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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白绢愤然丢在地上,可因为动作太大,一下牵动了伤口,整个人顿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董方策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扶住,却见他因为愤怒和疼痛,使得面庞急剧扭曲,甚是恐怖。
“督镇这是?”董方策有些慌道。
半响之后,李成栋缓过劲来,在他的搀扶下,在堂上坐下,他才恨声说道:“王彦是招过我投降,但给的条件是让我们去抚州挖三年的矿,我自然不能答应,所以让元胤去与他再谈谈条件,但现在王彦并没有答应我的条件,反而把元胤扣在营中,又射这样的书信入城,显然是想先坐实本镇将要反正的身份,让佟养甲与本镇火并,他正好渔翁得利。”
董方策震惊道:“还真是离间之计,我就说了,这么重要的书信,理应派心腹送来,怎么能随便射到城上了事。那现在如何是好?佟养甲是不是也收到信呢?”
“这样的信件肯定不止一封,明军之中,有城内叛投之人,对于各部防守的城墙比较清楚,佟养甲防守的城墙上,肯定也有书信射入,他是辽人,我是北人,对我本来就有防备,现在得到消息,估计已经派人查看元胤是否在城中了。”
董方策算是明白了,一旦李元胤不在城中的消息被坐实,那李成栋要反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虽然他投诚的条件还没谈好,但佟养甲却只会认为他已经决定叛乱,肯定会立刻镇压。
“督镇,恕我直言,现在恐怕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董方策肃声道:“眼下解释已经没用,而且漳州现在的情况,估计也守不了多久,我们不动手,结果不是被佟养甲杀掉,就是被郑氏那帮人卖掉,或者城破被杀。督镇可得为几千弟兄考虑,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挖矿总比砍头强。”
李成栋听了老部下的话语,他也知道他现在已经说不清楚,只是他心里有怨气,王彦居然使出如此阴招,“本镇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李成栋虽然这么说,但该咽的他还是得咽,此时挖不挖矿到是其次,关键是佟养甲在他府上肯定设有眼线,说不定马上就会杀过来,兴师问罪。
想到此处,李成栋觉得府邸不再安全,他一手捂着腹部,站起身来,便急道:“园虎,速带我去军营,再通知老弟兄们把士卒集合起来。”
清军凭城坚守,绿营兵住在营房内,八旗和军官则驱走百姓,居于民宅之中。
洪习山换上了兵卒的衣物,被带到一间民房内,是一个郑军千总的屋宅。
千总当值并不在屋内,他边等候,边盘算着如何联系故旧,他已经从郑军士卒口中得知了施福等郑军将领,早就被佟养甲软禁起来,也知道了金裕祚哗变的经过。
眼下城内的郑军虽多,可却只能说是群龙无首,他虽然进得城来,但以他的身份,却只与施福等高级将领相识,现在郑军之中的把总、千户,他却认识的却比较少,并不知根底,而且郑军中还有佟养甲的心腹,想要相约起事,还是要先救出施福等人。
“卑职拜见将军。”这时一名郑军千总,领着三名心腹把总进来。
洪习山见之,居然有些印象,好像名唤林壮猷,于心里一喜,让他们不必多礼,一同在四方桌前坐下,然后说道:“本将的来意,林千户与诸位想必应该清楚吧?”
林壮猷等人互看了一眼,说道:“我等能猜到一点,不过将军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清兵正在严查,杀了不少人,而且佟养甲将我们手下兵马互相调换,卑职手下一千多人,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却完全不知根底,根本无法发动。”
洪习山原以为只要取得一员千总的支持,他就有了一支至少几百人的队伍可以调动,却没有想到佟养甲还来了这么一手,搞起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一旁一名把总也叹道:“要说还是金千总太过冲动,他但凡来与弟兄们通个气,也不会被佟养甲剐了,千把兄弟也不会白死,现在清兵防备的紧,我们威望又不够,根本拉不起多少人来。”
“将军,现在城外的情况怎么呢?”另一人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洪习山听了几人的话语,看来想要把郑军发动起来,还是要先把施福等人救出来,而且他还必须坚定眼前几人的信心,于是他先回道:“城外的情况,现在是一片大好,闽江以西已经全部被王相公和国姓爷光复,张存仁窝在福州,也长久不了,年底之前肯定被赶出福建。”
“如此说来,莆田也被光复了。”林壮猷眼前一亮,他是莆田人,家眷也都在故乡,现在等于他家人已经落在明军手里。
听说王相公早有明令,但凡所攻城池,逾期不降者,清官斩首,家眷并诛,他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半响后,他忽然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愤道:“娘的替满清卖命,就没讨到好!王相公几次投书城中劝降,那佟养甲是条辽狗不降也罢,他李成栋也不听,他们两是王相公的对手么?”
几名把总脸上也都各带颜色,洪习山见此,遂即说道:“你们也不用着急,王相公这次使了计策,佟、李两贼必然内讧,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你们知道施将军关在何处么?有多少兵马看守?能不能够乘乱救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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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81章 乱起()
漳州城内,一条街道上,李成栋被百余亲兵护为着,神色匆匆的快速奔走,他的府邸已经不在安全,需要尽快前往西城的李部军营,得到手下的护卫,才能有和佟养甲一搏的本钱。
他原本想着先和王彦谈妥条件,然后再与心腹商议,卖了佟养甲,没想到他自己却先被王彦卖了,使他不得不提前兵变,不过他根本没有准备,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
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已经脱离了李成栋的掌控,他现在已经成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命运如何,以是未知之数。
众人迈步疾走,前面的士卒边走边警惕的四下张望,李成栋骑马,被一群亲兵包围在中间,他现在有伤在身,逞不得强,还是怕死一点,比较保险。
一行人,从府邸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西城,再过片刻就能到西城的李部军营,这让李成栋微微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嗖嗖~”声忽然传来,街道两旁的屋上,一片箭雨顿时泼下,李成栋的亲卫来不及反应,就被射死近十人,街道房屋的缝隙之间,大队蓝甲随之涌了出来。
“逆贼,安敢背叛圣朝?”佟养甲披挂齐全,打马出来,蓝甲兵立刻分开一条道来,他用马鞭指着李成栋,破口大骂道:“大清为尔抬旗,哪一点对不起你?”
军队哗变,本来就是让主帅恼火动怒的事了,可让佟养甲接受不了的是,这次要背叛他的却是漳州城二把手李成栋。
虽然佟养甲还没有真真信任过李成栋,但他们毕竟都是八旗,在此种情况下理应团结!而且之前的战斗中,两人也算通力合作,不仅挡住了明军的进攻,还平定了郑军的叛乱,这也让佟养甲一步步的开始慢慢撤掉心防,准备接纳李成栋,认可他成为汉八旗的一员,可就在他将要信任他时,李成栋却要叛变了。
这让佟养甲生出了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他在王彦放回李元胤时,确实起了疑心,并安插了探子,但李成栋之后的举动却打消了他的疑虑,基本认可了他,要说郑军叛变,绿营叛变也就罢了,可李成栋身为八旗,大清平日待他也不薄,竟然也忽然叛变,还想取他人头,作为晋升之阶,就太伤佟养甲的心了。
李成栋见被佟养甲围住,脸上顿时布满了寒霜,他身边只有不到百人,而佟养甲足足带来四五百蓝甲兵,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董方策已经先一步去纠集兵马,他必须拖延一下时间,不然铁定壮志未酬身先死。
“佟抚台,漳州已经守不住,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本镇建议你与我一起投降,或许还能保命。”
佟养甲把话听在耳里,却是一阵气急,李成栋叛变也罢,居然还要拉他下水,到时候你们说不定还能得到宽大,可我是辽东佟氏,是从酋首恶,王彦安能容得下他。
历史上,李成栋迫使佟养甲投降,但没过多久,就被李元胤接机斩杀。
这时佟养甲不禁冷笑,“好你个李成栋,你居然还敢劝降本抚,我辽东佟氏,乃从龙元勋,皇亲国戚,岂能背叛圣朝!今日看本抚擒下你这叛贼,必定亲自操刀剐之,给我杀!”
语毕,佟养甲一挥马鞭,蓝甲兵得令,立刻操刀拥上,李成栋见此脸色一沉,“不要惊慌,明军马上就会进城,反他娘的,给我杀。”
外围亲兵与蓝甲抽刀互砍,内圈一名亲兵,立刻拿出一道响箭,单手举起,只见“咻”的一下窜上天空,顿时就在天空炸开。
这是李部兵马内部的信号,代表着主帅有危险,看见信号,各部人马都要前来救援,城内在响箭升上天空之后,顿时哗然起来。
城内一间大宅子里,软禁着施福等近三十名郑军将领,他们被限制在院落里,对于外界情况知之甚少。
佟养甲为了防备郑军叛变,可谓绞尽脑汁,千总以上的将领,长期软禁,千总以下,除了换兵统领之外,每三天一轮换,放出一批去接管兵马,统兵的则关上三天,然后再换。
金祚裕兵变之后,当天大部分就被换了进来,施福等人也通过换进来的军官,多少知道了一点外面的情况。
这让他忧心忡忡,城外是旧日同袍,城内是乡亲父老,如果让佟养甲、李成栋这样守下去,漳州最后只能玉石俱焚,他麾下儿郎也会被消耗干净。
施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思索着脱身之策,但他知道佟养甲十分狡诈,他已经伪装的极好,表示愿意为清廷效命,但佟养甲就是不为所动,只是把他当做一头猪一样圈养着,绝不放他出去。
施福看了看院子四周,青石砌成的院墙将他们包围,门口数十员蓝甲兵站岗监视,此外还有一队队绿营兵,在院外巡视,当真做得滴水不漏,实在难以逃脱,令施福十分沮丧。
可就在这时,随着李部的响箭升上天空,院子外的一条巷子里,一队两百多人的郑军,却忽然走了出来,操着战刀直奔院落而来。
“站住!没有抚台的手命,谁也不准靠近!”
门口一员蓝甲兵,看见一行人远远而来,上前呵斥道。为首的郑军将领正是洪习山,他却不回话,疾步迎上,那蓝甲见此,暗道不好,连忙后退,门口的蓝甲兵发现情况不对,纷纷拿起刀枪,洪习山顿时拔刀在手,厉喝一声:“反他娘的,杀光清狗!”
两百郑军顿时一涌上前,呐喊着杀向门前,顿时与门口蓝甲兵杀做一团。
院落内的施福等人看到一群郑军杀到门外,顿时大惊,身边一员郑军将领见此不禁破口大骂,“这群撮鸟,脑子全是一根筋,就不能先给老子通口气么,老子虽然被夺了兵权,可我那千把弟兄只要招呼一声,怎么也能拉出一半来,金祚裕怎么死的,真是不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