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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听说县衙外来了上千名的百姓要求进衙旁听堂审时起,唐介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此时又听珠娘当面供说出了自己花钱指使白申纵火的真相,他的额头、鬓边不知不觉便沁出了一层细汗,神色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房乔阴沉着脸听珠娘把话说完,转向已是满头大汗的唐介休,问道:“珠娘方才所说,你可都听到了?有什么要向本县辩说的吗?”
“老爷,休要听这娘们一派胡言,胡乱攀扯,我家公子出身高贵,怎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未等唐介休开口为自己分辩、开脱,堂外人群中的石当已是义愤填膺地大声叫道。
堂内堂外登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之声。
第238章 有人煽惑民意()
“堂外旁听诸人须保持肃静!”房乔眼见堂审的秩序要乱,再次抬手拍响了惊堂木,肃然喝道。
待堂外诸人纷纷议论之声渐歇,他遂命衙役将石当带至了堂上,厉声喝问道:“报上你的姓名、籍贯来!为何要在堂外带头喧哗,搅扰本县审案?”
石当手指珠娘,气愤地答道:“老爷明鉴,我家公子是何等出身、品性,岂容这腌杂婆娘栽脏陷害?若不是念及这是在公堂之上,我便出手废了她!”
“咄,大胆狂徒,上得堂来犹不思悔过,竟敢咆哮公堂!左右,将此人拿下,立打二十大板!”房乔再好的性子,也被石当给激怒了,挺身站起,向两边站堂的衙役怒声吩咐道。
“老爷手下留情。”杨凌在旁已听出石当对唐介休主指白申放火一事并不知情,见房乔发怒,要重处石当,忙挺身而出,迈步向前拱手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位石当大哥原是唐介休的随身护从,方才在堂外听到旁人当堂指告其主人作奸犯科,激于义愤,才出言不逊,对老爷失敬的。乞请老爷瞧在他待主一片忠心的情份上,就饶过他吧。”
房乔见杨凌肯出面替唐介休的随从求情,眼珠转了转,改口冲衙役吩咐道:“既是本案苦主出面讲情,权且饶过这厮一回,尔等速将这厮逐出衙外,不得再放其进衙旁听审案!”
几名衙役一哄而上,架起石当就往外走去。
经过石当这么一叫一闹,本来已吓得头冒冷汗的唐介休倒是稳住了心神,当房乔再次问他针对珠娘的指告,有什么话要说时,他便面向珠娘,冷冷地问道:“你口口声声诬称是唐某主使白申派人放火烧掉的汤饼馆,我且问你,唐某是于何时何地主使白申如此行事的?当时,你可在场,亲眼见到了唐某花钱主使白申胡乱行事?”
珠娘本能地用目光向站在她身旁,一声不吭的白申求助,见白申有意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不愿开口相助,一时气愤不过,便下死手狠狠掐了他一把,气哼哼地骂道:“你个死鬼,倒是说句话呀!”
唐介休唯恐白申会禁不起珠娘这番责骂,开口供出实情来,见状忙冲珠娘质疑道:“呵呵,唐某倒是不明白了,你说白申是受唐某主使,才派人放火烧掉的‘羊羊羊’汤饼馆,而你做为汤饼馆的房东,于案发后先是首先将杨凌母子告到了官府,向其索赔店面被烧的损失,如今又向老爷指告唐某是汤饼馆纵火一案真正的主使之人,这里外里的,敢情你是都占了便宜,不肯吃半点亏呀?”
此言一出,堂外旁听的人群中登时哄然大笑。
珠娘气得脸色发青,恨恨地冲白申骂道:“你个冤大头,胆小鬼,怎么还不明白?今天你不向老爷供出实情,开口证死了站在你面前这人才是汤饼馆纵火案的幕后主使,它日就情愿替他背这口黑锅,独自一人被发往三千里外戍边了吗?”
白申不知是被堂外旁听审案众人哄笑得脸面上着实挂不住,感觉到自己和珠娘两人为了贪图钱财,做下指使人纵火烧掉杨凌母子所开汤饼馆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儿窝囊,还是真心不愿替唐介休背下这口黑锅,最终落得个长流三千里的下场,胆怯地撩起眼皮闪了唐介休一眼,微微点了两下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冲房乔说道:“珠娘所说都是实情”
“你说什么?大声些,好叫这堂外旁听审案的百姓们都听得到。”房乔似乎没有听清白申低声嘟囔的话,紧绷着脸要他把话说得清楚些。
这时,堂外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老爷,我们都听到了,这人说方才那婆娘说的都是实情。”
“好吧,白驿长,既然你说珠娘方才所说都是实情,那么就由你来对老爷和诸位父老兄弟说一说,唐某是于何时何地,因何事由,花了多少钱财主使你派人放火烧掉‘羊羊羊’汤饼馆的吧?”唐介休不待房乔开口传唤堂外叫嚷那人上得堂来答话,就走近白申,两眼直盯着他,问道。
“你,你是为了逼杨凌答应与你合伙开办汤饼馆,才这么做的”白申迅速抬头望了唐介休一眼,又低下头说道。
“老爷,您都听到了吧,堂堂的原平陵驿的白驿长,居然说唐某为了逼迫一名驿站的伙夫与我合伙开办汤饼馆,就花钱主使他派人放火烧了汤饼馆,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些了吧。诸位父老兄弟,你们有人相信白申说的话吗?”唐介休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转身冲堂外的人群中问道。
“我们信”不知是存心起哄,还是说的实话,人群之中竟然有人如此答道。
“来人,准备好笔墨纸砚,白申,本县命你再说一遍,唐介休是于何时何地,因何事由,给了你多少钱财,主使你派帮厨小子放火烧了‘羊羊羊’汤饼馆的?”房乔对一脸尴尬的唐介休视若无睹,转身来到公案后坐下,吩咐书吏准备记录下白申的供辞。
随着白申开始张口招供,唐介休头上的冷汗难以掩饰地又冒了出来。
所幸的是,房乔在命书吏记录下白申的供辞,当堂吩咐白申签字画押之后,就宣布了退堂,改日再开堂审断此案,令唐介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退堂之后,杨凌再次被房乔传到了后堂,劈面就冲他问道:“今日开堂审案时的情形,你瞧出有什么不对头了吗?”
杨凌兀自在对房乔没有当堂逼问出唐介休的口供心怀不满,一听他问出这话,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不知老爷指的是什么?哪里不对头了?”
“你没发现,有人在暗中煽惑民意,企图帮白申、珠娘减轻罪责吗?”房乔目光如炬地盯视着杨凌,冷冷地反问道。
“那,老爷今日在录完白申的口供后,并没有逼使唐介休开口招供出主使白申纵火的实情,草草退堂,又是不是有意替唐介休开脱罪责呢?”杨凌见左右无人,基于对房乔的强烈不满,也不禁脱口质问他道。
第239章 世家子弟就可以任性妄为吗()
房乔没有想到,杨凌居然敢如此质问他,先是一怔,继而板起面孔呵斥杨凌道:“大胆,一派胡言!”
杨凌虽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却仍噘着嘴,显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房乔本是因杨凌在公堂上出面替唐介休的随从石当求情,误以为有劝说杨凌与唐介休和解的可能,才在退堂后单独把他传来的,如今听他开口就质疑自己有意包庇、纵容唐介休,才知杨凌心里还没转过这个弯来。
他任凭杨凌站在那里不服气地噘着嘴一言不发,背负起双手来回在堂中踱着步,凝神思索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移时,房乔在杨凌面前停住了脚步,两眼直盯着他,良久,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开口说道:“这样吧,今天我就不留你在衙内住了,你到外面找一家客栈住下,随时等候传唤吧。”
杨凌疑惑地瞧了瞧房乔,问道:“老爷这是何意?草民是汤饼馆纵火案的当事人,不是应当留在衙内暂住,为何要放我出去?”
“你方才不是质疑本县有意替唐介休开脱罪责吗?出衙住上两晚,说不准就会有新的发现了。”房乔像是想到了什么,随便补充交待道,“不过,你最好不要同唐介休的那名随从同住在一间客栈,还是另找一家客栈单独住下得好。好了,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那,老爷打算何时开堂继续审案呢?”杨凌不明白房乔突然要放他出衙去住是何用意,仍站在原地不肯走,不放心地问道。
“你只管在平陵城中找间客栈住下,等候传唤便是,其它的事无需多问。”房乔摆出县太爷的架子,吩咐道。
杨凌揣着一肚子的迷惑被放出了平陵县衙,迎面就看到三郎正陪着石当在县衙门外同两名值守大门的衙役讲说着什么,遂加快脚步走到两人近前,问道:“老爷退堂这么长时间了,你俩还在这里做什么?”
三郎见是杨凌独自一人就县衙内走了出来,向他身后望了望,并不见有衙役跟着,惊喜地问道:“哎,你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石大哥想去探视唐先生,这不,正跟两位差役大哥求着情呢嘛。”
石当不待三郎把话说完,转身拉起杨凌就往他和三郎歇宿的那间客栈走去,三郎本就是陪着他来的,见此情形,也匆匆和两名衙役打了声招呼,跟着他俩返回了客栈。
石当拉着杨凌径直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房,关起门来黑着脸质问道:“杨凌,你凭良心说说,我家公子一向待你怎样?”
杨凌见石当仍不肯相信唐介休就是汤饼馆纵火案的幕后主使,遂冷冷地答道:“唐介休对我怎样,又与他被传唤来平陵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你也相信珠娘那婆娘今日在公堂上说的那些鬼话,认为是我家公子主使白申派人放火烧了你家的汤饼馆喽?”石当紧握着拳头,瞪着杨凌问道。
这时,三郎也赶到了,瞧见屋里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忙打圆场道:“咱们都是一道来的,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慢慢说,瞧你们这样子,像是谁欠了谁两斗小米似的。”
杨凌本就带着一肚子的烦闷和不满,听了三郎的劝解,人虽坐了下来,嘴里仍反驳石当道:“你觉得官府会平白无故地传唤唐介休来接受讯问吗?”
“嘿,我说你这小子啊,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何等出身,他会为了逼你合伙开汤饼馆,就唆使白申放火烧了你家的汤饼馆,笑话!”石当气极而笑,不屑地揶揄杨凌道。
“快说说,房老爷为何会放你出衙来?”三郎故意岔开话题,一把推开石当,催促杨凌道。
“我哪知道老爷们心里想的什么呀?”杨凌仍觉不把话当面和石当说清楚,就如同嗓子眼里扎进了根鱼刺般地难受,遂又冲石当说道,“石大哥,我相信你对唐介休做过的事并不知情,但仅凭唐介休是世家子弟这一点,就妄下断言,以为他不会做出作奸犯科的事,你是不是也太过天真了些?”
“什么?我天真?!杨凌,我告诉你,自打我家二公子十岁那年起,我就在他身边当差了,对他的品性为人,我比你要了解得多得多。”石当面色胀得通红,冲杨凌叫道,“我家公子有时虽然任性了些,但要说他为了逼你入伙,就唆使人放火烧掉了你家的汤饼馆,打死我也不信!”
“嘿嘿,你还别这么说。我且问你,就在一个多月前,是谁开口向广陵张家索要了三百万贯的退伙金,又是谁背地里抬高了收购蚕丝的价钱,切断了张家的供货来源?”杨凌冷笑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