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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眉修狭,明眸善睐,丹唇皓齿;整段身躯都细白得如同在牛乳中洗过,却又有流水一般的韵致。
她没有穿任何的衣服,只有那如丝如瀑长发散落下来,衬得身子更加雪白。
可就在她弯身去拾那一束蓝翠雀的刹那,身后那万顷浩荡的湖泊,竟然尽数倾倒,平地翻卷而起——
圣湖伽蓝,天上的湖泊!
就这般,服帖又温驯地,化作了一匹深蓝的、流水一般的丝缎,披在了她的圆润的肩头,垂落出流畅柔和的线条。
在她的身后,只剩下一座巨大的深坑。
是圣湖的湖底。
没有了湖水的阻拦,寂静的月光和星光,直直地照落了下去,映出一片恢弘的废墟和废墟间散落的无数枯骨。看起来,竟与前面那连成片的庞大圣殿,一般无二。
只是这女子并未在意身后,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她纤细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那一束蓝翠雀,将其轻轻地拾了起来,夹在指间,低首一嗅时,眼角眉梢便顿时化了开去。
也许是看见这一束花,便想起了什么人吧?
她眸底隐隐露出几分回忆之色,可唇边却挂了轻柔又和缓的笑意,像极了此刻吹来的风,像极了天上的星光与月色,也像极了她手中这小小的一朵蓝翠雀
是湖妖吗?
分明是应该这样认为的,可隐在走廊暗处的见愁,这么远远望着时,只觉得这一道身影实在美好到了极点。
未有半点的妖性,反而像极了神明。
低首轻嗅时,那般灵性的姿态,不似在人间,而是在天上。
388 第388章 屠杀()
这神秘的女子,在月下独立了许久; 又回转身来; 坐到了湖岸边。
不,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湖岸”了。
整片天空上的湖泊; 已经被她披在了肩上;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坑洞; 一片庞大的废墟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捏着这一束蓝翠雀; 目光却从这一片湖底废墟的上空掠过,投向了更远处那一片无垠的冰原。
见愁在暗处看了许久。
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但她想; 对方应该并不在意旁人,也不在意旁人的窥看; 但似乎也不愿意被人打扰。
于是一垂眸; 终于还是悄然离开。
天上的月,又移了几分。
女子那散落在地面上的长发; 柔滑地有如丝绸一般,透着几许深深的蓝; 隐约竟与其披在身上的绸缎一般; 有水波荡漾的痕迹。
她久久没有回头,直到斜月将她身影投到了身后; 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并没有加以遮掩; 也或许是遮掩也不会有用的脚步声; 便在此刻响起。
一道清隽颀长的身影,从圣者殿另一侧的黑暗之中,慢慢地走了出来。谢不臣那一张仿佛与这周遭银雪世界一般透着些许凉意的面庞,也出露在了月光之下。
他显然目睹了先前这女子化形而出的瞬间,此刻也没有说话。
那女子只低眉看着指间的蓝翠雀,约莫猜到身后这男修是干什么来的,但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一抬手,好似掬起一湾柔波般,将那一束蓝翠雀戴在了耳后。
深深的蓝紫,雪白的耳廓。
一种震慑人心的自然之美,又隐隐透出一种忧郁。
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有一种能将人神魂都浸透的柔软与空灵:“你并非密宗僧人,是为九疑鼎而来吧?”
谢不臣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来意,而这一位深不可测的女妖也已经完全洞悉了他的来意。
苍茫的雪域云海,此刻被夜风卷动。
天上那一弯挂着的月,便慢慢地被乌云给淹没了。整个雪域绝顶,从圣殿到圣湖,都渐渐变得幽暗。
半个时辰后,谢不臣出来了,乌云也散去了。
这样的夜晚,主殿圣者殿内已经没有念经的僧人了。
只有两侧通向后方圣湖的走廊里,那长长的两排金色转经筒,在上方透进来一点狭窄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无言的冷
389 第389章 灌顶之夜()
这一天; 见愁没有同谢不臣说话。
毕竟还是在白日; 人多眼杂; 而且他们之间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愁不觉得自己需要上去问问这件事是不是谢不臣做的,因为心中已有定论;谢不臣也觉得有什么需要同见愁解释的,因为此事与她无关。
说到底; 他们不过看似同行罢了,实则不相关。
只要一个做的事情没有未及到另一个人; 那么都与另一个人没有什么关系。正如见愁杀宏仁上师; 正如谢不臣屠戮雪域弟子。
她只是与谢不臣对视了有三息; 便转开了目光。
桑央梅朵等小姑娘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几十具尸体一起躺在地上,还都是雪域的僧人; 如何能承受得住?
才一见到,便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几位前来查看的上师都是满面的凝重。
眼见着围过来看的人越来越多; 都冷了脸色,只命令众人散去; 若无吩咐不可出门。
如此一来,众人才慑服于他们威严; 匆匆散去。
只是议论是免不了的。
回自己居所的一路上; 都能听到擦肩而过的种种惊恐和猜测的声音。
“你们说,会不会是前阵子传说中的那个干的?”
“什么那个?你也真是敢说!”
“是是是”
“也不一定啊; 万一是这几天山下那个女妖呢?”
“女妖?”
“对; 你们还没听说吗?就在咱们圣山附近; 听说出现了有一阵子了,一身月白袍子,长得可好看。但她来无影去无踪,谁也看不到,也有人说是看到她的都死了。反正山下都已经死了好些人了,也有几个是僧人。”
“这个我听说啊,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是啊,那女妖杀人才几个?这一次可是四十多个人,连宏仁上师都不能幸免。我看不可能。”
“唉,真是吓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眉目来。”
见愁一路上听着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推论,心底里却是生出一种难言的讽刺,只觉得谢不臣这一手玩得也算漂亮。
杀宏仁上师一个,也不过只是一个,即便有栽赃嫁祸给那一位“神祇少棘”的想法,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可一杀四十个,效果就不一样了。
都是年轻的弟子,数量极多,死状也相同,怎么都会怀疑到那一位给了他们力量的存在身上。
于是,怀疑有了。
可即便是雪域,只怕也没有能与这一位神祇一战之力,更不用说是在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候。
就算真有怀疑,也不敢提出,只会这么强压下来。
如此一来,原本近乎完美的鸡蛋壳上,就悄无声息地添了一丝裂缝。谁也不知道,这裂缝会在未来某个时刻发挥怎样的作用,但见愁相信
以谢不臣的本事,这一手棋在将来必定大有作用。
毕竟,对人心和人性,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后,见愁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坐静修。
到了黄昏近暮时刻,便有僧人前来传话,并且带来了明妃行灌顶之礼时候需要的特殊服饰,要她今夜前往弘忍上师处。
几乎与此同时,宝镜法王那边也已经出关,今夜指明要桑央前去。
那圆脸小姑娘本就是所有人之中心思最纯粹的一个,听说要为自己灌顶之人竟然是宝镜法王,高兴得脸都红了,引来旁人不少钦羡的目光。
如此,注意见愁的反倒是少了许多。
唯独当日在圣湖前与她说过两句话的梅朵,站在角落里带着几分不解地看她。
见愁在来的一路上,不配合的态度十分明显。
而且,那一位长得很好看的怀介法师,似乎还倾心于她,道中对她多有照顾。如今她却要去侍奉弘忍上师,不知是什么感受?
梅朵那迟疑中带着几分不解的眼神,见愁自然感觉得到,但她却没跟这小姑娘多解释,只是趁着众人都没在意,悄悄递了一枚玉简给她。
“藏好了别叫人知道就好。”
那玉简触手温润,几乎在摸到的瞬间,里面写着的东西就已经涌入了脑海。
梅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想要说什么。但见愁只是对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屋外,梅朵攥着那玉简傻傻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喊她,才忙慌慌地跑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一抹醉人的红云悬挂在雪域的天边,可从这圣殿之上看去,晚霞却都在圣殿之下。这样的高绝,无论是谁,都会生出一种凌于绝顶的心旷之感。
见愁也不例外。
一到时辰,她已经在外面穿上了今夜需要穿的那些衣裳,厚实的布料上绣着各种艳丽的花纹,白皙的脖颈上也挂了一串不大的玛瑙珠子。
本来负责此事的摩迦死了,来接她的是另一位从没见过的小法师。
夜幕下,他们从明妃靠西的居所出来,经过那空旷的、月光照落的广场,便穿过了上师殿,到了后方上师们住的僧院。
弘忍上师是百年前突破元婴的,如今已有元婴中期的修为。
他所住的地方,与昨夜唯一一个出事的上师宏仁,相距不是很远。见愁被带着从僧院之中走过的时候,甚至就从那院子外面路过。
走不到半刻,那小法师就垂着头道了一声:“道了,你进去吧。”
昨夜杀人,她是瞬移进的屋,倒没仔细看过僧院里面是什么样。
如今走进来,却是趁着这机会打量了一番。干干净净,地板的缝隙里面连青苔都不怎么长,墙壁上还绘着种种凶神一般的佛像,地面上则刻着各种独属于密宗的花纹。七级台阶通向屋内。
见愁才走到下面,就已经看见了谢不臣。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一间屋子,更像是一间小一些的大殿。
两道门朝外大开着,中间的位置却用黄色的不透光的幔帐隔开,以至于外面的人不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模样。
谢不臣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僧袍,就盘坐在这黄色幔帐前。
这一刻,谁看都觉得他是“怀介”。
双腿盘着,五指修长的两手捏着的莲花印诀,轻轻搁在膝上。
也许是因为此情此景,也许是因为他此刻盘坐的姿态,那原本清冷的五官之中都带着一种隐约的肃穆,有如这雪域圣殿一般给人以高高在上的寡淡之感。
深邃的眼眸,被垂下的眼帘遮挡几分,看不分明。
见愁从他身后一步步地走过来,又从他的身边经过。
这时候,他那古井不波似的深暗眸底才闪过了微微的波动,目光略略地一抬,似乎想要看过去。
但看过去的时候,只有一片鲜艳的衣角从他身旁划过。
于是这一幕,竟奇异地与当年的一幕重叠到了一起。
她倒在血泊里,朝着自己伸出手来,似乎想要留住他,又似乎想要问点什么。但最终,他提着剑转身走了。
留给她的,只是一片抓不住的衣角。
见愁没有特意回头看谢不臣一眼,毕竟两人之前已经商议过了今夜的计划。至于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