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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枚灵石,发着濛濛的白光,悬浮在见愁的身前。
她自己对灵石没什么概念,但是在十九洲,灵石便是通用的货币,像是人间孤岛的铜钱与金银,能够用来做很多事情。
这……
竟然是自己踏入修行以来的第一桶金?
在看见这五枚灵石的瞬间,见愁忍不住眯了眼,也不客气,直接一把将五枚灵石都捞走了,握在手里,笑容灿烂:“钱道友客气了。”
“……”
动作最快的就是她!
钱缺看着见愁那灿烂的笑容,真巴不得上去把她那一身衣裳脱下来看看,你这阴阳蛛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至于这么稀罕那五枚灵石吗!
其他人也不是没有眼色,毕竟见愁身上这一身衣裳颜色很亮,格外漂亮,简直浑身上下都在冒光一样。他们只觉得这一位“无愁”道友的脸上,仿佛都刻着“我不差钱”这四个大字。
然而……
现实往往令人心碎。
一把将五枚灵石捞走,裴潜的表情才是真的不很在意,淡淡道:“听闻这黑风洞之中的风,也会根据时间变化。每个月都会有一段时间变得格外强烈,吹什么什么烂,曾有不少倒霉的修士不知深浅,平白无故就身亡在了洞中……”
“是啊。”
钱缺之所以组队这么急,就是这个原因。
“来飞天镇之前,钱某已经了解过。再过三日,便是黑风洞比较凶险的时间了,钱某只采吞风石,也只进百尺,若按着前人的经验来估算,顶多两个时辰便可以解决。只是此处距离黑风洞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要劳烦诸位,一起趁早出发了。”
果然是跟着多人行动有好处,若是见愁自己去,对黑风洞的了解却不会这么多了。
看来,扶道山人不在的这三百年里,黑风洞已俨然成为一处圣地,可能有宝贝被人拾到,洞中也有一些独特诞生于黑风洞的东西,因而修士来往络绎,才会有这么多关于黑风洞的消息可以参考。
对见愁而言,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她不是为了寻宝去,只是为了炼体去。
这里人多,难免眼杂。
看来,跟众人一起行动可以,但也不过就是去踩个地皮,等到回头与众人分开了,她再找个人少的时候单独行动,免得太过惊世骇俗。
主意一定,见愁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环顾着与自己组队的这四人,她微微笑了一下,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钱缺果断地点头,而后看向众人:“诸位意下如何?”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众人自然纷纷点头,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就这么敲定,大家即刻出发。
方才众人寒暄的时候,金算盘钱缺已经直接出口道“崖山大师姐见愁”,是以见愁没敢亮出自己的鬼斧,反正一路上用里外镜赶路,也已经顺手,所以在出发的时候手一翻便拿出了里外镜。
琉璃金的光芒漫散开来,站在见愁身边不远处的裴潜立刻感兴趣地看了过来:“无愁仙子的法宝似乎颇有来头。”
来头?
见愁想了一下,这是掌门郑邀送的新弟子入门见面礼,至于来头么……
微微一笑,她满脸自然:“不过就是好看了些。”
听见这话的钱缺有一种要骂人的冲动。
真是不想说话了!
这二世祖的法宝简直是用灵石镶嵌成的!
众人都看出见愁这一把里外镜的不凡来,心中暗暗猜测她身份,不过仅仅片刻之后,众人的注意力,便全部不在见愁的身上了。
只因为……
那名字起得特别缺德的裴潜,手一挥,便有一柄赤红的长刀浮起,华光灿灿,周身每一条刻纹都精致得让人忍不住掰手指算是多少钱。
识货的钱缺已经在心里狂喊:去你娘的赔钱!这哪里是赔钱货啊,这分明是头大肥羊!
果真是北域四大宗之一的修士,这不出手则罢,一出手惊人啊!
看看这金灿灿红彤彤的刀身,分明都是以赤金石之精炼制而成,上面绘制图纹的线条上,全都闪烁着白云墨的气息!白云墨啊,一颗就要上百灵石!
烧!
真是有钱的烧!
整个这一柄大刀,只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粪土气息!
金钱啊!
这一下钱缺再也不敢嫌弃人了,恨不得冲上去舔他几口!
心里的小算盘啊,啪啪啪。
一只肥羊,两只肥羊……
嚯嚯嚯嚯!
在心里莫刀!
都是钱爷爷的肥羊!
“真不愧是北域四大宗的修士啊,出手不凡,钱某佩服佩服!”
钱缺心里已经流了一条九头江的口水,面上却是一脸道貌岸然的赞叹。
“此行有道友保驾护航,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说话间,秦朗与那周轻云也对望了一眼,唤出了自己的法宝,都是两把普通的剑。
十九洲修士用剑者居多,出来两把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见愁多看了一眼,两把剑都是深黄色,不过一大一小,似乎也是特别炼制的。
周轻云注意到了见愁的目光,抬起眼来,友善地朝她一笑,并未解释什么。
的确是道侣。
见愁也点头还礼,心底却是滋味复杂。
初见扶道山人,她便拜了师,乃是一丈的万象斗盘,可算是天赋绝伦,这并不受她天虚之体的影响,证明自己卓有修炼天赋。
谢不臣毫不犹豫杀妻证道,却从不考虑别的可能……
到底她又算什么?
还是说,道侣不与俗世等同,没有什么羁绊呢?
见愁收回目光的刹那,便发现秦朗与周轻云两人含情对望的眼神,一举一动,虽没表现出亲密无间,却已经颇有默契。
这二人不过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却已有水乳交融之感。
扶道山人曾说道侣不过互取所需,看来此言也不尽然。
“嗖!”
钱缺直接把手里金算盘一扔,人随算盘而上,竟然直接踩在算盘上飞了起来。
那金算盘散发着毫不掩饰的粪土气息,当先向更西而去。
见愁看了看钱缺的金算盘,又看了看裴潜那一把金灿灿的大刀,又低头看看自己这稍显温和一些的琉璃金里外镜,顿时有一种满头乌鸦飞的错觉。
罢了,赶路要紧!
见愁灵力注入,整个人便飞驰而出。
五个人先后从飞天镇大柳树下冲上天际,朝着采药峰黑风洞去。
采药峰。
过白月谷往西百里余,便是一座高高的山脉。
见愁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天上星斗稀疏,但见一轮已经被咬了一小口的明月高悬,白练千万匹,从夜空之中垂落,照得整座采药峰如同一名背着背篓的老者。
在这样的深夜里,采药峰各处,竟然都还有不少人影在晃荡。
“前面乃是采药峰舍身岩,我等从这里下去便好。”
钱缺眼尖,一下就看见了人最多的那一处。
高高的悬崖,像是一块突出的平台,横在千丈高的半空中,下面层云渺渺,黑沉沉的一片。不少人都在悬崖上,三五个聚在一起,也有人正在往悬崖下跳。
黑风洞便在这悬崖之下。
见愁落下的时候,周围正好有一拨人比较近,正在说话。
“孙师弟平白丧命,你们倒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如今竟然还要执意来黑风洞。若是我们不能在三两日之内出来,正赶上黑风洞黑风鼎盛之期,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名男修的声音,显得有些愤愤不平,似乎颇为不赞成所有人下去。
站在他对面的乃是两名女修,一个手握长剑,脸盘子圆圆,有些微胖;一个身材细瘦,腰上盘着一条软鞭。
那使鞭的女修对男修这一番话颇不赞同:“孙师弟平白出事,我们便不心痛了吗?只是许师姐有令,这个月必须带回东风烛,时不我待,又有什么办法?你方才所言,若传回门中,定没好果子吃。商师弟,还请慎言。”
“许师姐许师姐,她算什么东西?若没她,我剪烛派至于——”
“商师弟!”
那男修的声音,被使鞭女修的忽然拔高的声音给打断了。
姓商的男修,看着年纪颇轻,应该是门中后来入门的弟子,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指也紧握成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见愁等人,便是在此刻落下。
这边剪烛派三人,立时看了过去。
虽然只那短短的片刻,不过见愁已经听出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
剪烛派,许师姐,平白丧命……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仇人不碰面啊。
见愁挑了挑眉,只轻轻一眼,便发现这三人身上都有剪烛派的徽记,于是没说话。
钱缺也是耳朵尖,早将那边一番话给听见了。
他思考了一下,对众人道:“还请诸位稍等。”
说完,他竟然朝着那三个人走去。
剪烛派三人紧盯着刚落在这悬崖上的几个人,似乎颇为忌惮,尤其是在看见他们乃是五人,并且还有一个器宇轩昂的金丹修士的时候。
微胖的钱缺抱着金算盘走过来,满面都是笑意:“几位剪烛派道友好,这位仙子可是剪烛派赫赫有名的赵云鬓赵道友?”
使鞭女修闻言,一下皱了眉。
她的确是剪烛派的修士,在中域剪烛派新晋修士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眼前之人竟然能一口道破自己身份,绝对是个见多识广之人。
“不知尊驾?”
“哦。”钱缺连忙晃了晃自己的金算盘,笑着道,“鄙人钱缺,金算盘钱缺,也曾与剪烛派做过生意。方才落下之时,听闻几位似乎还要采东风烛,不知……”
“没有。”
不等钱缺把话说完,赵云鬓便明白了钱缺的意思,直接冷淡地打断了钱缺的话。
钱缺脸上那和善的笑容,一下僵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修界也是通用的。
这剪烛派女修大概是在气头上,也大概是看钱缺不顺眼,竟然半点废话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
连北域阳宗的修士我都能搭上话,你她娘的还要摆个臭架子!
钱缺心里已然开始骂娘,没别的想法,就一条,以后爷爷我一定把最烂的东西都高价卖给你剪烛派!看爷爷我坑不死你!
当然,表面上钱缺还是一眯眼笑了:“哦,那就算了。”
赵云鬓尖尖的下巴一抬,直接转身,也没多看钱缺一眼。
眼看着这舍身岩上的人开始渐渐变少,有的人走了,有的人下去了,她对自己身旁商姓男修与那微胖的女修道:“我们也走吧。”
“是,师姐。”
微胖的女修看了还站在原地的钱缺一眼,眼底划过一分轻蔑的笑意,在朝着悬崖下飞去的时候,低声开口道:“还以为一口道破师姐的身份是个大人物,没想到不过是个与我剪烛派略有牵扯的小角色罢了……”
声音渐渐变低,人影也消失在了悬崖下。
原地站着的,只有商了凡一人。
见愁不由得将兴味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这一名男修握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又慢慢握紧,似乎挣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