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臊猪儿暴跳如雷地吼道:“那你们在这儿吃得哪门子酒席?等着收尸等开心了么?”
张牛儿讪讪地道:“薛大爷这话儿说的,我们兄弟俩虽然是不入流的泼皮,却也懂得江湖道上,义字当先。杨大人去了,我们怎么也得为杨大人做点事呀,我们在这喝酒吃肉,是希望妙妙姑娘饿极了嗅到味道会忍不住走出来”
袖儿问道:“那妙妙姑娘可曾走出来?”
老黑干笑道:“没有,前两日还说过话来着,这两天连话都不说了。”
臊猪儿气的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用手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旁边,朝两人一瞪眼,两人呆了一呆,这才明白过来,急忙把桌子抬起了一边,臊猪儿运足了丹田气,照着大门“咣”地一脚,不想那门上了门闸,又封了木板,这一脚竟未踹开。
臊猪儿掉头就跑,看得老黑和张牛儿莫名其妙,就见臊猪儿跑到院门口猛地一个转身,“呀”地一声大叫,助跑一阵,整个胖大的身子都飞了起来,肩膀狠狠撞在大门上。只听“轰”地一声,门没撞开,倒把门轴撞断了,整扇门都往房里倒去,臊猪儿压着门板,结结实实地砸了进去。
张牛儿和老黑咂舌不已,随着袖儿一起冲了进去,房中看不见人,唯见帷幄低垂,掩住了床榻,臊猪儿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掀开帷幔,只见妙妙一身缟素平躺榻上,脸色灰败静静不动,房中未燃火盆,冷得如同冰窖,再加上几日水米未进,眼见她只剩下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臊猪儿脸都吓白了。
“快快快,拿吃的来。”臊猪儿急得团团乱转,浩子就嘱咐他这么一件事,要是把人家姑娘活活饿死了,他这辈子也没脸去见自家兄弟了。
老黑和张牛儿动作倒快,二人飞奔出屋,片刻功夫就跑了回来,一个捧着壶酒,另一个拎着个肥肥胖胖的蹄膀。臊猪儿没好气地骂道:“你们两个简直比俺比猪都蠢,她现在要是还能啃蹄膀,那还用救么?”
袖儿一把推开他道:“你也强不到哪儿去。”她俯身探探妙妙鼻息,赶紧扯过棉被给她盖上,扭头吩咐道:“你们赶快生起火盆来,我去厨下熬点粥来。”
粥熬好了,袖儿坐在床边,用汤匙舀了米粥轻轻为妙妙灌下,几勺米粥灌下,妙妙的睫毛忽地眨动了几下,袖儿喜道:“她醒了,还有得救!”
不料妙妙意识刚刚有些清醒,便紧紧闭上了嘴巴,不肯再让她救治,袖儿苦劝半晌,妙妙才气若游丝地道:“袖儿姑娘,多承美意,求你成全了妙妙,让妙妙为夫全节吧”
袖儿听着,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汪汪地看向臊猪儿,臊猪儿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吹胡子瞪眼睛,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运气,袖儿忍不住道:“师哥,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就这么就真的让她活生生饿死了?你们男人恁地狠心”
臊猪儿忽地跳将起来,大叫道:“不管了,不管了,这事儿没法管了。”
袖儿大怒,喝道:“你敢不管!”
臊猪儿撸胳膊挽袖子地道:“你们出去,全都出去,俺有办法劝得妙妙姑娘回心转意。”
老黑和张牛儿看他那架势,不禁讪讪地道:“薛大爷是要硬灌吗?要不要小的帮忙?”
臊猪儿瞪眼道:“灌什么灌,出去,都躲远点儿,袖儿,你也出去,俺对妙妙有话说。”
袖儿虽然同情心泛滥,可是自己的意中人要把自己赶走,跟一个姑娘说悄悄话儿她如何忍得,立时瞪起一双俏眼道:“我也听不得么?”
猪儿吱唔道:“这个你你还是出去吧”
袖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你说,我有什么事儿不为你着想,你说什么、做什么,连我都得瞒着?好!好你个姓猪的薛良,你不让我听,本姑娘就不听,今天走出这个门儿,从此往后,你有什么话都不必对我说,本姑娘还不稀罕听了!”
袖儿说完拔腿就走,猪儿赶紧扯住她,苦笑道:“那你留下也成,不过不过你得答应俺,对谁都不能说。”
袖儿眸中露出欣喜的笑意,猪儿往夕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也隐约猜出猪儿对女子的冷淡和戒备是源于他曾经受过的欺骗,如今他肯向自己让步,自己在他心中显然已经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袖儿不禁欣然应道:“好!”
“对你爹也不许说。”
“不说。”
“对你娘也不许说。”
“不说!”
猪儿扭头看向好奇心大起的张牛儿和老黑,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不说。”
猪儿一点也不给他们面子,没好气地道:“不说也得出去!”
赶走了老黑和张牛儿,猪儿掩好房门,回到床前坐下,看看妙妙毫无血色的脸蛋,讷讷地道:“妙妙,浩子临走时特意把你托付给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怎么对得起自家兄弟,你就吃一口吧。”
妙妙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猪儿咬了咬牙,往门口看了看,压低嗓门道:“妙妙,浩子他他其实并没有死,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妙妙霍地一下睁大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猪儿一拍大腿,便把杨浩假死脱身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旁袖儿已听得呆了,而平卧榻上的妙妙眸中先是露出惊喜的光芒,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但是随即目光一黯,气色却更加难看了。
猪儿还道已摆平了此事,端过粥来喜孜孜说道:“喏,俺现在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一匙粥递到妙妙唇边,妙妙微微扭头,避开了去,幽幽地道:“薛大哥,你是说大人他他只是利用了妙妙,大人大人根本不喜欢妙妙,是么?”
猪儿一呆,僵在那儿言语不得,妙妙紧紧闭起了眼,泪水滚滚而下。
猪儿为难地道:“妙妙姑娘”
妙妙花容惨淡地道:“薛大哥,你不用说了,妙妙好蠢,活着就是一个笑话”
猪儿急得一双大眼直晃荡,一旁袖儿突然说道:“不错,杨浩那头蠢猪就是在利用你,所以煞费苦心地聘你过门儿,以便这万贯家产能落入你的手中。汴梁城中不知多少女子想被他这般利用,他一定是看你最笨,所以才选择了你。他一定是根本看不上你,所以虽聘你过门儿,却未与你圆房,留你一个处子之身以待再嫁。他若不是对你无情无义,怎么会托付我师哥这么一个笨家伙来照料你呢”
妙妙听在耳中,目光渐渐又亮了起来。
猪儿一开始听着不像话,渐渐品出味道来,不禁眉开眼笑,赞赏地瞟了眼袖儿,这才对妙妙道:“妙妙姑娘,猪儿实未想到你对浩子竟是这般情深意重,像你这样的好女子,他也忍心负你的话,那连俺薛良都不过眼去。
浩子其实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他死就死去,何必一定要为你安排好出路?他这人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做事总是这么不着调儿,一直都这样,俺都习惯了。咳咳,不过你尽管放心,人心都是肉揍的,如今这情形,俺无论如何都得帮你。俺是他兄弟,俺的话,他不能不听,你那一声大伯,俺绝不会让你白叫的”
妙妙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轻轻摇头道:“不,大人有大人的苦衷,大哥你莫要迫他,妙妙妙妙知道大人无恙也就安心了,妙妙一介奴婢出身,本就配不上大人,从此不会痴心枉想了。大人既然健在,那‘女儿国’就还是大人的,妙妙会好好打理,打理一生一世,早晚把它完璧归杨”
猪儿感动地道:“妙妙姑娘,你你”
妙妙转向袖儿,灿然一笑:“袖儿姐姐,我我好饿,想吃点东西”
待张牛儿从‘女儿国’调来几个姑娘照料妙妙之后,猪儿见一切已安排妥当,这才与袖儿告辞回去,走在路上,猪儿还咂巴着嘴儿不住地赞叹:“多好的姑娘啊,唉,小小年纪,冰清玉洁,浩子不知烧了几辈子高香,才摊上这么个好姑娘。人家姑娘懂事着呢,你瞧瞧,一点也不怨他,不缠着他,也不占他的财产,这么老实厚道,浩子真是造孽呀”
袖儿掩着口偷笑,猪儿瞪她一眼道:“你笑甚么,俺说的不对?”
袖儿笑盈盈地道:“你说的都对,什么一往情深啊、冰清玉洁啊,不过呢,要说她老实,我看未必。”
猪儿不服气地道:“妙妙姑娘怎么就不乖巧了?”
袖儿撇嘴道:“妙妙姑娘说不会计较这段姻缘了,你怎么说?”
猪儿瞪眼道:“那怎么成?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浩子这事办得可不地道,俺要不插一手,天公都得拿雷壁俺,过些天俺就找他去,这事,俺管了。他要是还认俺这个兄弟,那他就得把妙妙姑娘真正的娶过门儿,要不然,俺绝不与他善罢甘休!”
袖儿格格笑道:“着哇,有你这位义薄云天的大伯替她出头,妙妙当然可以老实乖巧了。不然你要她怎么办?一个女孩儿家,难道巴巴地去央杨浩娶她过门儿吗?杨浩心中本来就对她在意的很,,要不然也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地为她安排出路了,如今她为杨浩付出这么多,又有你撑腰,杨浩得知情形还有第二个选择么?
瞧那小嘴儿多甜,话说的多好哇,‘大人既然健在,那‘女儿国’就还是大人的,妙妙会好好打理,打理一生一生,早晚把它完璧归扬’。啧啧啧,人家都这么说了,姓杨的他好意思不露面?‘女儿国’是个死物,一生一世候在这儿的可是一个活人,你家兄弟好意思装聋作哑,完璧归杨,嘻嘻,也不知那完璧归杨的是说那‘女儿国’呢,还是说她自己”
猪儿目瞪口呆,半晌才惊叹道:“俺滴个娘唷,都饿得半死不活了,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呐?这心眼儿多的,俺家兄弟可真惨,家里头连一盏省油的灯都没有。袖儿,你你将来可别学他们家的女人啊,俺心眼实,你要是跟俺玩心眼儿,俺让你当猪卖了,都得傻兮兮地笑着帮你数钱呢”
袖儿不屑地道:“嘁,我倒是想把你卖了,可是谁肯买啊?就你这样的,倒搭钱都”
袖儿突然双眼一亮,一把扯住他衣袖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你说要我别学你兄弟家的女人是不是?是不是?”
猪儿自知失言,登时臊得满脸通红,他一把夺回袖子便逃之夭夭,袖儿又笑又叫:“你亲口答应的,绝不可以反悔,要不然要不然我也绝食给你看,喂,你不要逃!”
守得云开见月明,榆木圪垯开了窍啊,袖儿喜笑颜开地向猪儿追去:“本姑娘是女人,怎么也要矜持点嘛,如今可是你自己开的口,哼哼,这一生一世,还想逃出老娘的五指山么”
长江南岸,湖口。
此地驻扎着十万大军,原统军节度使就是唐国第一虎将林仁肇。自林仁肇被鸩杀,军中士气一蹶不振,每日巡弋江防的士兵也是懒洋洋的,这可怪不得他们,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力主战的林大将军被杀了,国主带头宣扬宋国不可敌的主张,士兵们还有什么精神?
巡戈江防的士兵正虚应其事地应付着差使,忽然见一支舰队自上游驶来,船头高挂着宋字大旗,巡戈舰立即驶回大营,落帆闭寨。宋军荆湖水师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