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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目光来回在杨凌、英荐二人扫视着,说道。
“不对呀,将军既称观经疏这一经卷名称本身就是无垢欲向商畴所部下达的指令,那么这道指令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要商畴在接此指令后按兵不动,意存观望吗?倘若如此,那么,无垢又有何必要在察觉顾沁儿被朝廷盯上后,不惜采用自缢身亡这种极端方式向其同伙报警,他想借自己一死传达的另一道指令又是什么呢?”不知不觉间,杨凌就被李靖带入了商讨案情的节奏之中,凝神思忖着向李靖发问道。
“其实事情本身很简单,只不过是我事先误以为,在无垢得知朝廷兵败辽东的消息后,必定会指令商畴所部残匪在江南造乱生事,趁机图谋东山再起,才会被他领入了歧途。杨凌,正如你猜想的那样,据今想来,无垢欲向商畴所部下达的指令就是观望不动四字,而他紧接着不惜用一死下达的第二道指令却是危险速撤四字。所以,商畴才会在见到平二之后迅速地撤离了浙东。”李靖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向杨凌解说道。
“公子不必自责,您采取行动前不是已向张衡长史作出禀报,并经过他的允准了吗?只能说无垢此贼行事太过狡诈,有谁能想到背面隐写有密信的经卷本身的卷名就是他要下达的指令呢?”英荐跟随李靖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面带愧色地自承错失,忙好心地劝抚他道。
杨凌却因李靖此次浙东剿匪未获全胜,放跑了匪首商畴,进而联想到自己也就难以立下功劳,向李靖开口辞去平陵驿的差使了,未免感到失望,犹有不舍地问李靖道:“将军可曾打探到商畴和平二的逃窜去向?”
“经对被俘获的商畴所部残匪进行审讯,并无一人知晓商畴的去向。”李靖摇了摇头,答道,“但据我推断,目前商畴要想顺利地避过官府的追捕,最好的去处有二:其一,是逃往岭南,与仍流窜于诸俚部落的其胞弟商略会合,尔后或是居留在当地策动鼓惑岭南诸俚对抗朝廷,然据岭南诸俚皆听命于冼夫人这一情况分析,他们策动成功的希望并不大,因此,商氏兄弟会合后大多会选择从水路返回辽东,去向匪首张仲坚禀报江南的情形;其二,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潜至建康、广陵一带长期蛰伏,这也是我接下来要交待给你的差使,商畴如选择北上潜伏,平陵就是他必经之处,杨凌,我和英荐走后,你须更加小心办差,一经发现商畴和平二的行踪,随时禀报,切记。”
杨凌听到这话,心刷地凉了半截,情知此时再向李靖提出辞差已决无可能得到允准,便试探着向李靖问道:“将军,你和英荐离开平陵后,我要如何与你们取得联系?还有,平二这一潜逃,我卧底的身份已经暴露,仍留在平陵驿,恐怕不利于办差吧。”
“过几天高昌就会陪同三郎和你的养母来平陵与你团圆的,到时便由他来告诉你如何向外传递信息。至于你适不适合继续留在平陵驿,杨凌,你须明白,如今的江南已是我大隋的疆域,平陵驿的所有驿差都是在为大隋朝廷效命,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又当如何?难道你还怕他们害你不成?”李靖似乎察觉到了杨凌颇不情愿继续留在平陵驿,绷起脸来诘问他道。
杨凌被李靖问得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
“要是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杨凌答应一声,拱手向李靖、英荐二人告辞,转身向外走了几步,终觉此时不将心中的愿望说出来,将来必定后悔,于是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向李靖说道:“将军,那日在江宁县牢签下投名状,答应为你效劳,在下实则是为了解救三郎出狱,这一点,你是清楚的。如今在下也算是为这次浙东剿匪著有微劳,否则将军也不会放三郎出狱,是吧?”
李靖沉着脸点点头,说道:“是的,虽然浙东剿匪未获全胜,但你和英荐等人立下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稍后自会向上司举荐的。杨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不必有所顾及。对于‘鹰窠’中兄弟提出的请求,即连殿下也是有求必应的。”
“我,我想等到将军捉到了商畴,就辞差不做了,行吗?”杨凌受到李靖的鼓励,鼓足勇气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
“可以,但我想问一句,你不在驿站当差,打算今后如何谋生?”大大出乎杨凌的意料,李靖居然满口答应了他辞差的请求,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还没想好,也许会开一间面馆,也许会不瞒将军,我还想多读些书,将来考取个功名什么的。”
第89章 团圆()
“参加科举,考取个功名?那好啊,倒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等志向!”李靖显然对杨凌立志读书、考取功名颇感意外,呵呵笑着夸赞他道。
“这么说,将军是答应了吗?”杨凌兴奋之下仍不敢相信李靖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再次开口向他确认道。
“你只要保证在商畴落网前不离开平陵境内,想做什么都行。”李靖索性向杨凌交底道,“然而,你应当明白,凡是签过投名状,自愿加入‘鹰窠’的,决没有退出的,除非,他是个死人。”
“将军你”杨凌陡地愣住了,像是没听懂李靖的话。
“兄弟,你能被我家公子相中,加入‘鹰窠’,是你的福气。哭丧着脸做什么呢?”英荐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杨凌的肩膀,劝说他道,“譬如说我吧,如果不是跟随公子加入了‘鹰窠’,又怎么做得了平陵县尉?即便你孤影寒窗,苦读十年圣贤书,三科两试,能从千百人中考中,也不过如此吧。只要你立下功劳,还会为功名发愁吗?”
“英荐,你无须劝他。”李靖朝英荐摆了摆手,继续向杨凌说道,“我对你立志发奋读书,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这一点颇为赞赏,也很支持,‘鹰窠’自三年前组建以来,还从未出过一名两榜进士,但愿你能成为头一个。可是,即便你将来做到了一州刺史,仍是‘鹰窠’中人,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将军的意思是,一日加入‘鹰窠’,须终身为‘鹰窠’中人?”杨凌的一颗心转眼间就变得洼凉洼凉的了,近乎绝望地喃喃说道。
“不错。没有这么一点约束,‘鹰窠’岂不连‘雁巢’都不如了?”刹那间,在杨凌眼中,李靖那张英俊的脸膛仿佛变得狰狞,连他说这话脸上挂着的笑容也透着几分阴险和狡诈。
或许这件事换做另外一个人身上,能在李靖这样一位鼎鼎大名的“军神”手下当差做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可对杨凌来说,却犹如被当厅宣判了无期徒刑一般,甚至想死的念头都有了:他一心向往的是按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地生活,而如李靖今天告诉他的,岂不要搭进这一生的大好时光为一个他看不见、摸不着的组织效命了吗?
尽管可能会像英荐劝说的那样,“鹰窠”会给他带来功名、权势、财富,甚至是衷情的女人,但一旦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自由,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受到“一日加入‘鹰窠’,须终身为‘鹰窠’中人”这一近乎致命的打击,在此后的一连数天间,杨凌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彩的,从早到晚打不起一点精神来。在伙房做起饭来不是忘记了放盐,就是面都煮烂了还想不起来端锅灭火,甚至到后来驿长白申和几名驿吏也察觉出了杨凌不对头,强命他放几天假,休整休整。
直到五六天后,确如李靖告诉他的那样,高昌陪同三郎和养母娄氏抵达平陵驿来与他团圆,平陵驿的驿差们才从杨凌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将近半年不见,养母娄氏看起来依然那么年轻,那么地风姿绰约。可不知为什么,她似乎不怎么待见一出狱就北上关外接她来江南与养子杨凌团圆的三郎,在忠伯、小草二人租住的民居一见着杨凌,就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问这问那,对三郎不远千里地去接她与儿子团圆却半个谢字都没有。
好在有忠伯、小草两名义仆,看到娄氏和杨凌母子亲亲热热地说话,三郎被冷落到了一旁,便热情地将三郎邀至另一间房中,详细地向她询问起被官府从广州抓走之后的情形了。主仆三人说到伤心处,无不热泪盈眶,俱感到经此一劫,主仆三人还能相聚实属不易。
当下,忠伯又向三郎仔仔细细地汇报了他这里保管的财货支出帐目,建议三郎用这些本钱先设法搞到一个大隋子民的合法身份,尔后再谋求东山再起,找门生意来做。
且不说三郎主仆三人盘算着今后的营生,单说杨凌,陪着养母娄氏说了一阵子话,忽然想到了顾沁儿,便起身笑着请娄氏在房中稍候片刻,自已出门叫过小草来,向她打听顾沁儿今天去了哪儿,为何来时没看见她。
小草瞪大了眼睛望着杨凌,挥拳轻擂了一下他的胸前,叫道:“公子你不是魔怔了吧,顾姑娘不是在清明那天就被她昔日家中的仆从代阿婆接去她家住了吗?为此当天忠伯还要特地去平陵驿给你报过信了呀。”
杨凌摸摸脑袋,像是记起了的确有这么回事,可一时又回想不起来小草那天告诉自己顾沁儿搬到哪住了,便问小草道:“那你告诉我,顾姑娘不住在这里了,现在哪里住,我去找她,带来叫养母见见。”
小草噘着嘴问杨凌道:“接她来做什么,小姐不是在这里吗?”
“也没什么,只是找她来见见我妈。”杨凌脸色涨红地解释道。
“我还要给小姐做饭,你去问忠伯吧。”小草狠狠瞪了杨凌一眼,转过身竟走了。
“问就问,你不告诉我,忠伯难道也不告诉我吗?”杨凌不满地嘟囔着,正要回身去找忠伯打听顾沁儿现在的住处,却听娄氏在房中喊自己“崽子,你进来,娘还有件要紧的事对你说。”
杨凌只得暂时将带顾沁儿来见娄氏的念头放在一边,答应一声,回到了房中,问娄氏道:“娘,什么事啊?”
娄氏先是吩咐杨凌关上房门,命他坐到自己身边来,才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飞狐驿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出什么大事了?阴行功贪污的事被查清了,他被抓了吗?”杨凌脱口问道。
“你个愣小子,没凭没据地胡说什么呢?”娄氏抬手拍打了杨凌一下,嗔骂道,“事情不是出在阴驿长身上,而是出在飞狐驿的伙夫老蒋身上。你想不到吧,老蒋竟是个朝廷的逆犯!”
第90章 一颗血淋淋的羊头()
书写至此,为了使读者诸君阅读起来更加方便,咱们且对杨凌等人调来江南后飞狐驿发生的这场变故补叙一笔。
根据晋王府骠骑郎将李靖侦伺到的情况,时任并州总管的汉王杨谅在统率三十万大军征讨辽东前夕,就密派人手进驻飞狐驿,盯紧了伙夫蒋无病。
三个月后,隋朝东征大军折戟鸭绿江畔,为防止各种反隋势力趁隋朝兵败在北境作乱,杨谅便下令对列入监视名册的若干嫌犯实施抓捕。
可是,当提前埋伏于飞狐驿中的卧底引领着官军前来捉拿“雁巢”嫌犯蒋无病时,却扑了个空。蒋无病竟不知了去向。
这样一来,飞狐驿长阴行功因属下出了朝廷叛逆,自然成了替罪羊。被没能捉到蒋无病的官军五花大绑地捆了来见河北道兵部尚书薛世雄。
幸亏薛世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