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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留上了神,丁云毅脸上露出古怪笑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一句话,放到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海盗被肃清了,红夷被赶走了,福建也太平了,还要那么庞大的水师做什么?可这海盗有就是有,没有咱们想着法子也可以变出来。”
郑芝龙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郑家水师冒充海盗。你虎贲卫来剿;你虎贲卫也可以冒充海贼,由我郑家水师来剿。福建海面只有一天不太平,朝廷就必须一天得用我们。”
“正是这个意思。”丁云毅微微笑道:“这海盗动静闹得不用太大,悬挂个旗帜虚张声势,在沿海转上一圈就跑,不然反而对对方造成恐慌,于你我发展不利。海盗一出,你剿一次,我剿一次,非但朝廷要用你我,而且这战功可是源源不断的那!”
郑芝龙笑了:“丁项文,丁参将,你这脑子转得快那。怪不得会让你得了台湾,郑某输得是心服口服。也好,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做海盗,那是我的本行,就是不知道你虎贲卫能不演得像啊。”
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副镇可不要忘记了,虎贲卫中海盗出身的可大有人在。”
两人相视而笑,郑芝龙卷起袖子,拔出腰刀,割破胳膊:“我郑芝龙在此盟誓,与丁云毅结下五年盟约,守望相助,同进共退,一人有难,死力助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世代为猪狗不如之辈!”
丁云毅也用刀割破自己胳膊:“我丁云毅在此盟誓,与郑芝龙结下五年盟约,守望相助,同进共退,一人有难,死力助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世代为猪狗不如之辈!”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割血盟誓更让人相信的东西了。
郑芝龙忽然道:“我有一子,名叫郑森,今年只有十一岁,天资聪明,研读兵书,喜好拳脚。项文老弟勇冠三军,天下闻名,郑某冒昧,恳请项文收犬子为徒,教习武艺,将来也好成就一番事业。”
他这是在割血盟誓之后,进一步拉近巩固两人之间盟约的办法了。
拜师,不过是名义上的,郑芝龙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儿子送到台湾去的,但郑森和丁云毅有了师徒的名分,五年同盟便变得牢不可摧。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性。
“丁云毅武艺低微,既蒙副镇不弃,愿以收郑森为徒,只是台湾苦寒之地,还请公子留在泉州,丁云毅一有机会便来泉州教授。”
丁云毅的话也是给郑芝龙台阶下,让他不必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台湾来,这也是场面上的规矩之一。
郑芝龙替自己儿子谢了,拿出一块玉佩交给丁云毅当做儿子的拜师礼。
丁云毅收了下来:“副镇,云毅在苏州新娶一妻,尚未到台湾。想我妻子是苏州人,人生地疏,半个亲人也都没有,或者遭到那些小妾欺负。副镇威名远震,福建皆知,云毅厚颜,想让我妻拜副镇为义兄,将来也好有个照应,有副镇威名那些小妾也便不敢欺负她了。”
这和郑芝龙以子为徒是一样的道理,无非增进同盟关系而已,郑芝龙一口应允下来,又道:“项文之妻便是我妹,我妹之事郑某无有不鼎力相助的道理。只是项文与我妹新婚,不可分离,还请留在台湾,郑某早晚必来探望。”
这一套结盟的仪式便算全部定了。
两人都是心生荒谬古怪之感,之前两人还斗得你死我活,非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但是现在一转眼居然成了盟友。
又是割血为盟,又是遣子为徒,以妻为妹,把个同盟关系弄得牢不可破。
丁云毅的想法是要打破朝廷对自己的牵制,郑芝龙的想法是要保住郑家,两人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的。
这么一来,福建便形成了丁云毅和郑芝龙共同对付张肯堂的局面。只怕张肯堂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福建两大军事集团集团首领的共同敌人。
虎贲卫和郑家水师合在一处,力量何等可怕?除非把广东等地的全部军队调来,否则朝廷根本奈何他们不得。
丁云毅在猜出了崇祯的心思后,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对付的办法,成功的拉拢到了昔日的敌人郑芝龙。而郑芝龙为了自身利益,也再次和丁云毅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五年同盟时间里,两人将会一边互相依靠,一边彼此发展,等到同盟时间到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在同盟时间以内,一旦发生矛盾,同盟便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但五年同盟,起码给了双方一个束缚,更何况,现在两人还变成了名义上的亲戚。这个时代,师徒、亲戚的关系是相对可信的。
“你我结盟,千万不可让张肯堂发觉。”
郑芝龙交代了句,这也是丁云毅所想的。
朝远处看了看,那些福建官员早去得远了,郑芝龙上马笑道:“走了,张抚帅还为你准备了酒宴,不可不吃。”
说着大笑纵马而去。
丁云毅也是放声大笑:“副镇且稍等我,我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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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如何到现在才来?”
张肯堂春风满面。
酒宴早已设好,一众官员都已入座,就等着丁云毅和郑芝龙了。
找了一个借口,入了座,张肯堂照例说了一通话,这才开宴。主桌上,坐着的是福建巡抚张肯堂、布政使包鸿久、福建副将郑芝龙、参将丁云毅等人。泉州知府叶原先,因为是丁云毅的姐夫因此也被安排到了主桌。
张肯堂问了一些中原流寇情况,忍不住叹息道:“你我在福建尚算太平,不过前几年出了几个反贼,月余时间便为平息,可中原却乱成这个样子,这些流寇对朝廷的危害要远远胜过海盗那。”
这话一出,那些官员连声称是。
“流寇自进安徽,便如入无人之境,霍邱、颍州、凤阳接连被破,皇陵也遭损毁,此乃我朝廷奇耻大辱。虽然流寇凶悍,但这些地方兵备不整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可见这整顿地方武备何等重要。”张肯堂说到这,话锋一转:“福建眼下虽然没有流寇,但不可不防。本抚想来想去,想办一个操练,检验各部,诸位以为如何?”
他这话其实主要是问的丁云毅和郑芝龙,但两人却都沉默不语。
张肯堂一笑道:“我福建以水师为主,而福建水师又只有两支最有力量,一是郑副将的,一是丁参将的,我的意思是以郑副将的水师为主,以丁参将的水师为辅。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丁云毅和郑芝龙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对张肯堂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
朝廷让郑芝龙统管福建水师,但没有明说被皇上亲封的虎贲卫是否由其节制,张肯堂让以郑芝龙的水师为主,就是想要故意再次挑起两人矛盾。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之前的死对头就在来之前已经结盟了。
郑芝龙干咳了一声:“抚帅的话原是一定要去办的,但目前我的水师的确有些困难。最近海上的海盗似乎又有猖獗之态。因此舰船大多在巡视,恐怕一时无法集结。我的意思,还是到明年再说吧。”
张肯堂有些不悦。又把目光转向了丁云毅,丁云毅也说道:“我离开台湾久了,虎贲卫水师目前如何心里实在不清楚。我的意思也是明年再说。再者,这一转眼今年便也过了,想来抚帅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张肯堂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回答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当下默然无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见气氛有些尴尬,布政使包鸿久急忙道:“明年便明年,今日迎接丁参将,来,来,大家都干了这一杯。”
张肯堂肚子里骂了一声蠢货。勉强举起杯子干了一杯。对面的叶原先却是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也不知道在那打着什么心思。
张肯堂放下杯子:“丁参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有些话原本不该今天说的,不过你回台湾之后。这些事情也都该办起来了,本抚不得不说。”
“请抚帅示下。”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
张肯堂点了点头:“丁参将,听说你到台湾之后,便大力减免了当地税收,这收百姓之心,原是好的。但朝廷的税赋怎么办?总还是要纳的。今年福建要上缴的银子一分一两也不能少,朝廷又在边关用兵,又在中原剿寇,就指望着各地缴上来的这点银子呢。过去台湾为红夷窃据,原可不征,但现在台湾是我大明的了,丁参将节制台湾、澎湖要务,还上缴多少银子总是心里有数的。”
丁云毅心中大骂,自己辛苦收复台湾,一心减免百姓税收,希望他们能够安然度过灾年,但没有想到朝廷税收这一层上,现在张肯堂公然提出,又把朝廷的大帽子给搬了出来,怎么办?
丁云毅忽然站了起来:“抚帅,云毅斗胆,愿为台湾百姓请命!”
“请命?请的什么命那?”张肯堂慢悠悠地问道。
丁云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回抚帅,台湾自从红夷窃据之后,民不聊生,百姓孤苦无依,又是连年歉收,更让台湾雪上加霜。眼下台湾民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又哪里能够交得出税赋来?云毅恳请抚帅,免了他们银子!如此,百姓必然能够感念抚帅之恩,感念朝廷之恩。此云毅肺腑之言。”
张肯堂知道丁云毅说的全是真话。若没有丁云毅和郑芝龙之间的这一档子事,不消丁云毅说,自己拼着丢了乌纱也要免除税收,可是现在没有办法,福建的稳定比什么都要重要。
张肯堂一板脸:“丁云毅,我知道你在中原立了大功,深得圣上器重,可难道这样,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台湾困难?难道朝廷不比台湾困难?你不知道,那就我来告诉你!今年朝廷预计岁入一千二百八十万两,预计要支出一千二百一十万两!还起来还有节余是吗?能够节省下来七十万两银子。可你们不知道,朝廷今年还要补发欠下的边饷!你们知道历年来朝廷欠了多少边饷吗?”
众官鸦雀无声,张肯堂缓缓地道:“到现在,历年拖欠,朝廷仅边饷一项,就欠着六百八十一万九千零二十九两!朝廷节余下来的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到!一切取财的法子,朝廷都已经用尽了,但还有那么大的亏空,你们告诉我,如果连税收都要拖欠,朝廷该怎么办?”
“制定税收之时,本来就没有把台湾算进去。”等张肯堂宣泄完,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台湾刚交完应给红夷的银子,忽然又要给朝廷交银子,难道真的让他们卖儿卖女卖田地吗?说到征税,丁云毅又有话说。台湾和其他地方不同。”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反明,朝廷辽饷骤增三百万两,因此赋税亩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余万。次年复加三厘五毫。又次年,以兵工二部请,复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赋五百二十万。崇祯三年,在九厘外每亩又增加三厘,后又征‘助饷’、‘练饷’。但即使所有赋税累加起来,也不过百姓收入的二成,正常来说百姓是完全可以承受。可台湾呢?”
他朝众官看了眼:“台湾苦寒,大家不是不知道。老百姓种一年的田,老天爷不帮忙,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红夷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