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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早已和孙神医聊过，他对自己的病情十分清楚。他已经劝孙神医离开，去救治他人了。”
李承乾默然，古人能活过五十便算得上是长寿了，面对无法救治的大病多半只能等死。
忽然杜荷匆匆跑过来，他先是畏惧地看了下杜构，随后他对李承乾说道：“乾哥儿，啊，不！太子殿下，家父醒了，他叫你一人进去。”
杜构听到杜荷的称呼忍不住，皱下了眉头，正欲发作训斥幼弟，但念及太子李承乾便在身边，便硬生生地憋下了。
李承乾听到此言，冲着杜构点头示意后，走上前去拍了拍杜荷的肩，随后他便走进卧房中。
杜如晦此时正躺靠在床榻上，面如金纸，形容枯槁，不时轻咳几声。
李承乾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杜如晦的手欲语还休。
房间外，杜构拉着杜荷走至角落，压低声音呵斥道：“父亲说过的话你都忘掉了吗？不要和太子，越王他们走得太近！我们不要参与到他们皇家事中！莫要害了我们一家子！”
杜荷面色一变，他不再畏畏缩缩地而是昂头直视着他的长兄杜构道：“太子殿下把我当兄弟，我与他交往又何妨，太子之位也是那李泰能夺走的？”
杜构见杜荷这样，扬起右手就欲往杜荷脸上抽去。杜荷毫不畏惧地盯着杜构，杜构却是叹息一声，放下右手无奈地转身。
随后他缓缓说道：“你，好自为知吧。当今圣上年轻力壮，正是要大展雄图之的。太子却年岁渐长，日后待其长成，怎会不生异心？况圣上对越王宠爱犹盛，越王又怎么会甘居于太子之下？”
“他们李家的私事，自己都理不清，更何况我们这些外人呢？”
说完杜构竟自离开，只留下杜荷呆立在哪。
良久杜荷抬起了头，目光坚定，低声自语道：“大兄，我相信太子，我们家早已步入朝堂，又怎会身处事外呢？”
身处于卧房内的李承乾自然不知道杜家的俩兄弟的争执，他正在认真地听着杜如晦的教导。
“太子，你身份已是极为尊贵，行事当以孝为准则。要注意兄弟谦躬，莫要心急，行事应三思而后行，有自己的决断，莫要因为他人的话而影响了自己。”
“老臣，我效力于陛下已然快二十多年了，因为善于分析决断所以与房兄并称。”
“关于决断，我教太子你一个方法，如果你遇事不决，问了他们后还是不确定。那就别问了，自己寻一处静室，将所忧之事，写下。再将与之相关的事情写在一边，记住一定不要选你觉得把握最大的。”
说到这杜如晦微咳一声，轻轻喘气继续说道：“因为这些往往都是错觉！咳，咳咳！”
李承乾连忙轻拍着杜如晦的背，认认真真地说道：“承乾受教了，还请杜相莫要再说，好好休息。”
杜如晦坚定地摇着头，用力握紧李承乾的手对着李承乾说道：“太子，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的心智远超同龄人。但你要记住一个字，忍，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那些支持你的人，好吗？”
李承乾脸色一白，显然杜如晦的话击中了他心中的某些心思。
不待他开口，杜如晦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知道荷儿与你交好，我也不拦他。但我有句话想对太子你说，你不是戾太子，圣上亦非汉武帝，纵有江充那般小人，也不会动摇太子你的地位。”
李承乾只觉得杜如晦的手攥得他生痛，他压下心中的震动，轻声低语道：“承乾，知晓，谢杜丞。”
杜如晦如释重负的亲吁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殿下。臣已乏，还请殿下回去吧！”
李承乾起身恭敬地冲着杜如晦道：“杜相大恩，承乾无以为报。”
杜如晦轻笑了摇头道：“殿下。你去吧，路上莫回头！”
李承乾缓缓退出房门后，心中忽然一阵轻松，仿佛心底秘密被暴露后，经过紧张后的释然与放下，他抬头看了下天色，夜色渐临，怕是今天去不了李府了。
他走出杜府后，便领着东宫侍卫们回到了东宫。
杜府内，杜如晦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屋顶，幽幽一叹道：“陛下，您错了。您对李泰太过偏爱了……哎……”
…………
李府内，李纲借着油灯的光半躺在床上，给手中的书做出批注。他写写停停，不时地闭上眼休息一阵后，继续书写着。
昏黄的油灯下老人花白的须发被渲染成一片金黄，看上隐隐有圣洁之意。
忽然老者忍不住轻咳一声，侧身向床外吐出一口血痰，房外的侍女听此大惊问道：“老爷，您……您没事吧！”
房内又是一阵急咳，侍女紧张地想要推门而入却又怕被斥责，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紧张的四处直转。
“咳，无妨！尔等若要进来！”房内传来李纲虚弱无比的声音。
油灯下，被李纲放在怀中的书斜翻了过来，原是一部《汉书》！
第40章 行冠礼（）
李承乾对着面前的那面花瓣形龙纹铜镜跪坐着，他散披着头发，绿珠在一旁小心地侍弄着他的衣物。
今天便是他加冠礼的时刻！
《大戴礼》云：“公冠四加，三同士，后加玄冕。天子亦四加，后加衮冕。”
冠礼也被称成年礼，是我国古代时期跨入成年人行列的男子加冠礼仪。
缁布冠为太古之制，冠礼首先加缁布冠，表示不忘本初；再加皮弁，象征将介入兵事，拥有兵权，所以加皮弁的同时往往配剑；三加爵弁，拥有祭祀权，即为社会地位的最高层次。四加，三同士，后加玄冕。天子亦四加，后加衮冕。
唐，宋，明皇太子冠礼都是三加。
李承乾先是将一直绑在左臂的匕首取下，褪去常服。
随后他起身在绿珠的侍弄下穿上了空顶黑介帻双童髻玉导宝饰采衣。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丝微微散乱，面容刚毅，鼻梁高挺。昔日的那头老狼给他左脸留下的那道狞狰的疤痕，在时间的冲刷下悄然淡去了许多。
细细看来倒不觉得丑陋，反而给他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平添几分威严和冷洌。
镜中的少年着华服，身姿挺拔，健壮昂扬，一双冷洌的龙睛，此刻稍显锋芒。
真是帅气啊！绿珠侧立一旁看着李承乾，双眼中放出异彩，一时间她竟是有些痴了。
曾经比她矮上一个半头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然长到她的眉间，原来不知不觉间比她还矮的太子长大了，待他行过冠礼便是成人了呢！
李承乾从镜中看到绿珠痴痴的样子，眼中的冰山般的清冷融化转为那柔若春水的温柔，这点温柔他也不曾察觉得的到。
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他看着绿珠清丽的素颜，忽然他对绿珠说道：“绿珠，你把脂胭涂上。”
绿珠一愣，魏晋风流，文人雅士喜好涂脂抹粉，传至隋唐这种风格才渐消散。这种行为虽说不是主流，但是这样做的人还是有不少。
自家的太子殿下向来不喜浓妆艳，怎地今日还要涂脂？莫不是太子殿下转了性子？（女装大佬，大X萌妹？）
绿珠连忙从自己的梳妆匣中，取出李承乾外出时顺手为她买的胭脂。
她不舍地取出一些胭脂将它们细细地涂抹在口红纸上，将口红纸呈通给李承乾。
希望太子殿下不要染上什么奇怪的嗜好，女装什么的，虽然她也是很期待太子殿下的那种样子。
然而李承乾却没有伸手接过口红纸，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脂胭怎么涂的，本宫却是不会，不如绿珠你教我一下。”
绿珠一怔，完了，完了。太子殿下真要涂胭脂，我该怎么对皇后娘娘说太子殿下变了。
虽然绿珠心情复杂，但她还是乖乖地坐在镜子前，拿起那张口红纸，轻轻一抿，红艳艳的嘴唇格外惹人爱。
李承乾轻笑一声，忽然伸手将绿珠搂入怀中，低头吻了上去。
俩人的唇紧紧地贴着，绿珠感受着从李承乾唇角传来的滚烫的温度，仿佛她的整个脸被灼得通红。
李承乾放开怀中的佳人，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冷峻，唇色却是殷红似火，嘴角微扬起笑意，张扬似火，肆意轻狂。
随后他转头看着绿珠笑语盈盈道“口红便是这般涂的。”
远处传来东宫侍女们的轻笑声，显然太子殿下调戏绿珠已经了东宫的日常。
绿珠羞红了脸，她弱弱地说道：“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莫要再担搁了，否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奴婢又要受罚。”
李承乾轻笑一声道：“母后哪会罚你，等以后你有了孩子，母后说不定还要奖赏你呢。”
“行了，不逗你玩了。走了！”
说完李承乾哈哈一笑走出东宫，待出门的那刻，他蓦然回首，绿珠轻倚着宫柱，遥遥远地望着他。
即便是隔得远了，李承乾仿佛也能看到绿珠她那紧紧抿着的小嘴，一点朱红，柔若桃花。
家中有着人等待你的感觉，真好。
…………
早在前三天前李世民就通知百官、亲友，请他们前来观礼。
三日前李世民便已祷告于宗庙中的祖先，今日他便早早地站立在太极宫的承天门上，下面黑压压一片的是长安城中的前来观礼的百姓。
承天门上还站着李唐皇室的一众亲属和百官大臣。
李承乾远远地就看到了李世民，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老者，似乎有些眼熟。
李承乾拾级而上，承天门下欢呼声四起，每一步都伴随着尖叫声与赞扬声。
李承乾每迈上一步，便觉得身上的压力更重几分，直到他站到李世民身前，仰首直视着这位天可汗。
李世民满意地笑了，儿子成长后锐意进取，沉着镇定，落落后大方，锋芒毕露。
作为父亲的他怎能不开心呢？
李承乾微低下头以示尊敬，等待着李世民为他加冠。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李世民让过身来满怀深情地对着李渊说道：“阿耶，请你为什乾儿加冠！”
李承乾微愕地上抬起头，入目却是李渊那张慈详的脸。
李承乾眼眶一红竟是微微地湿润了，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耶耶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
李渊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的孙儿，这冠礼自然当由我来为你加冠。”
李承乾当然明白李渊的出现并亲自为自己加冠礼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老爹李世民和自己的皇位被李渊正式承认为合法，别有异心的人再难借此来攻诘他们。
李渊先是为他加缁布冠，再加远游冠，最后加上衮冕，李世民亲自解下他腰间的佩剑恭敬地将它递予李渊。
李渊却是不肯看上李世民一眼，将佩剑仔细地挂在李承乾的腰间，随后又从跪侍一边的宫女托着的盘中取出那块温润莹白的玉玦，小心地为他佩在右腰上。
随着礼官的一声礼成，承天门下暴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李承乾环视着四周的人们，李世民赞许的目光，长孙皇后喜爱的目光，李渊慈爱的目光，长孙无忌激励的目光，还有李恪羡慕的眼神，以及李泰眼中毫不掩饰的嫉妒……
第41章 隔阂（）
李泰那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