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徐达再度拱手,声音却远不像先前一样坚定。在他看来,张明鉴固然该死,但其他被俘虏的敌军将领,却只能算做胁从。如果能不杀掉的话,还是留着一条性命为好。毕竟这些人都是扬州路一些堡寨主的子侄,杀了他们,无益于第三军今后安定地方。此外,这些人好歹也是汉家儿郎,武艺又相当不错。与其杀掉,不如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在军前戴罪立功。
“那个曾经替张明鉴当说客的范书童,应该没跟着张明鉴一道杀人放火吧!”逯鲁曾此刻,想得却更多的是跟刘福通之间的关系。也朝朱八十一拱了下手,低声提醒。
“但是他也没做任何劝阻!”朱八十一回头看他一眼,低声否决。“他参与没参与,现在说还太早。要审问过了当天几个主要参与者,才能知道。至于汴梁那边的反应,你也没必要多想。刘帅如果一味地护短,连二十几万条性命的血债都视而不见的话,今后能成什么大事?朱某再给他搅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话虽这么说,可眼下,能不分开,还是别分开的好!”逯鲁曾知道朱八十一说得有道理,但是从稳妥角度,还是继续低声劝谏,“第一,刘福通先前没替张明鉴撑腰,已经明显是在向咱们示好。第二,都督曾经借助过明教势力,如果刚刚有了自己的地盘,就忙着跟明教划清界限,传扬出去,对都督的名声也会有很大损害。第三,与刘帅交恶,只会便宜了蒙元朝廷。以上孰利孰弊,请大总管三思!”
“的确,属下也请大总管三思!”参军陈基也跟上前,低声劝阻。
“请大总管三思!”参军罗本同样认为杀了范书童有损大局,走上前拱手。
“公开审问他,并不一定要置之于死地!也不是要当众羞辱他们!”朱八十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大伙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主犯和从犯,处罚肯定不一样。至于他们这些人到底有罪没罪,你,我等人都说的不算,那些受害者才说得算。如果扬州城的父老乡亲都认为某个人没罪的话,朱某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汗毛。可如果扬州父老都认为他百死莫赎,即便有神仙老子给他做后台,朱某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237章 审判(中)()
“扬州父老?大人是说,要很多父老来旁听么?”包括最见多识广的逯鲁曾在内,周围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自古以来,审问犯人并给他定罪,都是衙门里各级官员的事情,老百姓最多只有旁观的份,哪有资格置喙?怎么凡事儿到了朱大总管嘴里,总能翻出些新鲜花样来?
“不是旁听,是他们来参与断案。”朱八十一看了大伙一眼,郑重补充。“回去后从难民中,找十三名六十岁往上,德高望重的,让他们组成陪审团!咱们只管定下刑罚等级,至于有罪没罪,由他们十三个来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嗯?”众人愈发困惑,真的有些怀疑自家大总管是不是昨天被雨淋坏了,怎么满嘴都是新鲜词。陪审团,少数服从多数,把个衙门弄得跟菜市场般,说不定还能讨价还价一番。这案子还怎么审?以后官府的威仪何在?朝廷的威仪也必将荡然无存。
“咱们总得有些跟蒙元朝廷不一样的地方。”看出了大伙眼里的困惑,朱八十一拉住坐骑,望着大战后的旷野,耐心的解释,“死那么多人,在废墟上重建一个国家,总不能还跟蒙元那边一样,当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百姓只有低头听吆喝的份儿?否则,他们何必非要支持咱们?再说了,眼下咱们刚刚在这一带驱逐了蒙元官府,无论做什么都是另起炉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新办法。大不了最后再改回原来的。好不好,却总得试试才知道。”
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以前一直憋着,没有说出来。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否合适,也不知道朱大鹏灵魂里那些所谓后世的东西,能否适合于这个时代。但最近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却越来越坚定的认为,那些想法必须拿出来试一试。哪怕是失败,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只是将蒙元的旗帜换成了淮安军的旗帜,其他基本上都照猫画虎。
这样建立起来的,不是他想要的国家。这样小心翼翼地做事情,所面临的麻烦,丝毫不比放手去做小。并且眼下凭着他自己在淮安军中的威望,无论怎么做,阻力都不会太大。而一旦大伙都形成了遵循旧规的习惯,再想做些改变,那可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果然,在听出他话语里的坚定味道之后,众人立刻不困惑了。相反,还有人从中领悟出很多原本没有的意思来,“妙,总管此举甚妙。如果官府都这样审案的话,以后再出了冤案,就不是官府的事情的。那些参与审案的宿老,才是罪魁祸首。”
“嗯,都督此举,甚合古意。古人便有问政于民的典故,都督此举,更是推陈出新。”
“嗯,此举之后,扬州百姓,必将对都督归心。以一次审判换六十万百姓之心,都督所谋之远,卑职望尘莫及!”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朱八十一被气得哭笑不得。通过审判张明鉴等人,收拢民心。这个打算他肯定是有一点儿的。但也没像底下幕僚们说得那样绝对。并且他刚才压根儿没意识到效仿什么古圣先贤。至于把错误都推给陪审团成员,官府永远做好人,那更是想都没想。
“可地方上的宿老,未必都能做到公正!”逯鲁曾年龄大,行事也最谨慎。皱了皱眉头,低声提醒。
“十三个人,不可能个个都狼心狗肺!当着那么多旁观者的面儿,装他们也得装出些人样来!”朱八十一想了想,耐心地解释。
“一旦有人收受贿赂。。。。。。。。?”
“每次都换不同的人,直到审案之前一天才决定让谁来参与!”
“一旦罪犯和某宿老之间联络有亲或者有仇。。。。。。?”
“近亲回避。原告被告都有权要求换人。不过这次不行,张明鉴等人跟全扬州的人都有仇,他们无权要求任何人回避。”
凭着朱大鹏遗留下来的记忆碎片,朱八十一不停地解决大伙提出来的疑问。方法也许行不通,但试试总归没坏处。他现在属于白纸上画画阶段,无论怎么画,画得美与丑,都是第一笔,以后还有足够的修改和弥补的空间。
任何新生事物的出现,肯定都是稚嫩的,并且总能找到许多漏洞。因此在回扬州的路上,朱八十一几乎每天都在回答不同的疑问,进而自己也努力将这些漏洞弥补完整。有时候被问得烦不胜烦,甚至筋疲力尽,打算放弃。但一想到这些都来自朱大鹏的记忆,便又咬着牙坚持了下去。因为朱大鹏记忆里的东西,至今为止,都给他,给淮安军带来了极大的助力。朱大鹏记忆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经过了时间和实践验证了的东西。不大可能将他朝阴沟里带。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当朱八十一带着大队兵马返回扬州的时候,已经是至正十二年腊月初八。因为小明王韩山童迟迟没能找到,北方红巾便一直没有立国,所以各地依旧采用的是大元朝的年号。这种做法让很多人都觉得别扭,因此大伙都不急着提公审张明鉴的茬,反而纷纷凑到临时搭建起来的帅帐内,明里暗里示意朱八十一,趁着腊月还没结束,新的一年没有开始,赶紧考虑一下新的一年的年号问题。
“这个,还是等等刘元帅那边吧!”朱八十一本人,对此倒持无所谓态度。在打下淮安后不久,他就通过城里的景教徒,确定了眼下为公元1352年,与朱大鹏记忆里的那个世界,有将近七百年的间隔。至于叫“至正”十二年,还是“治平”二年,其实不过是个记录方式问题,并没什么太大差别。自己勉强再弄出一个来,只会乱上加乱。(注1)
“刘帅那边又派了一波信使来,希望都督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范书童的一马。”听出朱八十一并不想跟刘福通彻底决裂,老长史逯鲁曾犹豫了一下,再次劝谏。“他就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杀了他没任何意义。留着他,反倒多少能派上些用场。”
“杀不杀他,要看审判结果。”朱八十一在此事的反应上非常执拗,毫不犹豫地回应,“刑罚的等级你们商量出来结果了么?商量出来后,就落到纸上。以后都按着这个量刑。直到下一次觉得需要大改之前,都以此为标准。”
“禄某幸不辱命!”逯鲁曾立刻挺直身体,轻轻拱手。比起给范书童说情来,显然,后一件事情意义更大。拟定不同罪行的量刑标准,并为以后审案作为参照。这就是等同于替整个淮安军管辖区域,拟定一份刑律了。放在过去,那就是开国宰相的工作。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怠慢。
“具体怎么定的,拿来我看!”朱八十一诧异地看了老进士一眼,很不理解后者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振奋。
“都督请稍待!”逯鲁曾立刻以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动作跑出去,须臾之后,又捧着厚厚的一摞纸返回到帅帐中,双手将自己的心血呈递给朱八十一,“都督请过目,一共拟了剐、裂、斩、绞、鸩五类极刑,刖、宫、杖、流、监等九类大刑,还有其他二十一类小刑,六类。。。。。。”
“何必弄得这么复杂?”没等逯鲁曾说完,朱八十一迟疑着打断。在朱大鹏的记忆碎片里,好像后世对犯罪者的惩罚,只有死刑和监禁、监督劳动三种。甚至好些国家连死刑都放弃了。他虽然不会心软到让杀人者免死,但一个死刑就弄出五种花样来,也实在太多了些。
然而这回,逯鲁曾却不打算再让步了,吹胡子瞪眼,气哼哼地回应,“不如此,怎么能威慑那些作奸犯科之徒。况且杀一人和杀十人量刑怎么能一样?拦路抢劫杀人,和当街斗殴致人于死地,怎么能一样。聚众谋反,与。。。。。。”
“那你还准备将谋反者株连九族么?”朱八十一实在弄不懂对方的想法,再度迟疑着打断。
“那是自然,古来各朝各代,都是如此。即便逢天下大赦,谋反者及其家人,也不在大赦之列!”逯鲁曾郑重地点点头,大声回应。
“乱世当用重典!”轻易不肯说话的参军陈基,也凑上前,大声给逯鲁曾帮腔。“主公心怀慈悲,却不能在此刻心软。若是觉得此法过于严苛,当天下大治之后,再另外制定一部便是。但眼下,要么不制定律法。要制定,就必须严刑峻法,震慑天下作奸犯科之徒!”
“昔日诸葛丞相治蜀科,曾经有云,水性柔,但天下每年死于水者不知凡几。而火性烈,鲜有人赴火自焚而死。。。。”另外一个参军罗本,也走上前,引经据典。
“那也不必严苛到如此地步!”朱八十一摆了摆手,低声打断,“杀就杀了,何必杀出这么多花样来?另外,宫刑和刖刑算什么,诸位还嫌天下的残疾之人少么?那还不如直接斩了他!免得他日夜怨恨!”
“唔?”对朱八十一最后一句话,众人倒是大部分赞同。宫刑和刖刑这种直接令人致残的惩罚,的确会让被惩罚者怨恨一辈子。但是直接把这两种刑罚改成绞刑的话,却有明显太过了。毕竟有些罪责,还没有到要犯人非死不可的地步。
正迟疑间,又听朱八十一以商量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