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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兵是如此迅疾,以至于关于大明军队到达暹罗的传闻,也只比他的军队早登陆两天而已,由于传闻不详不尽又“不合常理”,马六甲和新加坡的葡萄牙守军就没有将之当做一件确切的威胁来防范,直到李彦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这座港城,佛郎机人才开始惊怕后悔。
满剌加城内,华人空前振奋,佛郎机人却都朝不保夕。
全城华人举派代表到总督府参见李彦直,李彦直和容悦色对他们说道:“咱们的大军这次来到满剌加以后,就会一直驻留了,你们尽管放心放胆,对内,还是得守我们大明的律令,但对外嘛,呵呵,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们作主撑腰的。”
李彦直守信之名播四海,就是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信用甚佳,话一出口便是金子!本地华人多是海商,没一个未曾听说过李彦直的大名,听到这句承诺以后,那就像在前后千里都没有陆地的大海上靠上了一艘心里都觉得踏实无比。
当天晚上,李彦直就下达了“监邻令”,动员所有华人防范城内的欧洲居民,监视他们的佛郎机邻居。由于大部分欧洲水手都出征吕宋,留守满剌加的佛郎机人竟只有华人的四分之一,四户盯一户,便没一个佛郎机家庭能够逃脱监视。
跟着李彦直又下了缴兵令,要城内所有佛郎机人交出武器,否则就以谋乱的罪名论处——最高是可以执行死刑的!
命令既下,却只有一小半的佛郎机人交出了武器,另外有一小部分人拒不缴纳,剩下的大部分人则表面缴纳,其实还暗中藏了一点。
不想到第二天,李彦直又下了第三道命令:“搜兵令”!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昨日也上交了两把佩刀,一支短铳,却还是留下了部分刀枪以备不测,但第二天早上他就听到有人拍门。
“砰砰砰,砰砰砰……”
“干什么?”
马来仆人在门上的小窗口看见是华商黄鸿基——那也是他们的邻居,这时满城的族群里头,华人最大,这马来仆人哪里还敢得罪?就开了门,却见黄鸿基带了一帮士兵闯了进来,拿着一纸委命,说:“都督有令,要搜查这屋子,看看有没有未上缴的武器!”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叫道:“这算什么!我们欧洲的规矩,每个人都有权力拥有武器的!”
他这句话一被翻译过来,满屋子的华人士兵就都笑了:“欧洲?可惜这里是大明了!”
黄鸿基是一个长者,在华商里头威望颇高,哪怕是对着佛郎机人他也还不失儒雅,出示了命令以后就朝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说:“托当家,这是都督的命令,你可别让我难做。我们这位都督行事公正严明,只要你们不犯律法,他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这句话是劝告他了。他用华人的习惯,常称呼托斯坎诺作“托某某”。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心里并不坚信,可也没办法,他是到过上海的人,知悉李彦直的威严,看看那几十个士兵,知道若起冲突一定有败无胜,便不敢动手,卡梅隆来到南洋以后却是横行惯了,哪里忍耐得住?
那边华人士兵的队长扫了一眼,瞥见卡梅隆在摸裤头,就叫道:“捉住他!”
几个士兵扑了过去将卡梅隆擒住,果然在他的后腰搜出了一支短铳、一把匕首,那队长冷笑道:“都督已经下达了缴兵令,你们居然还私藏武器,是何居心?”手一挥:“给我搜!”
这一搜可不得了,不但搜出了二十多支火枪,三十多副冷兵器,而且还搜到了无数的生丝陶瓷。
欧洲人见了丝绸陶瓷,眼睛都要变成钱币形状的,中国人却只当是寻常货物,那队长搜不到多少金银,忍不住骂了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几声,他却不知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是把宝都押在中国货与香料在欧洲会升值这上面了,手里的金银都进了货,自然就没有多少剩余了。
这时城内忽然响起了枪声,却是士兵进入佛郎机人屋里搜缴武器时遇到了抵抗,但这些抵抗零零星星,有如大雨中的火苗,才窜出一点儿便被扑灭了。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深知这时要是抵抗,钱财和性命都保不住,但看着那一仓仓的货物被搜缴出去,蒸发得比欧洲市场货物贬值还快,心里暗暗叫苦,忍不住争辩起来:“你们只是搜缴武器,为什么要带走我的货物?”
这次能来搜缴武器的将士都是立过功劳的,李彦直派下这差使来,其实就是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发财,当做是一种犒劳,但字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黄鸿基拿出了那道命令来,好声好气地给他的邻居解释说:“托当家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违法啊。昨日都督已经下令要上交武器了,你怎么不交?昨天要是交了,今天不就没事了?你和你的家人也就不用受苦了。”
托斯坎诺一听惊道:“什么苦?”
黄鸿基叹息着说:“你不认得字吗?都督这命令已经说了,凡未搜出武器者,以后就都当普通百姓看待,但那些没上交武器,就是蔑视王法,除了抄家之外,还要流放的。”
其实这些不缴武器就要抄家流放的律法,托斯坎诺心中并不认,可谁叫人家是战胜国呢,想怎么搓你就怎么搓你,李彦直说是律法那就是律法。
当天他就被押解了出去,带到一个牢房门口,托斯坎诺心想这一进去以后多半就出不来了,看看黄鸿基还没走远,赶紧用他不很流利的汉语大叫:“黄翁,黄翁!快帮帮我!替我传个话,我要见李都督,我要见李元帅!我有东西要卖给他!”
可黄鸿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倒霉的佛郎机人就被推进了小黑屋,等待着他的竟是一整套的奇奇怪怪的刑具,黄鸿基看得心里发毛,就旁边一个光着上身的胖子问:“这位老爷,这些是干什么的?”
那胖子瞄了他一眼:“呀!居然还有个会说我们话的番鬼啊。”他拿着皮鞭在掌心敲了敲,说:“这里啊,是训练白奴的地方。”
“白……白奴?”
“是啊,白奴。”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听得呆了,哪怕那个胖子重复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白奴?白奴?这……我不是奴隶!我……”
“你以为你们不是啊,所以得训啊!”那胖子拿着鞭子逼近,“听说京城那边,有不少人出了大价钱,等着买白奴好炫耀呢,不过京师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你们这些白奴不经调教得老实了,可不好往那里送。”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大叫:“别过来!别打我!”
那胖子嘻嘻笑道:“放心,我不喜欢打人的,只要你听话,我才懒得动手呢。我又不是竹竿。”
“竹竿是谁?”
“竹竿是一个瘦子,是我的同僚,他啊,就喜欢打人,不听话的打,听话的也打。不过你放心,竹竿今天应该不会回来的。”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这时口里已不敢说什么,只是心里大叫:“野蛮!野蛮!这些中国人都是野蛮人!居然拿我们做奴隶、做买卖!我们葡萄牙人是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怎么可以做奴隶!”他本来对基督的信仰也只是可有可无,这时一害怕,却连划十字架,默默祝祷:“神啊!赐光明与我吧!我不想去做奴隶——就算是破产也不愿意,请你赐光明与我吧!让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
门呀的一声,透出一道光亮来,弗兰西斯可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心想不会这么灵验吧,就在他的满心期待中,那胖子说:“咦,竹竿,你怎么就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8章 之七十 谋印度()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见到竹竿那冷冰冰的目光,心里一寒,张口惨叫:“我要见你们李元帅!我要见你们李元帅!我一回到欧洲就是上层社会的贵族了啊!我是他的贵宾,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胖瘦两兵齐声冷笑,瘦子竹竿对胖子说:“这家伙不老实,可得加倍伺候才行。”就把那些刑具都摆了上来,看得托斯坎诺心里发毛,蓦地他想起一些事情来。
虽然是商人,可能远行到中国,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自也兼职做过海盗,经过非洲时,就买过几十个黑人做奴隶放到船上当牛马使唤,自发迹以后,作为威风凛凛的船队之长,他也每每以虐待沿岸的土著为乐,听索萨说起在美洲如何残杀印第安人托斯坎诺也总是津津有味,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不妥,直到这时才后悔起来。
他在东南亚一带活动,时常接触到佛教徒,也听过一些因果轮回的观点,但以前他总当是异教徒的可笑论调,这时心里却冒出这样的念头来:“难道我堕入异教徒那叫因果报应的可怕魔法了吗?”仍然不是真正的忏悔,仍然觉得自己是在受迫害。
“主啊,救救我吧!”
竹竿听不懂他古里古怪的腔调,只是给他安上了刑具,牢房里便响起了杀猪般的声音,等黄鸿基进来的时候,这个可怜的佛郎机人眼中已再没有半点欧洲人的傲慢,有的只是几经绝望后的恐惧,仿佛才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见到黄鸿基就像见到天使,要叫唤,却先看看竹竿的脸色,竹竿皱着眉头点头默许,托斯坎诺才敢哭着爬到黄鸿基脚边叫:“黄老爷,快带我走,带我去见李元帅,我……我能够为他效劳啊。”
竹竿大怒:“在我这里很亏待你吗?”
托斯坎诺啊了一声,叫道:“不是,不是!老爷对我很好,我恨不得一辈子留在这里,只是我有件大事要为李元帅效劳啊。”
黄鸿基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我是刚好去拜见都督,提起了你的名字,都督好像还记得你,就让我来提你过去。”
托斯坎诺听到这句话,凑紧了他的大腿,不敢须臾离也。黄鸿基将他带到总督府,那里李彦直正在听手下回禀战报,托斯坎诺见到他噗就跪下了,口称“李元帅”。
李彦直端详了他半晌,笑道:“这位可有些眼熟。”
托斯坎诺叫道:“小的在上海的时候,有幸见过元帅。”他这些小的、老爷,显然是经过竹竿的调教以后的言语。
李彦直微微点头,就问:“你要求见我,可有什么事情?”
“元帅,我……我能帮助元帅取得新加坡,请元帅准许我立功。”
大厅里忽然爆出了笑声,旁边蒋逸凡大笑道:“新加坡?今天上午我们就已经接到了捷报,还等你来立功?”
托斯坎诺大是尴尬,神态扭捏之至。
原来李彦直从升龙南下,带着水陆三万五千多人,到了飞龙,又会合了张琏、张希孟,二张手下的机动部队也各有一万五千人,李彦直点了两万人,渡海到了马来半岛,沈门又率数千人来会合。因此登陆马来半岛时李彦直麾下的军马已经超过六万人,这还不计算占城的随行部队,以及途中依附的土著王公。
对付满剌加的守军,也用不着全军出动,他只带着三万人便迅速将满剌加拿下,另外一半的兵马却偱马来半岛而下,海陆并进,封锁了港口。
新加坡附近农村的留守士兵听说朝廷大军天降,喜出望外,带领村民起兵响应。这几个月来附近的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