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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文拎个空盆站起来:“我去趟厨房。”
待他从馕坑里摸了两个饼出来,嘴里还叼了一个,院子里飘了条青龙,是赵明轩的精神体不知何时溜达回来了,正追着淳于彦的精神体跑。不仅如此,那青龙追上了便好奇地左闻右嗅,像要随时亲上去般,反令淳于彦的精神体节节后退,扑扇着翅膀要缩到其主人身后去,淳于彦无奈:“果果,出来~别转啦……”
奈何两只精神体都不听他的,直将他当成了根藏身的柱子,绕着他上游下飞的,大有就此玩起躲猫猫的架势。
苏嘉文见状饼就喷了,险些呛着自己,他好不容易接住剩下的,没浪费,“咳咳……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条青龙这么亲近酋长以外的人……”
赵明轩倒没看他们,他趴桌子上抱着手机发短信,苏嘉文走来将盆搁桌子上,擦擦手,他刚好发完了一条,抬起头招呼道:“渊冥,回来!”
是毫不客气的命令语气。
青龙磨磨蹭蹭地回来了,没入图景前是一步三回首的,恋恋不舍般望向淳于彦的方向——那从向导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点脑袋,一撮绒绒冠羽里露出两只小角,冠羽的细长尾端红如火焰,随着它动作微晃,洒落点点光斑。
苏嘉文“咦”了声,问:“小彦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不知道啊,”说到这个,淳于彦更无奈,眼见青龙走了,他抬手想让精神体飞到手臂上,而精神体无视了他的指示,压根不出来,“刚觉醒的时候翻遍了动物大全,也没认出它是个啥。正好小文哥你见多识广,不知能不能帮我看看?”
“好呀。”苏嘉文笑道,唤出了他的雪獾。过膝高的精神体四足落地,缓缓踱了过去,身上雪白的皮毛在夜色中淌着粼粼银光。
这回淳于彦的精神体倒不怕了,一下飞到了淳于彦的肩上,淳于彦蹲了下去,雪獾直立起,将俩前爪放他膝盖上,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淳于彦肩上的精神体。
这般瞅了会,淳于彦的精神体发出一声清啼,雪獾就放下前爪,几个轻快踏步回了苏嘉文身边,后者摸了摸它头顶。淳于彦起身道:“我总觉得是什么鸟什么鹰……之类?上个月看了个节目,感觉有点像红腹锦鸡,但人家锦鸡也没我头上这对鹿角啊,真是醉了。”
苏嘉文听他说到自己的精神体像只“鸡”就开始笑,待他说到头上“鹿角”,笑声就止不住了,“哧哧哧”从捂嘴的指缝里冒出,淳于彦的精神体闻言更是挥翅扇他一脸,扇的淳于彦抱头直道“果果我错了!”笑的苏嘉文前俯后仰,笑了好一会儿方放下手,立起身道:“如果我没看错,你这只其实是龙形凤身……叫嘲风,是龙里的一种。”
“……啊?啊?”淳于彦一脸懵x,又被他的精神体踹了一爪。
苏嘉文看向赵明轩,笑问:“教官刚刚应该是……已经认出来了吧?”
淳于彦屏住了呼吸。
这一刻是如此的短暂,又是那么漫长。向导无法回头,像被施了定身术般,直到听见了身后的哨兵传来轻轻一声“嗯”,他的心跳在刹那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便如擂鼓般跳动了起来。
“不不,小文哥,”他听见自己慌乱地,无措地对苏嘉文说:“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出了什么差错……我的精神体怎么可能是龙?”
而渊冥的气息应该是水属性,果果是火……
——“凤为阳,凰为阴……”苏嘉文方才的话语尚徘徊在他耳际,“这样同族类不同性的精神体……”
——怎么可能,跟那威风凛凛的渊冥一个族类?!
如果说哨向平时展现的性格代表着人格中的自我,精神体展现的性格则是人格中的本我,属于本能。人类可以遮掩自己的真实情感,精神体却不能,淳于彦肩上的精神体扑扇着翅膀乱飞起来,被他一把抓住塞回了精神图景,就看见苏嘉文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淳于彦急急强调道:“小文哥,你看错了,果果就是一只普通的鸟!”
“嗯,好吧,”苏嘉文也不反驳,笑着顺着他的话应道,“那就当我看错了。”说完,他又从桌上盆里捞了块饼,跟他们告辞,“我家女王在叫我,我先上去了。”
“女王”是他对自己哨兵的昵称。没见他用手机,或什么隔窗喊话,于是另外两人便知道了,这对是通过绑定哨向间的精神链接联络了。
雪獾跟在苏嘉文身后,优雅地踏步上了楼梯。
“……小文哥!”
淳于彦心一慌,唤了一句。
“嗯?”苏嘉文回头,对他又是一笑,“晚安。”
而苏嘉文一走,院里登时只剩下了他和赵明轩两个人。
这个点其他人不是已睡下了,就是准备睡了,楼上窗户盏盏灯光相继暗下。夜里起风气温骤降,片片树叶结了层霜,跟冰晶凝固了似的,天上的星子镶嵌若钻。除了火盆里的火苗微弱颤着,于这无尽深邃中挑染了一抹瑰丽的红。
在这大西北寒冷的夜晚,向导背对着哨兵站着,有那么几秒完全不敢转身去看对方,连动一动都不能。他面颊发烫,心跳得快爆炸了,“……赵,监察,晚、晚安。”
淳于彦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口干舌燥地,就要跑开。
“淳于。”
却被赵明轩叫住了。
淳于彦站住了。
“你后悔过吗?觉醒成向导。”
只听哨兵这么问。
一句话,不知为何地,令他火热的大脑凉下了。
久久,淳于彦答:“……我不知道。”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哨兵低沉磁性的嗓音飘散在夜色里,如撩人心魄的琴弦,“你可以重新选择科研,代价是不觉醒。你可愿意?”
淳于彦握紧了拳头,手心里被关闭的屏蔽器硌的他掌肉生疼。
这一次的沉默比上一次更久,久得让哨兵觉得,他或许不会再开口了。淳于彦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起初赵明轩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什么,听了一会,方听出他是在念哨向婚礼的英文誓词。
“……你是我来这世上的意义。”
淳于彦的英语带一点俄式口音,具有某种异国的韵味,阴阳顿挫中带一点萨克风似的柔和低哑。
“你是我另一半的灵魂,与生命。”
“我的灵魂之光,我的生命之火,”赵明轩看着他望向夜空道,“如果这一切能换来与你的相遇,那么对于我,就是值得的。”
“没有什么,会比我的灵魂伴侣更重要。”
第174章()
首都塔辖区。
sg研究所,所长办公室。
这是一个套间,分为里间和外间。
日光穿过了百叶窗的缝隙,合着室内的灯光将这不大的外间照的敞亮。所长江绍一的秘书肩上夹着部座机的听筒,双手打着键盘,一边接听一边处理文件。他手旁的一盆绿植旺盛地舒展着枝叶,显得生机勃勃。
吴靖峰则在这外间等候区的一张椅子上坐着,腿上放个笔记本电脑,给人回邮件。他的上司肖少华此时正在里间和现任所长谈话。
他们已经谈了约有二十分钟,里面偶尔有细微人声流出。虽然不能动用感官精神力,拜他那觉醒后的敏锐听觉所赐,吴靖峰仍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些零碎词句,也就捕获了不少信息。
江绍一的语调不算严厉,但很明显能听出就是批评。
“这件事……就算只是柴启的个人行为……不能当做孤立事件处理。”
“……对集体的影响恶劣,上面……检查,你拿什么保证?”
“性丑闻……是学术**……不是去追究推手,待舆论发酵……就晚了……”
听到这里,吴靖峰停下了撰写邮件的手,滑动光标点开了一个著名问答论坛的地址。输入关键词搜索,出现一个热门答案,对应的问题为:如何看待sg研究所“专家足浴被捕”引发的轩然大波?
这个答案的第一句话就是:因为这位专家是个绑定哨兵。
吴靖峰略略扫了眼全文,大致总结了下,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是无限的,什么都能关联,还能上下联系得有鼻子有眼。
根据这位的推断,因为柴启是个绑定哨兵,绑定哨向是忠贞的代表,绑定哨兵还没解绑就去嫖|娼,也就是**出轨,必然有更深的原因在内。因为男人出轨,一方面是寻求刺激,打破一成不变,而这种刺激,主要来源于隐蔽性,所谓偷情的“偷”。但绑定哨向间的精神链接,从一开始就掐灭了这种源头,就算现在解绑了,自然解绑是个缓慢的延续性过程,这个过程中,由于向导对情绪意识的感应力,哨兵做点什么,向导不可能不知道,可以说男方想做点什么,只要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还在女方的眼皮子底下,那偷情的刺激便无从“偷”起。
那到底是为什么让一个绑定哨兵冒着被向导知道的风险也要去嫖|娼?答主提到了一场五十年前爆发的学术界性丑闻。根据这位的背景介绍,当时是个直播相当火爆的年代,到了人们无论干点什么都喜欢开个直播的程度,诸如开车旅游、出门锻炼身体、上超市采购、上课写作业等等,几乎人手一个主播室。而那会儿有位知名高校教授带着他学生去做大保健,没想到他学生也开了直播,于是这位高校教授的几句名言便在万众瞩目之下闻名于世。
教授说:“搞科研就是做生意,谈回报的,你说对基础研究很重要,学术意义,没人看这个,”镜头里,他一只手摸着身下女子一动一动的发顶,神情舒适,另一只手抬起搓了搓手指,“看的是这个。懂不懂?”
教授说:“圈子里的男的,都嫖,带你嫖是跟你交心,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
短短两句话就撕开了一层道德表率,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是赤|裸裸的学术**。过后,这位教授的学术生涯自然是完蛋了,他的学生也不知所踪,顺藤摸瓜留下的却是我国知识份子形象的一落千丈。上头下狠手整治,一批人落马,又下了每两年强制检查等相关政策,几届下来圈内风气方有所清明。
现在这位答主重提旧事,将柴启的“嫖|娼行为”定义为群体性社交影响的后果,又道“久居鲍肆不闻其臭”,连绑定哨兵都无法抵御的风气,普通人更别说,可谓这一桶脏水泼下来,竟是他们整个实验室无人幸免。
而在答案的最后,这位还提到了肖少华,说“看到评论区有人说‘肖少华肯定不嫖’的,我只想告诉你们:太天真了同学们,这个圈子只有嫖了的,和嫖了还没被发现的。”
法律上讲“疑罪从无”,但网上的网民们可不买这账,要证明一个人做过某件事相对容易,因为做过的事会留下证据——可一个人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没做过某件事?
思及此,吴靖峰不由同情地给他还在里间跟大领导谈话的上司点了两支蜡。
那两人的对谈还在继续,不时可以听出肖少华的话被对方打断:
“……我现在不想听……进度……什么不能耽误,我就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清者自清,我以为当务——”
“太天真了肖少华!你以为……舆论绑架……检查……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