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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绍一倒抽一口凉气,“军工处什么反应?”
肖少华道:“军工处……我已提交了危急干预申请。”
江绍一安慰他:“你也别太着急……事已至此,这不还有十二个小时?你交的资料,那边总要看一看,核实一下。”
肖少华道:“明白。”话落,一个新的电话打了进来,是军工处。肖少华转给了吴靖峰,后者接起片刻,朝他做了个口型:上级批准。
江绍一道:“时间不能改。肖少华我跟你说,舆论已经到一个拐点了,这就是你们实验室洗白的最佳机会,错过这个拐点,除非你能爆出更大的料反转,否则你们实验室的形象就在公众那儿铁板钉钉。你作为主任,给我考虑清楚。”
“……”肖少华沉默了一分钟,答:“我明白了。”
车在工研院正门门口停下,那里已有一台电视台的车等待。肖少华下车朝他们走去,几名工作人员当即簇拥上来与他握手。连夸带赞的,什么“天啊啊终于见到真人了”“太不容易了”“肖先生,我好崇拜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遇到哪位偶像明星,一个穿着时尚主持人模样的男子将一叠纸递给他,对他道,“这是我们一会儿要问的内容,肖先生看看有没有问题?”
肖少华略略翻了翻,感到没什么问题,“好,开始吧。”
《星闻直通车》是一档小型谈话节目,拍摄场景就在赞助商提供的车里,从接上嘉宾到送至嘉宾指定地点,时间为二十到三十分钟,采用直播形式,主旨为呈现真实轻松的车上聊天。该节目播出初期时,曾闹过一次乌龙,受邀嘉宾不知道这是直播,坐上车后,说错几次话,还对摄影师道:“这段剪了,我们重来。”把观看节目的观众笑喷过去,这档节目也就火了。
车是面包车,肖少华和主持人坐在后座,摄影师等坐在前座,镜头直对着他们。
节目开始后,主持人说完开场词便问:“这好像是肖先生拿了诺奖后,两年来第一次正式接受的媒体采访?”
肖少华对此并不在意:“是么?”
主持人点头笑道:“是的,所以我们深感荣幸,也感谢肖先生愿意给我们这一次机会。路途不算远,我就几个问题,针对当前哨向研究所爆出的哨兵研究员嫖|娼事件,想问一问肖先生您的看法。”
肖少华道:“请讲。”
问题基本上都是事先沟通过了的,肖少华的回答虽略显冷淡,也与研究所给出的通稿大致无差。在这件事上,肖少华态度始终如一,在他看来,就是事实如此,实验室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有什么所谓需要洗白的地方。“柴启对他的错误供认不讳,并表示愿意接受行政处分,其余的事情涉及他个人**的部分,实验室不会追究,也不会就此大肆公开抨击其人格学术。科研人员的工作重心始终是科研,探索宇宙未知是个值得穷尽人一生的课题。拒绝黄赌毒,应该是每一个人的道德底线,而无关哨向普。这方面我们会继续加强管理力度,也感谢各界朋友们继续监督。”
尽管比谁都想立刻赶到伊宁,着手布置搜救措施,尽管比谁都想确认赵明轩的安全——这一刻,肖少华心里十分清楚,所有人都可以慌乱,他也绝对不能乱。他早非从前,即使内里急如火烧,外表也丝毫不显端倪。
而拜他极为上镜的长相所赐,肖少华不知道的是,作为此次事件唯一正式出面回应公众的当事方领导,还是一位一直排斥媒体访问的人,节目一开播,该台收视率一下就破了一点五。
众说纷纭之余,又有人扒出了他当年对着多家媒体做噤声手势的视频,当年和某位哨兵的花边新闻,冷嘲热讽说他就是说的好听,这次这么夹着尾巴肯定是有什么内|幕,只不过是没被逮到,装腔作势云云,结果触底反弹,有人直接将他历年来公开的科研成果与论文题目加摘要整理成几张大图,配以当年在瑞典的颁奖典礼和演讲视频,说实绩胜于雄辩,为国家做出卓越贡献的科学家怎能被如此抹黑,还有没有良心,两方吵成一团,后者逐占上风。
谈话还算顺利,怎么说,能跟sg研究所所长成为朋友的,对他们的研究工作环境应该都多少了解,肖少华也就不必太过费劲地解释,免得引起什么歧义。当然也省不了被问起一些私人生活相关,眼尖的主持人发现了他手上戴的戒指,被肖少华轻描淡写一句,“对,我结婚了”给一带而过。主持人极想追问,又有前车之鉴,旁敲侧击地,肖少华皆以“保护家人**”为由,四两拨千斤。节目组将他送到了研究所门口下播,吴靖峰的车一路跟在其后,待他们告辞离去,方下车对肖少华道:“主任,所有人员已经通知到位。”
“很好,”肖少华道:“走,我们收拾两件换洗衣物,马上出发去南苑机场。”
“沙沙。”
有什么从粗糙的土墙上落了下来。
黑暗中,赵明轩伸手接住了一些,指尖捻了捻,“……红色的土?”
一团昏蒙蒙的手机光照了过来,是于欣。女哨兵仔细分辨了一下:“是朱砂。”
“朱砂?”赵明轩皱眉,那边另一团手机的光晃了晃,“你们快来啊!这里有些字。”
淳于彦的声音传来。
自从掉进了这个地方,赵明轩的感知便如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水中,领域仅剩身遭数米,即使可以看到前方的墙面,也无法穿透而出。值得庆幸的是,尚能清晰感觉到身旁两位异能者的存在,健康无伤。
“……深深玉屑几时藏,”于欣已经走到淳于彦身旁蹲下,用手机一寸一寸照着墙上的篆字念出,“出土犹闻饼饵香。……弱水西流宁到此,荒滩那得禹余粮?”
“……这四句诗,”淳于彦虽没听懂诗句里的意思,却能感到一阵阴恻恻的凉,“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嗯,”于欣点了点头,解释道:“是你们《乌鲁木齐杂诗》里的,‘玉屑’指的应该是一种‘饭’,古人敛尸时填入死者嘴里……”说着她像是一下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一变,“不好,这是一个墓穴。”
“啊?”吓得淳于彦一下抓紧了她的手臂。“欣、欣姐!”
于欣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慌。”女哨兵转向赵明轩道:“赵监察,您手上的朱砂,应该就是墓主掺入墙里作防腐和驱邪用的。”
赵明轩知道她和苏嘉文于几年前加入了考古队,这方面知识比较丰富,“那么请问于同志,能否判断出这是个什么墓?年代,地址?”
于欣想了想道:“目前线索太少,可以知道的是,我们现在进了一条墓道,继续往前走,或许能看到墓室和墓门。”
继续往前走?
听到这句话,淳于彦一下就往后退了两步。
“没事,”赵明轩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按了按他肩道,“我们能进来,一定能出去。”
淳于彦望向后方,来时的路隐于一道黑黢黢的墓门,墓门之后还是墓门。
而分辨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后,三人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起来。因手机信号已完全丢失,赵明轩便让他和淳于彦的手机暂时关机,作为备用,于欣的手机开启飞行省电模式,用于照明。于欣拿着手机边走边照墓道一侧墙上的画,赵明轩负责另一边。墓画大多年久剥落,受损极为严重,依稀只能看出点轮廓。淳于彦跟着赵明轩,他不像黑哨,觉醒了五感,拥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向导时不时磕到人,被赵明轩扶了两次,又不小心踢到了个什么,“哐啷”一声在墓道里荡出声闷响。赵明轩拾起来看,是个花瓶模样的铜缶,“……青铜器?”
于欣凑过来看,“平底,鼓腹……有环耳,这个样式和花纹,感觉有点像春秋时期的?”
淳于彦又捡了个锈迹斑驳的罐子回来,“欣姐你看,这儿还有一个。”
于欣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方接过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瞧了瞧,“……还是春秋的,”她自语道:“难道这里是个春秋墓?”
赵明轩问:“你发现了什么?”
于欣走了两步,又看了看墙上的画,“……”
她摇了摇头,将青铜器摆回原处,显出了些矛盾和困惑的神色。随着三人继续深入墓穴,地上的青铜器越发多了起来。
淳于彦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跌一跤,于欣及时扶住他,那手机的光从她手上一晃而过,刚好照亮了淳于彦脚下一处,向导好悬没叫出来,一蹦就蹦到了赵明轩身后,一把抱住黑哨的腰,“……赵、赵监察,有东西!”
于欣忙躬身查看,发现就是具干枯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取笑淳于彦,“亏你还是我大生物毕业的,解剖课没上过?”
赵明轩拿下淳于彦的手,走到于欣身旁套上手套与她一块儿检查,淳于彦揪着赵明轩衣服跟着探头看了一眼,方抹把冷汗道:“……这地方也太诡异了……感觉就像在拍鬼片一样。”
于欣被他的话逗乐,“听说俄罗斯教的是马列主义啊?”她拉上口罩,隔着手套轻轻翻转尸骨的头部观察,“齿列疏松……恒牙萌出完毕,牙缝基本愈合……有少许毛发残留……”
赵明轩道:“此人应该是个成年男子,三四十岁左右,死亡时间为五十到六十年前。”
于欣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尸骨衣裳稀烂的碎布上,“……宝相花暗纹……质孙服?”
淳于彦问:“……这个衣服,怎么了吗?”
于欣:“……是明朝的服饰,”说着,她仍摇了摇头,站起来,收了口罩,摘下一只手套扔给淳于彦,“以后你在墓里,想碰什么,就戴上这个……也尽量别挨着墙,这里可能会有机关。”
“好的。”淳于彦接住,当即就避开了墓墙两步,“……这个人会不会跟我们一样,就是走着走着掉了进来?”他猜道:“图开以前是个景区,好多游客来了都会租件古装跟沙漠拍个照。”
这个猜想不能说不合理,可还是无法解释于欣心中某些疑惑,她看了眼赵明轩,后者面上若有所思,与她目光一碰,微一颔首,“走吧,我们继续前进。”
手机上的时钟过了约十来分钟,他们下了段斜坡,眼前不算亮的一圈光里出现了三个黑乎乎的洞口,中间一个稍大,左右两边各一个稍小的。于欣道:“我们走中间,”她指了指两边,“这两个应该是耳室。”
淳于彦道:“……欣姐,你懂的好多啊。”
于欣笑道:“你小文哥懂的才多。我就一半桶水,都是跟他学的。”
“可是欣姐……”淳于彦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于欣道:“……主要是得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什么墓,但凡有墓的,总有些造墓的匠人给自己留的逃生口,根据墓葬结构……”
“嘘。”
赵明轩一个噤声手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人静了片刻,方听黑哨压低声音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
淳于彦看看于欣,于欣看看他,两人皆微微摇头。“沙沙……”依旧是细细朱砂剥落于墙的轻响在赵明轩耳畔泛起,黑哨又听了会,放下手,“……走吧。”
然而进了墓室,眼看要摸到棺椁,于欣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