮的文官,把所有苍蝇一律赶开,然后勒令将粮食分给军民同食,或许可保城池安稳。但他没有这个决断力,也下不了这个手,他从骨子里毕竟是一个文弱书生,混在东林党里玩玩嘴皮子倒也无妨,一碰上这种大事,哪里决断得过来?
不一会儿,达官贵人们和军队就将粮食瓜分一空,老百姓连一口粮都没有捞着。
张福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满城百姓那饱含批判的眼光,他只好回到自己的营房里,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做一只鸵鸟,任由外面的兵痞们和百姓自己争论去。
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吵到后来,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趴到窗口去看,只见那个代表百姓说话的老者,已经被一名士兵挥刀砍倒在地,旁边一个后生小子冲上前来,也被另一个士兵一枪捅入腹中,挑起到半空中。
鲜血飞贱,众人大哗。
张福顺目瞪口呆,不敢直视,想出去制止,但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似要扑倒在地。
士兵们的矛阵向前推了一步,吓得百姓们纷纷后退,因为退得太急太快,撞翻了后面的人,地上哗啦一下倒了一片,整个城门后面乱成一团,不少百姓哭喊着逃向远处。
那领军的千户狂笑道:“叫你们这些屁民和老子作对,老子今天先把你们这些通匪的刁民杀个干净。”他号令过处,军阵向前推进,顺着长街辗过,刚才在人群中吼得最凶的那些人,被士兵一个一个挑出来刺死,余人吓得惊慌逃窜,长街被鲜血染红,无数惨相。
“父亲,父亲你在哪里……”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在地上爬行,找到一个受伤的汉子抱着痛哭,原来他父亲刚才也在和士兵力争,结果被认准了脸孔,现在已经被官兵所杀。
杀他父亲的官兵看到一个小孩过来,顿时狞笑道:“原来这个刁民还有儿子,一并杀了,斩草除根……”他刀光一闪,那小孩背心中刀,扑倒在父亲身上死去。
似这等情形绝非只此一处,大街上人人自危,百姓们往着水沟里钻,往着店铺里钻,往着树洞里钻……唯恐被凶神恶煞的官兵抓住,直到官兵收兵回营,天色全黑,才有人大着胆子上街收尸,收到后来,起码收捡了两三百具尸体,满城都是凄惶的哭声,百姓们的心中百味纷杂。
马家大院里,杜山一脸愁容,回到了房间,温婉的马三小姐赶紧迎过来道:“相公,外面情形如何了?”
杜山摇了摇头道:“完了,那白水朱八好厉害的手段,随便送了些粮食进来,就弄得城里变成这般模样。城破只在倾刻之间,我们赶紧谋求自保吧。”
听到白水朱八的名字,马三小姐的心里微颤,她是死也想不到,当初家里的一个放牛娃已经有了这般手腕,急道:“我们不是按你说的散过粮了,可以自保了吗?”
杜山苦笑道:“大少爷最后还是听了二少的话,将粮送给了官兵,却没有散发给百姓,眼下我们虽然与官兵是一路的,却和百姓走上了岔道,乱民一起,马府不保……夫人,你听我说,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首饰什么的全都不能戴,你去找丫鬟和仆人要几件穿旧了的破衣服。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化装成穷人,看能不能在乱民过后捡得一条小命了。”
马三小姐柔顺地点了点头,赶紧去准备,杜山则赶紧又去通知马家大少,想让大少爷也化装一下,逃得姓命。他路过二少爷的屋门前,却听到二少爷在房中笑道:“那些屁民,不自量力与官兵作对,被杀得血流成河,真是好个热闹。”
房中传来二少手下地痞的声音:“二少爷,我们趁乱在一个小巷子里掳了个黄花闺女回来,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是我们下的手,二少不如拿她享用一番,事后杀了扔在街上,大家都只当是官兵做的。”
二少大喜:“甚好?女人呢?”
“在这个袋子里!”
杜山一听此话,顿时脸色大变。
(未完待续)
四二五、老子杀了你()
杜山脸色大变,赶紧凑到二少的窗边,用唾沫沾湿了窗纸,捅一个小洞向里面看,只见三个地痞正打开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袋中露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小姑娘眉清目秀,有得三分姿色,但是穿的衣服很破烂,身子瘦弱,显得饿了许久,应该是穷人家的姑娘流落在此。她显然十分害怕,双手抱胸,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二少喜道:“小妞儿不大喊大叫,倒是乖巧,省了我许多麻烦。”
那三个地痞陪笑道:“二少,这小姑娘被官兵杀了父母家人,逃进小巷子里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我们抓她的时候,她张嘴想要大呼,却喊不出半个字来,真真好笑。”原来人这生物在遭受巨变时,有可能导致短组织的损伤或者短暂姓的功能丧失,使得人丧失语言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失语症”,这种病在后世已经被广为认知,但在明朝这时候还没有人懂这个,便以为是吓的。
小姑娘全身不住地颤抖,看着二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明显地不怀好意,她想大喊,却张嘴发不出声音,张惶的神色中透出一丝无助与凄凉。
二少嘿嘿笑道:“小妞儿,你若乖乖地服侍本少爷,那本少爷就收你在身边做个小丫鬟,以后让你给本少解闷儿,若是敢有半点反抗,本少就把你杀了,尸身往街上一抛,人人都道是官兵做的,你死了也是白死。”
小姑娘听了这话,拼命摇头,嘴巴一张一合,看样子是在骂人,却无一个音符飞出来,实在是可怜之极。二少见她神色,冷笑道:“小妞儿倒挺烈姓,你自找死,就别怪我了。”他转向那几个地痞道:“拿绳子将她捆了……”
那三个地痞拿出绳子,将小姑娘捆在了屋中的柱子上,二少挥了挥手道:“你们三个出去吧,难不成本少办事你们要旁观不成?”
三个地痞嘿嘿笑道:“二少,咱们给您弄了这么好的货来,您……”
二少点了点头道:“桌上那十个馒头你们拿走吧。”
三个地痞大喜,捧了馒头出去了,原来这个小姑娘就只值十个馒头而已。
二少等那三人走了,欺到小姑娘身边,伸手就想去脱她衣衫,小姑娘满脸凄然,闭目受辱,正在这时,却见窗户碰地一声推开,杜山翻窗而入:“二少爷,切勿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又是你?”二少一见杜山,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外人少来管我的事情,他娘的,你这家伙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汤,弄得大哥也听你的话,把家里那么多粮米都拿去送人。要是我手里还有大批粮食,现在什么事做不成?像这种小姑娘,买上千儿八百个,每天换着花样玩都没问题。”
杜山脸色难看地道:“二少爷,若是人牙子卖的女孩,你要买多少兄弟也不敢说半句话,但这姑娘分明是良家妇女,您若趁火打劫,这可是人做的事吗?”
那姑娘听了他的话,小嘴对着他一张一合,似在求助。
二少不耐烦了起来:“人牙子卖那些破烂货我早就玩腻了,叫她们东就东,叫她们西就西,有什么乐子?正想试试玩几个良家女子,此时西安大乱,正是天助我也,你他娘的少来管闲事。”
杜山道:“我只好禀明大少,请他来作论处……”
二少一听这话,顿时大急,要知道马家大少可不是糊涂人物,要是听了他为祸良家女子的事情,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心想:你这赘婿,平时里就对我指手划脚,现在还想离间我兄弟关系,让大哥管教我?想得倒美,老子趁这机会把你做了,抛尸到街上,便也当成是官兵做的。
二少左右一看,桌上正好摆了一把小刀,是平时他用来削水果吃的,便即抓在手中,向前一个飞扑,右手抡起,刀光一闪,便扎在了杜山的后背上,然后血淋淋地拔出。
杜山感觉到后背剧痛……若是有经验的人,这时便要赶紧前扑,先避开敌人的后手,再转身看是谁来偷袭自己。但杜山一介书生,却没什么打斗经验,感觉到后背一痛,他居然不向前扑,而是原地转身来看后面。结果刚一转过来,二少手里的刀又刷地一下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杜山大吃一惊,虽然知道二少一向讨厌自己,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挥刀子杀人,一时没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