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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一些战力,可时间毕竟有限,又能恢复多少?
越战,便越觉左支右绌。
相反,一线天在经过前面这段时间毫无缝隙的进攻之后,逐渐显露出了更强悍的压迫力,也逐渐没有那么多变幻的形态了。
见愁敏锐地察觉,也许这才是此剑真正的风格!
冰冷,凛然,甚至藏有几分悲慨的戾气,是要天下群剑都为它俯首的剑中君王!
一切的攻击都在只指向一个字!
那便是——
杀!
见愁自修炼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浓烈纯粹的杀意,偏偏又没有天下其余杀气深重之器所常有的阴邪恐怖。
它的杀气,来得光明正大!
剑之生也,本就是为了杀戮!杀戮,才是“剑”之一道最本质的真谛!
她开始从此剑中体会到那种恐怖的压迫力,像是要她彻底在此剑面前跪伏下来一般。
攻击,变得越来越难以抵抗。
可这一次偏偏是她八十余载以来最有可能取得此剑的机会,一旦错过,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她不敢错过,也不能错过!
蒙了一层阴翳的眼眸内,锋锐的战意一掠而过,见愁眉目间竟掠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色!
“砰!”
深深的一脚陷入坚硬的山岩中,她急退中的身影在这一刹那稳住,落于半山壁上,而半空中的一线天已奇快无比地调转了剑锋!
一线鲜血染就的赤红,在青空里刺目无比。
剑身轻轻一震,虚空里竟荡出了万千剑影,形态不一,连散出的剑气都完全不同!
只是在剑锋重新对准见愁的刹那,万千剑影归于一道,万千剑气也归于一道!
天地间,竟隐约有长歌声起!
豪壮至极,便是满腔悲怆!
此时此刻,褪去了一切机巧诡谲的表象,也剥离了光怪陆离的外衣,只有剑本身!
一切外物都慢了下来,快的只有此剑!
一线天,六尺锋!
越来越近!然而见愁竟无任何暂避锋芒之意,在这剑锋袭至身前的瞬间,眸底爆射出强烈的精芒和志在必得的果决!
这一刻,一直旁观的曲正风瞳孔一缩,惊得豁然起身!
可一线天的速度是何等恐怖?
根本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只听得“噗”地一下血溅之声,那深黑的、带着斑斑锈迹的六尺剑身,已经毫无阻碍如疾电一般,深深地穿入见愁心口!
胸膛内的热血,霎时涌流而出,淌满剑锋。
她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整座武库内无数沉寂的剑都在这一瞬间低吟起来,好似为这一剑的锋利所震动,又好似不忍见这残酷的一幕……
然而见愁却一下笑了出来。
激荡的剑气带着森然的杀意在她体内肆虐,剑身也猛地颤抖了起来,好似一剑贯穿她胸膛之后便想撤开!
但哪里撤得动半分!
她滚烫的心头血喷溅而出,蔓延成一片缠绕的血线,竟硬生生将锋锐的剑身缠绕,炼体功法也在瞬间被催发到极致,坚玉一般的骨骼虽被剑锋切断,可强大的生长能力让它们彻底变成了一座囚牢,将足有六尺长的一线天困锁!
再不甘不愿又如何?
在见愁唇畔挂血、颤抖着向剑柄处握去的时候,它竟无法逃开半分!
“啪嗒。”
手指搭上剑柄、彻底将此剑握住的瞬间,那所有桀骜的锋芒,便都敛了,也不知是被她不顾一切、不喜以身犯险也要握住它的决心撼动,还是为她这一腔滚烫绝不退缩的热血浇灌出了共鸣,原本奇长的六尺剑身,在这一刻无声地一收,变作了最易持握的三尺!
见愁五指用力地收拢,将这凛冽的剑锋从自己胸膛内拔i出,带起四溅的鲜血!
她已然力竭,可握剑的手却稳极了。
天光一照,这一刹间武库里万剑齐啸!一线天剑脊上那一线赤红,为她赤血所染,惊心欲滴!
曲正风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却只注视着此剑。
半身染血,以命相搏,此刻只执着此剑,苍白着面容,由衷地赞了一声:“好霸道的剑!”
460。第460章 学剑()
好霸道的剑?
曲正风冷眼在旁边瞧着; 回想方才惊心动魄近乎于以命相搏的一幕,心头只道一声:霸道的何止这剑?分明是剑霸道; 人更霸道。
这等凶险的方式; 一不小心便是魂飞魄散。
“恭喜见愁道友得剑; 到底还算是有惊无险。”他终究是没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表露,只一脸平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崖山自有山门以来上万年; 一线天剑出数千年; 终于得主,想来道友师门长辈知道了也该高兴。”
三尺深黑的剑身,剑脊上爬着一线赤红。
在心头热血浇透此剑、五指握上剑柄的瞬间,那种隐隐约约的心神联系便出现在了她和此剑之间。
只是; 与滴血认主的情况并不很相同。
一般而言,法器认主都是凭借精血,一旦认主,法器便只可为精血的主人所用; 旁人不得允许使用便会为法器所排斥。然而此剑虽为她心血浇灌; 却只出现了一种隐约浅淡的联系; 并不如滴血认主那般强烈明显。
甚至,见愁觉得这联系并非来源于认主; 而是来源于共鸣。
她与此剑之间的共鸣。
眉头微皱,她手腕轻轻一晃; 带得眼前三尺剑锋也跟着一晃; 竟随着她动念的瞬间; 重新长至六尺。
对于剑来说,这是一种惊人的长度。
奇邪奇险!
旁的没让她想起,只是忽然想起了谢不臣那一柄并不能认主,但凡有心便能驱使的人皇剑。
见愁心念再动,六尺剑重新缩为三尺,除了剑脊上这一线赤血太过惊心,倒也看不出与其他剑有什么分别。
至少比吴端的白骨龙剑低调许多。
想着,她便抬首看向曲正风,只见对方站在另一侧高高的山崖上面,逆着光不怎么看得清神情,于是道:“此剑似与武库群剑不同,并不能以血认主。”
曲正风便笑起来:“凡崖山门下,不需认,皆是此剑之主。只是并非每个人都有驱使它的能力罢了。你早先用斧,后来用剑,且用剑的本领也不十分好。燃灯剑在你手中也才二十余年,怕是连基本的剑招都没学得很会。如今新得此剑,倒是很好,正能趁机补一补,练一练,待能用此剑了,我等再出发,刚好。”
“能用此剑了再出发?”
见愁其实是练过剑招的,只是她在此道上所花的时间,与曲正风这种最少练剑数百年的人相比,实在不算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反驳半分。只是他这一点也不慌忙,甚至不在乎极域战场情况的模样,到底让她拧了眉。
“可极域那头已然开战……”
“有昆吾在,你慌什么?”
根本不待见愁说完,曲正风便知道她下面要说出什么来,当下连听都懒得听,直接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
见愁看他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深思。
曲正风话里这点意思,是半点也不客气的。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那种不在意,乍一听好像是对昆吾很有信心,很放心,可仔细一想完全不是那回事。
对崖山昆吾间的旧怨,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下沉默了良久,没有接话。
曲正风好似也不在意她接不接话,更不在意她想还是不想,只是随手一抛,隔空向她扔过去一枚玉简,道:“崖山门下不会用剑,到底还是辱没了。大战当前,机会难得,你既然着急,就正好抓紧时间练剑吧。”
“啪”一声轻响,见愁反应的速度也快,一下便将那玉简接在了手中,灵识沉入一看,竟都是剑之一道从基础到高深的种种学问,从剑招到剑气再到剑意,无一不有。
只是再注意这玉简,看那印符,便知道是崖山之物。
想来,该是曲正风在崖山之时所有吧?
她是从筑基之后便开始用斧头,后来鬼斧失落极域,修为已经到了元婴,该有的功法都有了,基本等于自学成才,所以既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再深钻剑之一道,自然也就没有向扶道山人要过类似的东西。
倒是没想到,如今被曲正风给了。
见愁难免想起当年他在崖山,算半个师父,据传扶道山人不管事,去云游天下,后面的几个弟子其实都是他在教。
所以眼下拿着这玉简,她心里颇觉得有几分奇妙,道了声谢:“有劳剑皇陛下了。”
曲正风拎了酒便走,只道:“方习剑时都是凡人之身,必要先体剑招,化解剑式,才能与剑契合。你如今已有返虚修为,再习剑便当是重头来过,不以修行之力来控,只当自己是个半分术法也不会的寻常人,从挥剑开始吧。”
话音落时,人已隐入半空之中,消失不见。
见愁站在半山壁上,一个人提着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面的感受便越发复杂起来。
论道理,曲正风毕竟是叛出了崖山。
可就是这么一个已经叛出了崖山的人,对她的态度却总是忽冷忽热,一时是友,一时是敌,让人分辨不明。
而且……
寻常崖山门下要出入崖山,经过护山大阵,都是要携崖山令的。曲正风已经叛出了崖山,按说再不能轻松进入。可在先前回崖山时,他出入毫无禁忌,更不用说这本该需要令牌来开的武库了。
他出入这些地方,就跟出入自家后院一样。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关窍,她还真不信。
虽说是叛出了崖山,门中长辈提起他时也多有兴叹,可师父当真也觉得他叛出了崖山吗?
脑海中种种想法一掠而过,最终还是被见愁放下了。
大战当前,她当真没有更多追究的时间了。
此刻便收敛了心神,认真地起玉简上的东西来,反暂时将一线天放在了一旁。
玉简中的内容虽然庞杂,但需要她做的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放下已经拥有的一切力量,从头开始,用最原始、最枯燥的方式去领略“剑”之一字在其最本初时的真意。
可人要放下自己曾拥有的一切,是何其困难?
见愁虽有此心,可摸出一柄普通凡剑来练时,周身的灵气便自然地流动了起来,完全是这许多年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
前后试了有整整一刻,也未能得法。
她停下来想了片刻,隐约觉得这里头透着点人生的哲悟:跌倒了再爬起来其实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是能够抛下自己眼下所拥有的一切,一头撞进一片全新的领域,从头来过。
自己虽想要如此,可习惯已让她很难如此。
练剑尚且这般,漫漫人生,修道之路,何其长远,又怎能免俗?
到最终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见愁哂笑一声,干脆把心一横,封掉了自己周身多处大穴,连眉心祖窍处都下了禁制,以确保强大的灵识能缩在灵台之内,让自己无限贴近当初在人间孤岛的凡人。
这时再提起剑来,感觉才终于对了。
除却身体的力量已在多年《人器》炼体的锻养之下变得强悍许多,余者便完全近乎一介凡人了。就连站在这一片冰原上,都觉得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