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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汝夔在京城,仇鸾在通州,所以兵部的命令传得比仇鸾快,等仇鸾的人赶到时,王直等已在朝阳门驻扎完毕了!徐惟学拿着两道命令问听谁的,王直冷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听兵部的啦!”
这边王直洋洋得意,指挥手下在朝阳门、西直门架设佛郎机炮,那边俺答本来势如破竹,待听说在东便门遇到了强烈抵抗,心中又生了一块疙瘩,就在这时下属来报,说有那支李字大旗的军队又从侧面贴过来了,追着我军主力的西翼,贴得甚紧,似乎随时都要开战,但又总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几日李彦直一直这么干,和蒙古主力不即不离,所以俺答一问旗号,便又恼又恨又忌惮:“又是那姓李的!”
要先解决掉李彦直嘛,这部人马却十分狡猾,行军又灵动,总是和蒙古军的主力保持一定的距离,威慑着蒙古人又不真正交战,俺答要派人穷追猛打又怕遭到伏击,要全军尽起分部围攻却又违反之前先攻北京的既定策略!李彦直是本地作战,俺答是深入敌方京畿,若是追着这支军队满华北平原跑,就算最后让他追上蒙古骑士的气势也都消耗光了!对常年在马背上混的俺答来说,这种敌进我退的战法最熟悉不过了!他知道李彦直是在拖!
“不理他了!先攻北京!等见到了朱家皇帝,我看这姓李的还有什么把戏!”
但就在这时,西北的后方又有飞骑来报,说明将李哲的部将戚继光取了古北口,联系到之前李彦直已取白羊口,俺答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大吃一惊:“他们堵住我们的归路,是要干什么!”
这时他们马上就联想到了商大节的溃败——那场胜利来得太过容易,因为那支军队实在太不成样子了,就凭那点战斗力也能来攻打自己?
“难道那根本就不是明军的主力?那根本就是个幌子?”
俺答这时已从那场战斗的俘虏中得到了情报,知道上次明军来攻一共有三路,中路商大节是个文官,而左右两路里,左路李彦直是俺答所忌惮的,右路的仇鸾也是个武将世家出身,在大同时俺答和仇鸾间接打过交道,可也没有开战,那时他对这姓仇的颇为鄙夷,这时战况扑簌迷离,他便觉得摸不透对方的深浅了!
“难道这北京城根本就是一个套?”
俺答脑中呈现出这样一幅图画:明廷先赶一批垃圾军队让自己吃掉,让蒙古人轻敌,却让能打硬仗的仇鸾部属京城的城防,坚壁待战,又派狡猾凌厉的李哲部迂回抄掠出塞要道,堵住他们的归路,来个关门打狗,等蒙古人在这座千古名城下面进退不得,士气耗尽,这才内外夹击,将蒙古人尽歼于北京城下!
想到这里,俺答忍不住沁出一背脊的冷汗!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太可怕了!
那么,己方是否要趁对方阵脚未稳,马上夺关逃出塞外呢?可这样未免显得太懦,而且此次入关的战略目的——求马市封贡也都还没到手,劫掠京师近畿又因为李彦直的中途打断而没抢够,若是这样回去,不仅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且回到草原上论起此次南下得失,他的汗位只怕会动摇!
进兵?还是退兵?
一日之前还占尽上风的俺答,顷刻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这时候的李彦直也是心怀惴惴,就他而言,将手头这点兵力运用到让俺答产生败北危机感的地步,已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接下来俺答会如何选择就得看运气了。在这一刻李彦直暂时还没有把王直计算进来,因为东海众已经进驻内九城的消息还有半日才能到达他军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6章 之二十六 收功(求月票啊求月票)()
俺答终于还是决定了要攻打北京,他是这样考虑的:眼前的形势,不攻而退是为懦,但若是遇到不利,以蒙古骑兵倏来倏去的机动速度仍可以全身而退。当然,在这样前提下定下的进攻战略就是试探性进攻,若可取则取,若北京城的防御果然强大,那也就证明俺答那个“明军要关门打狗”的想法是对的,他会立刻下令撤退,而不再是不破北京终不还了。
做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俺答便发挥草原民族的优势,他先派五千轻骑分作五队,骚扰京畿各个明军据点——包括通州,又派出九千骑兵,分作三队,其中有一半是试探性地进攻古北口,另外两队则往正北、东北寻找出路。而蒙古的主力九万多人则依然南逼,这次却又比上次谨慎多了,不再是一开始就大肆进攻,而是先派出游骑攻略各门!
北京兵力不足,外七门这时几乎已全部放弃,只是坚守内九门,蒙古的这第一波进攻不但未出全力,而且兵力分散,绕是如此,九门之中已有七个守得十分吃力!只有朝阳门炮火犀利,再次取得了大胜!西直门的指挥是徐惟学,他本来也要放炮杀敌立功,信如斋在城楼上张望,见来攻打的蒙古部队并不见得有如何精锐,却另有一支气势不凡的队伍在远处观看,心中一动,便劝徐惟学示弱。
徐惟学问他为何,信如斋看看铁蹄已近,急劝:“且听我的!回头再解释!”这两年来他谋无不中,所以徐惟学也对他十分信任,便依言不放鸟铳,不放火炮,只以长刀短刀、藤牌弓箭、开水石灰迎敌,精锐兵力伏而未出,这一仗就打得相当辛苦了!其它各门好歹都还稳稳守住了,这西直门却差点失守!
到黄昏时徐惟学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出动鸟铳火炮,幸好蒙古人已听到号令,从容撤退,这时诸门都已向兵部报平安,朝阳门更报了大捷,兵部各有封赏,只有西直门这边受到谴责,徐惟学有些不高兴了,责问信如斋:“你不让我动精兵,却是什么道理?若说不出合理的道道来,往后休想我再信你!”
“我不要今日这场小功,是为了明日那场大功啊!”信如斋说。
“明日的大功?”
“不错!”信如斋捻着佛珠,说:“那俺答纵横大漠草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兵法?这么大个北京城,若没有百万军队休想团团围城!只能重点进攻!他却九门一起进攻,不但一起进攻,而且未投入全部兵力,这是为何?因为他这是在试探!要探出哪出兵力最弱,明日再来时,那就是针对这个最弱的地方予以雷霆一击了!”
徐惟学吃了一惊,但又暗藏欢喜地说:“那么他明日会……”
“很可能会奔西直门来,但一定不会奔朝阳门去!”现在东海众所控制的,也就这两道城门而已了,信如斋说:“得赶紧通知老船主,把朝阳门的兵力都调过来!明天或后天,这西直门外只怕会有一场决生死、定胜败的大战!”
信如斋的这番道理不但说服了徐惟学,而且说服了王直,他当即下令转移兵力。鸟铳手、倭刀手都好办,只有火炮比较麻烦。幸好他们人多,拆下了放在改造过的牛车上推着走。
这时北京城内外被动员入军的人已经很多了,各处的民兵、伙夫、马夫纷纷被点入伍,还有从外城逃进来的壮丁也都被编入临时守城的行列,这些人要打野战、攻坚战那都是不行的,但搬搬抬抬,煮开水、推滚木、运石子、堵城门等却都还可以,王直手下也多了三万多这样的人,加上他从东海带过来的五万多人,此刻他所掌握的人马竟已高达八九万!
这样的情况若发生在平时那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但兵部以为他是仇鸾的人,又见他连立战功,所以一时间竟没怎么怀疑!王直从朝阳门运火炮往西直门,自然不会迂回绕城外行走,而必是从城内经过,职方司郎中王上学听说,派人来问何事,王直也不隐瞒,就把信如斋的那番道理说了,王上学也是知兵之人,听了后大加赞许,又从别处调了许多防备物资过来,并对西直门的战事密切关注!
北京西北方向,西山一处隐秘军营里,李彦直这时也才收到来自京城的密报,看了之后表情显得相当怪异,部将问出了什么事情,李彦直脸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波动:“有新的军队进京了!速速调回戚继光部!我们的战法也要改变了!”
周文豹虽然还不知道李彦直做什么打算,却觉得有些可惜:“那古北口就不要了?”
“归师勿遏!”李彦直说:“如果我们兵力充足也就算了,但戚继光手头那点人马,拦不住几万拼命要赶回家的胡人的!就算让他凭借地利拦住了,这帮人没了归路,我们的兵力又没法控制住他们,势必酿成大祸,京师乃至直隶只怕会因此糜烂!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北京之围。再说,现在形势已经变了!”
俺答真是好耐性!第二日第三日竟还是试探,同时他也还留心着李彦直这一部人马的动态!然而这一部人马却仿佛忽然间消失了!而古北口方向则有好消息传来:蒙古骑兵到达以后,夺取了古北口的明军不敢应战,又缩回白羊口去了。俺答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来:“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嘿嘿!”归路已有了希望,他就不怕一时的挫败了!
到了第四日,京城各门眼见连续三日蒙古人都只是零击碎打,就都有些懈怠了,只有兵部王上学连传警戒令要各门小心、西直门信如斋不住地劝王直警惕!
到了下午,最猛烈的日头偏了之后,西直门外陡然出现不计其数的蒙古骑兵!
“来了,来了!”
站在城楼顶上的瞭望手原本是一个上桅的阿班,目力极好,他发出示警后,本来在下午闷热的天气中都有些昏沉的刀客、炮手便几百个几百个地跳起,一齐低呼着:“终于来了!”
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听到警示的人却已感到地皮仿佛在震动一般!
是胡马!
将近十万匹的胡马在往这边冲!那场面已经不用去看了!只要你的脚底还贴着地面就能感应得到!
“动起来!动起来!”
“快!快!别乱!”
这支军队就像面临海战一样启动起来!虽然陆地和海面大不一样,若是野战的话他们也许会有更多的不适应,但守城战和守船战却有很多的相通之处!
各级舶主指挥着总管,总管指挥着管带,管带指挥着大队长,大队长指挥着小队长,相对完整的组织力已经事前充分的准备,让数万人在西直门内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
倭刀手在城门后准备好了!九百名倭刀手后面还有两千把腰刀,一千六百把长枪,就算城门一时被撞破了刚进来的人也将马上成为肉泥!
火炮手在城头准备好了,但火炮都蒙着布幔,让远处的人一时看不清楚是什么!
鸟铳手在箭楼准备好了,第一轮将会是一千二百发铅子一起发射!到时候会倒下多少蒙古骑士呢?
十万骑兵这时已经冲近,俺答有些惊讶地发现,城头的明军居然没有逃!他虽然精于野战,但对攻城也不是一窍不通,当然不会愚蠢到用马蹄去踢城门,之所以造成这么大的声势就是想叫这道本来就很虚弱的城门的守军不战而溃——像这样的事情他在西北经历过很多次,除非是遇到翁万达、曾铣那样的名将,否则这威吓之计施展开来,十有九中!
但这次,城头明军居然半点动静也没有!这就叫他有些错愕,进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