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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却道:“朕之智一人之智耳,此次大捷,亦赖文程先生,石廷柱石将军、张存仁张承政等精心筹划。”
范文程道:“臣等众说纷纭,最终还是圣意独断。”
阿济格道:“皇上没来之前,我等屡吃败仗,再打下去,真有可能被洪承畴吃掉。皇上一来,形势立转,顷刻间,明十三万大军土崩瓦解,皇上真我大清国之孔明也。”
皇太极道:“还是孙子兵法的那句老话,兵者,诡道也。洪承畴很聪明,他找到了制约我们长处的法宝,一是铁菱,二是战车阵。要想击败他,我们也要找到他的要害。他的要害是粮草,断敌粮道,乃兵家常用之术,就看我们如何灵活地运用它。为将之道,一定要善于寻找敌人的要害,击其要害,敌必溃败。”
此时,户部承政已将战果统计出来,他进入大帐奏道:“皇上,此战历时四天,歼敌五万三千七百八十三人,获马匹七千四百四十四,驼六十六峰,甲胄九千三百四十六副。”
皇太极龙颜大悦:“此战之收获,不次于入关。”
范文程一直担心着皇上的身体,他劝道:“皇上,大战已经结束,明主力已经瓦解,天气正逐渐转冷,皇上抱病在身,还请早日回朝。”
阿济格急忙说道:“皇上走是走,但在走之前,应对战事作一番安排才是。”
皇太极微微一笑:“十二弟是怕朕一走了之?”
“不,不,不,臣弟不是那个意思,臣弟只是觉得皇上一走,心里就没底了。”
“笑话,你们率兵深入明之腹地,朕也没在你们身边嘛。”
阿巴泰道“那不一样,每次出征前,皇上都给我们作了周密安排嘛。”
“这次朕就不再作安排,武英郡王、饶余贝勒、安平贝勒,松锦前线就全权交给你们,怎么打你们自己定夺。”
站在皇太极身旁的侍卫见军机大事大体议完,便悄声说道:“皇上,皇后来信了。”
皇太极急切地拆开阅到:“皇上,海兰珠病危,亟盼见皇上一面。”
皇太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众将面前,他不能过于动情,他控制着缓缓说道:“朕立即启程返京。”
众人无不感到十分意外,照理,如此大捷皇上应大摆宴席,大肆庆贺一番才是,怎么说走就走,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阿济格沉不住气:“皇上,是不是宸妃的病又重了?”
皇太极将信推至阿济格一侧,阿济格拿起来一看,果然如此。他劝道:“皇上不必着急,宸妃娘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久病之人,好了犯,犯了好,不会有大事的。”
皇太极摇了摇头:“尔等不知,朕来时,她便险些病过去,‘病危’二字皇后不会轻易用的,这次怕真的是凶多吉少,朕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见她一面。”
阿济格道“现在天色已晚,要走,也等明天天亮再说。”
皇太极道:“晚了就怕来不及了,正如文程先生所言,大战已经结束,朕也放心了。”说罢站起身:“备马,文程先生、多尔衮、豪格,与朕回京去吧。”未完待续注册会员推荐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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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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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今年五十有一,对宸妃的病,心里已有准备,御医曾告诉过他,以宸妃的状态,不过是维持时日罢了。
当年,娇娘惨遭不幸,死得突然,没能见上一面,为此,皇太极痛悔不已。如今,海兰珠病危,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否则,又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因此,他不顾自己重病在身,一路上,打马狂奔,去时用了六天,回来时仅用了四天。然而一进怀远门,便接到了宸妃的死讯。他哭道:“到底晚了一步。”
来到关雎宫,见宸妃遗体已被抬到了外屋,置于七星板上,皇太极抢上前去,扶尸痛哭:“海兰珠,朕回来晚了,朕对不起你,海兰珠,你不是说跟朕同生死吗?怎么就撒手离朕而去了。”
他看着海兰珠的面庞,依然如生时一样:“海兰珠,你来得迟,走得快,莫不是有意来折磨朕来了,尔今一死,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庄妃等都过来相劝:“皇上,宸妃走得很平静,没遭着罪,咽气之前,特意嘱咐,皇上一身关系着江山社稷,切不可因吾之死而误及国事。”
皇太极听罢,又是一场嚎啕痛哭:“海兰珠深明大义,今芳年早逝,叫朕怎能不肝肠寸断。”
皇后、庄妃二人将皇太极搀至内室,皇太极见昔日二人同眠共枕的南炕头,挂在墙上的琵琶,炕梢上的金史。。。。。。睹物思人。更是悲痛万状,哭了一阵,竟昏厥过去。
代善急得怨道:“这个八弟,也太重情了,动则昏厥,这怎么行。”他对身边的范文程道:“文程先生,你过去劝劝吧。”
范文程道:“礼亲王不必着急。皇上心中的悲痛,一定要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范文程心里明白。皇上一生中最心爱的女人只有两个:一是娇娘,二是海兰珠。此二人多才多艺,长得又神似。被皇上视为知己。其他宫妃,妻妾而已。今宸妃撒手人寰,皇上非大病一场不可。现在相劝,毫无用处。眼下需要作的是,要抓紧拟定宸妃的葬礼仪式。
经御医一阵抢救,皇太极醒了过来,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文程先生何在?”
范文程在众妃子身后应道:“臣在这。”
皇太极挥挥手,示意妃子们闪开,范文程走上前来。皇太极忧虑地道:“宸妃葬仪,先生如何安排?”
“一是宸妃娘娘的谥号。臣以为可否追封为敏惠恭和元妃。”
皇太极眼睛望着天花板,斟酌着:“敏、惠、恭、和,四个字算是盖棺论定,元妃?众妃之首也,可以。不过,钮钴禄氏的封号就得变一下了。”想到这,他点点头道:“就按文程先生说的,定为敏惠恭和元妃。”
“其二,七七四十九天的七期之内为国丧期,在此期间。停止一切娱乐嬉戏。”
皇太极道:“有敢在此期间酗酒作乐的,一经发现,要严惩不贷。”
“至于具体葬仪,待臣与礼部商定后,再具奏皇上。”
“嗯,可以,谥号和国丧等现在便以讣告发布国中。”皇太极悄悄对皇后和庄妃道:“让大家都回去,人太多,朕看着心乱。”
范文程要和众人一齐告退,皇太极却道:“文程先生不要走,陪朕坐着。”
众人退了下去,但谁也没走,而是到了清宁宫,为宸妃守夜。
哲哲是后宫之首,她忙前忙后的处理丧事,坐不住,皇太极这边只好由庄妃服侍。皇太极对庄妃原本也十分喜欢,现在,海兰珠走了,对海兰珠的亲妹妹便更多了一分感情。
对宸妃的死,皇太极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真的成为现实时,他还是难以接受。他爱海兰珠,有时胜过爱自己,八年的朝夕相处,他将海兰珠已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海兰珠死了,他的那一部分也就死了。此刻,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空虚?茫然?绝望?尘世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这就是人生?这么美丽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变成了一具僵尸,那么眼前的一切呢?将来都会不存在的。文程先生、庄妃、福临,还有朕,都得死?人来到世上到底干什么来了?
范文程坐在皇上身边,见皇上一句话也不说,怕他憋出病来,便安慰道:“宸妃娘娘已经走了,走了就回不来了,皇上不要太难过,要保重龙体。”
“龙体?”皇太极一声冷笑,“哪里来的龙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无常一到,万事皆休,只不是人们参不透罢了。凤凰乌雀都是鸟,灵芝艾蒿都是草,哪里有什么龙体?尔等天天喊朕万岁,难道朕真的能万岁吗?大哥死了,三叔死了,五大臣死了,父汗死了,莽古尔泰,德格类也死了。还有萨哈廉、岳
,现在又是海兰珠,将来呢,将来就是朕了。”
庄妃在侧禁不住哭出声来:“皇上,您说些什么呐,怪吓人的,快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好吗?”庄妃为皇太极正了正枕头,象是哄着一个大孩子。
皇太极却道:“庄妃,你不要怕,朕将来要死,你将来也要死,文程先生将来也要死,什么是万岁,死了才是万岁。月盈则亏,盛极而衰,此乃天道。朕这一生,继汗位,称皇帝,平定辽东,统一蒙古,臣服朝鲜,数次进军中原,残明、联蒙、优汉、易俗,明大树已倒,大厦已倾,只待有一天我们定鼎中原,重整河山,但就怕朕等不到那一天了。”
范文程道:“皇上何出此言,先帝尚高寿六十八个春秋,皇上体魄魁伟。至少应过古稀。”
皇太极道:“尔等不知,自从上次流鼻血后,朕就觉得身体日渐衰弱,朕不过是强挺着,不让你们看出来罢了。文程先生,你还记得朕在义州的大佛寺礼佛吗?”
“记得,皇上还在七尊大佛前许了愿呢。”
“就是在那七尊佛前。朕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朕看到小福临在金銮殿上接受群臣朝拜。”
庄妃吓了一大跳,福临才四岁。还听不懂他阿玛在说什么,庄妃却惊得一下子将福临扔在炕上:“皇上,你是说他登了金銮殿?”
皇太极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福临父。那咱们就不要这个孩子。”庄妃此刻看自己的儿子就象个妖孽,福临被扔在炕上,哇哇地哭开了。
皇太极眉头一皱:“关孩子什么事,这都是天意,快把孩子抱起来,朕不是嘉靖,不能恨自己的儿子。”
庄妃十分不情愿地将福临抱起,喝斥道:“哭,哭,再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福临被庄妃一吓。真就停止了哭叫。
范文程道:“皇上,神佛之事,不可不信,但又不可全信,自古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皇上仁德,泽厚天下,自会得皇天护佑。”
皇太极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想,神也好,道也好。佛也好,他们存在了几千年,若是没一定的道理,恐怕早就被人唾弃了,就拿邢道长来说,你能说他不灵?”
范文程道:“皇上别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孔子也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范文程还想再劝,皇太极摇摇头:“人过五十而死,不为夭亡,朕已五十一岁,就是真的死了,亦为正常。文程先生,你我君臣相知二十七年了吧?”
范文程道:“大金建国头一年的九九重阳,到现在整整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半辈子呀,你辅佐过先帝,又辅佐了朕,真要是如佛前所示,你还要辅佐幼主啊。”
范文程眼泪夺眶而出,一种巨大不祥之兆笼罩了他,他注视着皇上,心中有些害怕:哀莫大于心死,宸妃娘娘一死,皇上的心也死了。
庄妃已痛哭失声。皇太极晃着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庄妃堵着嘴,将哭声憋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昼夜兼程累的,皇太极睡着了。
宸妃火化之日,皇太极亲临灵前祭奠,再次痛哭而返。接下来的日子,饮食顿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