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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落弹身闪开,双目急闪,在院中寻摸着可用的东西,口中冷冷道:“你夺了剑去,便能逃命么?”
丁承业狞笑道:“我虽腿上有伤,你却赤手空拳。你我武功本相差无几,你现在还能杀我么?你这个弟弟阴险狡诈、鲜廉寡耻,早已是恶贯满盈,你看不下去是么?看不下去,那就去九泉之下陪那个老东西吧!”
丁承业强忍腿上疼痛,纵身向前一剑剌向丁玉落,手中剑只一动,便听“呜”地一声怪啸,丁承业惨呼一声,手中剑当啷落地,与此同时,地上还多了一根拐棍儿。
两人齐齐向院门望去,就见一个有些驼背的葛袍老者慢慢踱进院来,沉声说道:“虽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还算是个人么?要杀便杀,你还指望他临死能有所悔悟,岂非对牛弹琴?”
丁玉落惊疑地看着他,讷讷地道:“多谢前辈仗义援手,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丁承业急急勾起拐杖,架住自己伤腿一侧,又拾起短剑,冷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老家伙,你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难道嫌自己活的命太长了么?”
杨浩冷笑,一步步向他逼去,经过丁玉落身畔时,突然伸手向她腰间一摸。
丁玉落虽未把他当成敌人,但是练武之人本能的警觉使她下意识地错身后退,一掌便斩向这白须老者的手腕。不想这老者身手奇快,手掌一探即回,丁玉落只觉得腰带上一轻,定睛看时,插在腰带上的剑鞘已然落到那白须老者手中。
老者握着剑柄胡乱舞动几下,突然一鞘刺向丁承业的咽喉,出招虽毫无章法,却是迅疾如电。丁承业吃了一惊,急急举剑相迎,两人剑来鞘往,交手只七八个回合,只听“嚓”地一声响,丁承业的剑竟插入老者的剑鞘之内。
丁承业一呆,未及抽剑,老者已将剑鞘一拧,一股大力传来,丁承业握不住剑柄,短剑便被劈手夺去,老者还将入鞘,手指将剑在空中一转,呼啸着转动两圈,短剑便脱手飞去,嗖地一下,堪堪地插回丁玉落的腰间。
这一手剑术真个妙到毫巅,丁承业心知彼此艺业相差太远,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扬起左手拐仗,那老者在他作势时便已欺近身来,劈手将拐杖夺回,“砰砰砰砰!”双肩、两肋、两小腿,枣木棍子几下重击,打得丁承业惨叫连连,卟嗵一声便仆倒地上,佝偻着身子抱头惨呼道:“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为何害我?”
“我们无冤无仇么?”杨浩冷冷一笑,扯去假眉毛和颌下的胡须,恢复了本音。
丁承业看清他的模样,只惊得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丁玉落看清杨浩的模样,又惊又喜地叫道:“二哥,你你还活着?”说着,喜泪已涌出眼眶。杨浩盯着丁承业,却没扭头看她,丁玉落眼神不由一黯。
“你你没死?”丁承业这时也明白过来,眼见他目露杀气,不禁大骇,连滚带爬地逃开,气极败坏地嚷道:“你你想怎么样?你如今青云直上,做了宋国的高官,连江南国主都敬你三分,我却落得这步田地,还不够惨么?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杨浩冷冷地道:“你陷害我,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娘的仇,身为人子,不能不报。冬儿的仇,身为人夫,不能不报!”
丁承业嘶叫起来:“我只想陷害你罢了,哪有想过要害别人?你娘本已沉疴难愈,急怒之下病情加重,这才身死,她不是我杀的,她根本不是我杀的。”
杨浩沉声道:“是啊,你丁二少爷杀人,还用得着自己染一手鲜血么?按照你的道理,冬儿当然也不是你杀的。”
丁承业愤怒地叫:“冬儿,我更不想杀,明明是柳十一和董李氏怕泄露了他们之间的丑事,这才杀人灭”
说到这儿,他眼神忽地一闪,怔怔地道:“冬儿冬儿?”一丝诡异的笑意浮上了他的脸庞,他慢慢坐直身子,镇定地道:“丁浩,你不能杀我。”
“哦?”枣木拐棍慢慢扬起,杨浩晒然冷笑:“今天是没人会救你的”
“谁说没人能救我?”丁承业哈哈大笑:“有一个人能救我,她一定能救我,她就是罗冬儿。”
杨浩不置可否地道:“若许吧,以冬儿的善良,如果她没有死”
杨浩话音未落,手中枣木棍已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向丁承业的额头呼啸而下,丁承业张目大呼:“罗冬儿没有死!”
“呜”棍子在他额头前三寸处硬生生停住,一颗汗珠从丁承业脑门上缓缓爬落,杨浩森然道:“你说甚么?”
丁承业咽了口唾沫,急急说道:“我说罗冬儿,没、有、死!”
杨浩瞪他半晌,心头砰砰直跳,有种难言的紧张,口中却道:“我可不是你二姐,你的花言巧语对我是没有作用的,就算你说出个驴叫唤来,我也只当你是放屁。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丁承业急急又道:“还有弯刀小六和铁头,他们都在一起。”
“甚么?”杨浩终于脸上变色。弯刀小六和铁头他们与自己相交的事,身在乡下的丁承业并不知情,就连冬儿也没见过那三个结拜兄弟,丁承业如果要诳骗自己绝不可能在刹那之间把弯刀小六与冬儿联系起来,那样怎样的想象力,才能把他们联系起来?
杨浩心口怦怦直跳,凝视丁承业半晌,才缓缓地道:“你想骗我?”
丁承业看他脸色,便知自己的性命暂时已经保住了,他的神态更加从容起来:“我说出她的下落,你放我离开,怎么样?”
杨浩盯着他不语,丁承业咧嘴一笑:“我丁承业不过是一个鲜廉寡耻的小人,罗冬儿可是你的娘子、弯刀小六他们可是你的结义兄弟,你要是宁可不要他们的死活,那就尽管杀了我。”
他的目中露出一丝狡黠:“其实你心中明白,我没有说谎,对么?”一旁丁玉落睁大双眼,紧张地看着,杨浩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好,你说出她们的下落,我不杀你!”
丁承业看向丁玉落,问道:“她呢?”
“她若要杀你,我必阻止!”
丁承业格格地笑了起来:“好,我是小人,我却知道,你是君子。小人也是喜欢和君子打交道的,我相信你的承诺。”
丁玉落想起杀父之仇,本待出言阻止,可是想起杨浩所受的苦,又把话硬生生地压了回去。丁家,对不住杨浩的事情太多了,死者已矣,为了生者,她只能暂且慢隐忍父仇,希望能够换来罗冬儿的消息。
杨浩沉声道:“废话少说,你说冬儿还活着,她在哪里?”
丁承业为了取信于他,可是不敢有丝毫隐瞒,他坐起身子道:“原本我也以为她死了,可是我在契庆国时,曾经亲眼见到过她。”
杨浩身子一震:“契丹,她怎么在契丹?”
丁承业道:“我是耶律文大人身边的人,曾随耶律大人登上京五凤楼见驾,当时她就站在萧后娘娘身边,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于是便向人打听。原来,当日李家庄的人把罗冬儿沉河浸猪笼的时候,你那几个结义兄弟恰好到庄子里来找你,路经李家庄,得知她是你的娘子,便入水候着,猪笼一入水,便被他们拖走,把人救了上来。他们找了你几天,都没有你的下落,料想你会逃往广原,可当时到处都是巡检官兵,又有柳家和李家的人四处找寻你的下落,他们只好从古河旧道去找你。”
杨浩身子剧震,对他的话已信了八分,如今想来,当时确是与弯刀小六相约到庄中一唔的时间,若说他们当时正好撞到冬儿,确是大有可能,尤其是弯刀小六三人的确离开了家乡,恰恰是在自己奔赴广原三天之后,这时间都对应得上,如果丁承业是信口胡扯,绝不能编得这么圆满。
他急急向前两步,颤声问道:“后来后来怎样,他们怎么去了契丹?”
丁承业道:“她们走了古河旧道,那是一条极难行的道路,常有逃犯和走私者从那条道上出入,没有官府设卡检查,本来最是稳妥不过,谁知道,他们走上古河道时,少有人行的古河道上偏偏杀出了大队的契丹人马,结果他们就被掳去了契丹。”
杨浩听了不禁木然,原来自己当时走在前面,冬儿就在身后追来,想不到阴差阳错,自己一路急急摆脱契丹追兵,却把她也一起摆脱了,还使她被契丹人掳走。
丁承业道:“我在五凤楼上看见她时,一身光鲜,身穿契丹女服,站在皇帝身侧,仿佛是契丹皇帝的妃子,我怕她看见了我寻我麻烦,急急躲进人群当中,她却没有发现我。”
杨浩脸色一白,失声道:“你说甚么,她她被契丹皇帝纳作了皇妃?”
丁承业见他脸色,生怕他反悔一棍子敲破自己脑袋,本来还想恶毒地折磨他一番,这时可不敢再卖关子,忙道:“当时我也这么想的,后来打听过了才知道,她被掳去契丹后,受到萧后的赏识,成了萧后身边第一红人,在宫中女官中位居其首,官居尚官,并不是皇上的妃子。弯刀小六等人和她在一起,我我也是打听她的来历时才知道的。”
“冬儿冬儿”杨浩心怀激荡的不能自己,他万万没有想到冬儿竟然还活着,这样离奇的故事是编不出来的,他看得出丁承业说的的确是真话,再想想历史上的萧太后,情人找的是汉人,女婿也喜欢找汉人,虽说其中不乏戏说成份,可是这位萧绰娘娘有点汉人情节大概是错不了的,冬儿知书达礼、乖巧聪明,能被她赏识重用确也合乎情理。
冬儿还活着,一想到这一点,杨浩欢喜的胸膛都要炸了,冬儿是不会负了他的,皑如山上雪,女儿亦如松,他毫不怀疑冬儿对他的感情。可怜自己以为她早已身死,而她在契丹上京,却不知是多么的思念自己。四郎探母有公主盗令箭,冬儿欲求脱身却是难上加难。
杨浩双手微颤,热泪盈眶:“我我一定要救她回来!救她和小六他们回来。”
丁承业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可以走了么?”
杨浩摆了摆手,丁承业大喜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几步,畏畏缩缩地看向丁玉落,杨浩淡淡地道:“我看着她呢。”
丁承业终于放心,拖着伤腿便向院外奔去。丁玉落听见他冷漠的声音,终忍不住泪如雨下,泣声唤道:“二哥,你你终是不肯原谅妹妹么?”
杨浩不答,默默向前走出几步,将手一伸,丁玉落傻傻地接过他的枣木拐仗,有些不知所措。杨浩盯着丁承业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答应不杀你,也答应阻止那个傻妹子杀你,可要是她一闷棍打晕了我,可不是我违背诺言。”
丁玉落听他叫自己傻妹子,这一喜真是心花怒放,再听他说“打闷棍”,不由得一呆,杨浩叹道:“那个畜牲眼看就要逃去了。”
“喔,好!”丁玉落慌慌张张地答应一声,一棍子便劈向杨浩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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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北上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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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落呆呆地站在那条满是秽物垃圾的臭水沟边,看着那具半沉半浮于浑浊水面的尸体缓缓飘向远方,水面上满是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