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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向导也并不介意,而是礼貌笑笑便让开了道:“囡囡初觉醒,还有些情绪不稳,请多多包涵。”
韩萧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因被那位陌生向导平淡不惊地投了个大雷,挂了一脑门瀑布汗,顾不得其他,见了苏红便问:“刚刚那个人是你爹?真的假的?!卧槽……你不是说你爹……”
“死了吗……”三个字被他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
只见苏红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有父亲了。”
电光石火地,几句曾经的对话撞入了韩萧脑海——
“你知道向导和普通人的婚姻是可以不被承认的吧?”
女子漫不经心地像是聊起了一个日常话题。
“我认识的一个男向导,就跟他普通人女友结婚了,孩子都生了。”苏红说着像是笑了笑,或是没有笑,他记忆中的她,神情多少有些模糊了,“可惜孩子还没满周岁,他哨兵一来,招招手,向导就跟他跑了。”
“然后那个女的……就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孩子拉扯大……最后,在那姑娘上大学的那一天……”
韩萧却依然清楚记得她那时候的声音,像讲述一个他人的故事,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猝死了。”
“所以——”
他恍然回神,已一把握住了苏红的手:“你从前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那个向导抛弃了普通人|妻女的故事……”他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那个故事里的……小女孩……”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也忍不住,“就是你对不对……所以你才这么讨厌向导……所以你才……”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苏红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注视着他的双眸平静无波,“妈妈选择这样耗干了自己,其实是因为……向导读懂了她的心,给了她最想要的爱情……从此以后,除却巫山不是云。”
明明是一句极浪漫的古诗,从苏红口中念来,别有一种残酷的意味,令韩萧紧握住她的手不由瑟缩了一下。
“实验室的事务,以后估计是要交给张莉和小谈了,”苏红穿着病号服靠在床上,任他将手握着,和高烧初愈的病人一般,有种气息恹恹的虚弱感,“我们组的助理一职小妍可以试一试,她虽然是个新手,但做事细心,肯负责……你有空不妨代我多教教她……”
看她还是一副“天大地大工作最大”的态度,韩萧心下涩然。“先别管实验室的事儿了,”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身体还有没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
苏红与他四目相对,不答反问:“你会害怕我吗?”
韩萧被她逗乐,破涕为笑:“我怕你什么呀?”
苏红的眼神却俱是认真:“从今往后,我只要像这样……握住你的手,”她说着缓缓倾身,要以额头抵上韩萧的额头,“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抄袭你苦思良久的论文创意,窃取你的关键数据……”
与从前别无二致的黑眸,如今多了一分无机质的冰冷,在这越发接近的距离中,韩萧不觉间便被冻得打了个寒噤:“你、你想抄……抄去呗。”他想要满不在乎地说出这句话,可他的身体与他的言语相悖,在脱口的同时,已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紧紧相握的两双手,自然就松开了。
而苏红仍然是倚靠在床上的姿势,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畏缩,似乎一切均在她的意料之内。
韩萧这才明白,他与苏红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困境——
与“哨”或“向”都无关……
是“信任”。
“对、对不起……”他知道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简直就像个人渣,可他大脑一片混乱,背上爬满了冷汗,手脚都在打战,“小红、红,我现在很乱……你能再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吗?”
说完了他还不忘补救:“你有没有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有啊。”面对他的忐忑心虚,此刻的苏红显得格外善解人意,“我现在特别想吃那种墨西哥卷饼,taco你知道吧?就是上面放了牛油果酱和三文鱼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韩萧忙不迭应下,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哪儿有卖的,“taco……taco……”
苏红提醒他:“你往西边开,酒仙桥那儿有一家。”
但那地方离这儿有二十分钟,来回就四十分钟了。韩萧看了眼手机,现在都十一点四十多了,只得赶紧拉上大衣链子,掏出车钥匙往外走,“那你要等我哦!”
“少废话,”苏红就跟往常赶他去买菜似的,“别忘了加个保温袋,我要吃热的。”
住院部一楼长长的走廊玻璃倒映着韩萧大步奔走的身影。
他一路马不停蹄地出了住院部大门,跑过林荫路,经过门诊厅,到了停车场才突然记起,苏红被那对哨向特警带走的时候,他光顾着跟人的车,忘了把自己的车停哪儿了。好在今儿个医院没什么人,停车场比较空旷,韩萧寻了两圈便在二层一立柱那儿找到了自己的车,因停得不太讲究,一轮胎还踩线了。
韩萧嘴里念着“taco、taco”上车插钥匙打火,只是在放手刹之际他注意到停车位后面的那堵墙上有些涂鸦,不知哪个捣蛋鬼留下的,后视镜上是张火焰燃烧手术刀的图画,乍一看还有点像那网上盛传的火凤标记,不知怎地让他想起了苏红曾给他看过的一张照片,那是位被哨向逼死的年轻女作家,在她的临终,大概也是走到了这样一堵墙前,像涂鸦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无法保护我的思想……”
用割破动脉的血写下了一句:
“请允我将它亲手埋葬。”
韩萧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样一句话,或许是因为这满墙的鲜红和当时见到的那照片血字有几分相像吧?
他打着方向盘,跟着箭头指示出了医院的停车场,上了塔中路往高速开,不一会儿就见到了一溜车队长龙,有几百米,都是排队等着出特辖区的,前面还有交警设了路障关卡……韩萧简直醉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把出入口卡这么严?
堵车了没辙,他踩着油门的脚稍松,从方向盘空出一只手给苏红发了短信:亲爱的,堵车!'大哭''大哭'你赶紧先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有吃的了'爱你''爱你'~
不一会儿便收到了苏红回复:没事,你慢慢开。
虽然就简简单单六个字,韩萧感到了一阵奇异的安心。陷在这比早上还拥挤的车流中,他随手往cd机里塞了一张苏红之前送他的唱片,按下播放,一阵悠扬女声便充盈了车内空间。
这首歌的名字叫《高原》,从头到尾没有歌词,只有女声浅吟哼唱,伴着鼓点和苏格兰风笛,像是为谁送葬或者什么人献祭前的悲壮。韩萧搞不懂为啥苏红总喜欢这种哀伤的歌曲,他也推荐了些今下流行的电子乐,苏红嫌它们太吵,韩萧也就随她了。
只是等待的时间太长,随着乐声缭绕,一些他与苏红相识的回忆便如水流般淌过眼前——
“韩萧啊?”
女子穿着白大褂整理超净台的模样历历如昨:
“知道。这不早上才见过么?”
接着,是她冷着脸模仿酋长训人的样子:“毕业论文最好提前写,不然就会跟你们韩师兄一样,延迟答辩,差点毕不了业,懂?”
果然是个性格怪异的女博士!
韩萧半点也不想承认,他见到苏红的第一面,对对方的印象就和传闻一般的糟糕。尖酸、刻薄……等等,那好像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喏,”当时还在组里的程昕对他说,“就那女的,给肖助理的课题招人,我好几个师弟师妹感兴趣的,想去试试,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韩萧:“也许是方向不符?”
“屁,”程昕毫不客气,“跟他们同班的都被选上了,成绩还没他们好呢!还不就因为他们觉醒成了向导?虚伪。”
韩萧汗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端着餐盘走到当时刚担任他们研究组组长助理不久的肖少华对面坐下,大概说了什么,将才毕业的肖少华说得尴尬不已,肖少华小声辩解了几句,没辩过,余光朝韩萧等人扫来。那会儿的肖少华还不像后来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基本上是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所以韩萧见他一看到自己便露出了“救星”的眼神,便知大事不妙,当即端起餐盘很没出息地溜了——
你自己叫来帮忙的师姐,你自己搞定!
更不提此后好长一段时间,遇到了苏红便绕道走。
后来是怎么就……变要好了呢?
韩萧努力地想了想。
可惜时隔太久,许多的琐碎的小事,犹若秋天的落叶,零落风中,打了个旋儿就没了。
——“思想之所以是自由的,是因为它是无形的,可以流动,谁也无法切实捕捉。一旦它被控制了、桎梏了,不再自由,思想也就死了。”
女子的话语突兀地响起于耳畔:
“向导……是所有拥有自由思想,智慧生物的天敌。”
噢,他想起来了。
最开始的接近,其实是怀着一种对对方“研究性”的好奇,因为对方所说的观点,对于当时的他过于的偏激与新奇。韩萧也就是个没事喜欢看看网络小说的普通宅男,居然会有人用“天敌”来形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同事,韩萧非常想扒开……咳,不,深入了解下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养成了这么副性子?
结果随着交流的增多,韩萧越与之相处便越发现,这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姑娘。不过也能理解,妹子幼年失怙,成年失恃,才上大学便得面对一干虎狼似的亲戚争夺遗产,末了自己孤伶伶一人去了国外留学,不攒点儿狠劲怎么能好好活到现在?
有时候同情与怜惜不过一线之隔,就如友情与爱情也不过一字之差,界限的模糊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连韩萧自己都搞不清他们什么时候就越了界,紧接着问题就来了,苏红还是个相当“恐婚”的人。不过与其说她抱有一种对进入婚姻的恐惧,不如说她从骨子里就压根不相信任何“天长地久的承诺”。
——“那这婚……还要结吗?”
韩萧听到了他心底的一个声音问。
他非常清楚,这就是苏红在病房里给了他考虑时间,同时他自己,也希望接下来能好好考虑清楚的一个问题。
——“觉醒向导又怎么了?!”
这声音打岔道。
对啊,韩萧想,不就是随时随地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啊呸,也不是随时随地的,那是绑定哨向,自己就是一普通人,哪儿那么大脸。
就如他曾对肖少华吐槽过自己的“胸无大志”,在对方看来,那或许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在他看来,那可是再没比这更真诚的大实话了。韩萧自认看得相当清楚,他既没肖少华的天赋,又没肖少华的努力,比拼比狠也赶不上苏红——那两人合作个课题,能连着三周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不止一次见到苏红半夜三更敷着面膜赶报告,因为她老板刚刚跑去实验室了,也不止一次把肖少华从例会上拖下来,强制人去休息室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