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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回揖:“既有此说,谢贾兄了。”
这年春天,在大梁做了一年多皮货生意的公子华返回秦宫。惠文公正在听他禀报魏国情势,内臣进来,呈递郢都来的密函。
是陈轸的。
惠文公拆看有顷,嘴巴咧开。
“君兄,有好事了?”公子华小声问道。
“呵呵呵,好事成双啊!”惠文公将信晃晃,“你刚说到孙膑暂脱虎口,陈轸就又报喜来了。猜猜是何喜讯?”
“若是此说,在下有一提议,张子姑妄听之。”
公子华盯住密信:“楚国有灾了?”
贾舍人佯作震惊:“齐方圆千里,庶民殷富,人口众多,君贤臣明,习俗开化,春秋时称霸天下,眼下也算大国……”
惠文公摇头:“灾是哀事,怎么能叫喜讯呢?”
“楚王驾崩了?”
“你呀,”惠文公指他笑道,“净往刻薄处想。驾崩是丧事,我该吊唁才是!”
“臣弟猜不出了。”
“料你也猜不出。”惠文公将信又看一遍,抖几下,“上柱国昭阳与张仪争令尹之位,昭阳争不过,求助于陈爱卿。陈爱卿为昭阳设了个陷阱,诬陷张仪盗走楚王的镇宫之宝和氏璧,将他打入狱中,揍了个皮开肉绽。幸遇太子出面营救,张仪才算活了一命。呵呵呵,一代英才,眨眼间成了个天下大盗喽!”
“真是好事,”公子华亦乐起来,“臣弟这就前去,迎那盗宝贼来秦。”
这年春天,在大梁做了一年多皮货生意的公子华返回秦宫。惠文公正在听他禀报魏国情势,内臣进来,呈递郢都来的密函。
“不可不可,”惠文公连连摇头,“听闻此人心高气傲,得让他吃点儿苦头才是。”
“君兄,”公子华急道,“张子是大才,万一别国……”
“接张子。”
“呵呵呵,你就放心吧,”惠文公颇为淡定,“除去寡人,没有君主敢用一个盗宝贼。再说,听陈爱卿说,此人心志不亚于苏秦,天下就这么大,除去秦、楚,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哟。”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张仪终于抬起头来,苦笑:“命运真是捉弄人。出鬼谷之时,在下自以为聪明过人,能先一步成事,因而口出大言,不想这……两年下来,在下是吹鸣笛的掉井里,一路响着下去了。反观苏秦,不声不响,却是事业大成,名噪天下。”
公子华拱手:“君兄明断!”
“小华呀,”惠文公盯住他,“眼下大争,不在一城一池,而在天下英才。孙子是大才,要把他弄过来,可也不宜『操』之过急,否则,庞涓会生疑心。你此番回来,好好歇几日,暂就不去大梁了。”
“君兄要臣弟做什么?”
“走一趟邯郸。”
“去邯郸做什么?”
“接张子。”
“张仪?”公子华圆睁两眼。
“嗯,”惠文公敛起笑容,“你的疾哥前几日捎信,说是要在邯郸等候张子,迟些日回来。寡人当时还在纳闷儿,这辰光明白了。你方才说得是,不防一万,得防万一。你这就走趟邯郸,与你疾哥一起,无论如何,得将张仪毫发无损地带到咸阳!”
“臣弟领旨!”
贾舍人一行晓行夜宿,在一个明媚的午后驰进邯郸城门。
“好信儿?”舍人、香女皆是一怔。
贾舍人吩咐飞刀邹将车辆停到一家颇有特『色』的酒肆用膳。
候菜期间,贾舍人指向不远处的丰云客栈道:“看到那家客栈没?苏相国初来邯郸时,就住那儿,看外观不错,不知可趁张大人的意?”
“邯郸是贾兄地盘,在下悉听尊便。”张仪拱手。
“唉,”张仪长叹一声,“说起这事,在下真也汗颜。近几日来,在下反复思虑,可思来想去,真还没个去处。”
贾舍人吩咐飞刀邹将张仪的行李送到客栈,饭后自与张仪、香女步行过去。
店家迎出。
贾舍人指张仪两口子介绍道:“这是张子,这是张子夫人,皆是相国苏大人的朋友,从楚国来,暂在贵店安身几日,劳烦店家了。”
“呵呵呵,”店家满脸堆笑,“苏大人的朋友驾临,小店蓬荜生辉!”又朝张仪、香女深鞠一躬,“小店虽说寒酸,却占地利,离宫城最近。张子、夫人若不嫌弃,就请选套房舍。”
张仪还个礼:“不用选了,就是苏大人住过的地方!”
店家引他们走过大厅,来到后院一处雅院,推门揖道:“张子、夫人,苏大人所住,就是这进院子!”
张仪一看,好家伙,气派非凡,宽敞明亮,大大小小六个房间,装饰奢华,家具一应俱全。香女急道:“店家,这进院子大了些,能否换套小的?”
店家迟疑一下,目视贾舍人。
舍人未及答话,张仪摆手:“不大,不大,就是这儿了。”
店家转对小二:“小二,客人住甲院,拿行李来!”
一路下来,香女已经添置了不少日用,整出两个包裹。
小二与飞刀邹各提一个过来。
第069章  张仪舍脸投义兄 苏秦计羞结拜人(2)()
张仪、香女还礼:“谢贾兄了!”
张仪、香女送贾舍人出店,飞刀邹已经坐在驭手位置,舍人上车,依依惜别。
张仪二人返回院子,香女关上房门,对张仪道:“夫君,已经没钱了,怎能再住这进大院子?”
“咦,钱呢?”
张仪连跺几脚,却也徒唤奈何,接过报牌,恨恨地回去。
香女拿出钱袋,摊开,果然里面一枚金锾也没有了,只有几十枚魏布。
香女屈指算道:“靳大人共赠十锾,付医家谢礼一锾,让小二买『药』一锾,小二返回时,送谢礼二锾,余下几锾,路上用了。”
张仪微微皱眉:“你再寻一寻,看有否漏掉的?”
香女苦笑,半是抱怨道:“一路上,贾先生那么有钱,也还知道节俭,我们身上没钱,花起来却是手大,能余这点儿已是不易了。”
“夫人放心,”张仪扑哧一笑,“店家眼下还不知道我们是穷光蛋,在这儿暂撑几日,待见过苏秦那厮,莫说这点儿小钱,纵使百锾,也不在话下。”
“嗯嗯。”想到苏秦,香女这也安心了。
翌日晨起,香女早早起床,洗漱已毕,拿出舍人在韩国郑都为张仪置办的新衣冠,让张仪穿上。
张仪对镜自赏有顷,转对香女:“合身不?”
“嗯。”香女拉拉肩胛处,满意地点头。
门人看过,抱拳:“请先生稍候,待小人禀报主公,再来相迎。”
“呵呵呵,凤凰落架,架子却不能倒!”张仪耸耸肩,将昨夜写好的名帖揣入袖中,冲香女扬扬手,拉起长腔,“走喽!”
香女倚在门上,望着他走向过厅,正欲回身,见张仪忽又拐回,迎上道:“夫君,忘掉什么了?”
“没忘什么。”张仪挠挠头皮,多少有些尴尬,“猛然想起一事,仪与苏秦同窗数载,玩笑开得多了。待会儿见到他,他必请仪吃酒,也一定会陪仪前来客栈探视,不定会与仪同榻而眠呢。若是见到你,知你是……是仪内人,他定会打趣,让人好不尴尬。”
香女略怔:“夫君之意是……”
“仪是说,”张仪略顿一下,“待他来时,就称你是吴国的香公主,此番赴赵,碰巧与仪同行—”
香女扑哧一笑:“夫君,甭再说了。拐来绕去,听起来也够烦的。待苏兄来时,夫君就说,香女是奴婢兼护卫,随身侍奉夫君的,不就得了。”
“这……如何使得?”
“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香女笑道,“实际就是嘛。”
张仪拥抱一下香女,不无轻松地走出客栈。
张仪已从店家口中探知这日无朝,也不着急,优哉悠哉地晃到相国府,也就是此前的奉阳君府。
许是张仪起得过早,相国府的红漆大门依然关闭。张仪走到门外的石狮子边,将一只脚踩在雄狮的石屁股上,扎下架子等候,心里盘算见到苏秦时该如何说话。总而言之,不能让他瞧扁了。
“嗯嗯。”想到苏秦,香女这也安心了。
不消多久,大门“吱呀”洞开,一人拿扫把出门,正欲扫地,见张仪将脚踩在石狮子上,大喝一声:“何人敢踩相府狮子?”
就要见到苏秦了,张仪的气『色』原本不错,吃此一喝,倒是来气了,斜他一眼,索『性』将脚在狮子屁股上连踹几下,皮笑肉不笑道:“哟嘿,踩了,你要怎样?”
那人也不答话,飞跑回去,不一会儿,涌出几个人,朝张仪拢来。
张仪眼珠儿一转,忖道,若是与下人动粗,待会儿见到苏秦,倒也不雅,遂放下腿脚,微微抱拳,赔出笑道:“你们这是来迎客呀!去去去,迎客也还轮不上你们,叫你家主子出来!”
见他言语托大,几人果然住脚,一个年岁大的门人问道:“你是何人?”
“姓张名仪,找你家主子来的,叫他出来迎客!”
门人打个惊愣,扫一眼众人,又将张仪一番打量,拱手道:“先生可知我家主公是谁?”
“哈哈哈哈,”张仪大笑几声,“不就是姓苏名秦吗?”
“这……如何使得?”
“先生可有名帖?”
“有有有。”张仪从袖中『摸』出名帖,递上。
张仪连跺几脚,却也徒唤奈何,接过报牌,恨恨地回去。
门人看过,抱拳:“请先生稍候,待小人禀报主公,再来相迎。”
门人进去,一刻钟后走出,对张仪打一揖,将名帖递还,揖道:“主公昨夜进宫,一宵未归,请先生改日再来。”
“哦,进宫去了?”张仪自语一声,接过名帖,沿来路走回。
次日张仪再去相府,递上拜帖,门人看也没看,递还拜帖,揖礼:“张先生,相国还没回来呢,请先生改日再来。”
香女倚在门上,望着他走向过厅,正欲回身,见张仪忽又拐回,迎上道:“夫君,忘掉什么了?”
“相国哪儿去了?”张仪问道。
“不瞒先生,”那门人走近一步,压低声,“听说是陪君上前往鹿苑行猎去了。”
“几时回来?”张仪显得急了。
门人摇头:“这就说不准了。陪君上行猎,少说也得三日五日。”
苏秦不在府中,再急也是白搭。张仪连叹数声,悻悻然踏上归路。
如是七日,香女悄道:“夫君,只剩一枚布币了!”
张仪吸进一口气,咬紧嘴唇。
“怎么也不见贾兄了呢?”香女皱眉,“要不,你打听一下他,只要找到他,让他救个眼前急。”
话音落处,店家敲门,兴冲冲道:“张子,好消息,相国大人回府了!”
“苏子又是何时以天下为念的?”
“你怎么晓得?”张仪问道。
“嗨,在下替张子着急呢。今儿一大早,在下就到相府门前打听,刚好遇到相府家宰袁大人从外面回来,在下拦住他,问相国大人回来没,袁大人说昨夜回来了。到府上已快后半夜,这辰光还没起榻呢。”
“嗯嗯。”想到苏秦,香女这也安心了。
张仪大喜,紧忙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