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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匈奴士兵冲入人群,把受伤的男丁拖出来,抬起脚踩在后背上,抡起刀一劈,几颗头颅滚瓜落地,那血“噗”地喷得遍地开花。
百姓们都吓得失声尖呼,有的哭,有的捂眼,有的竟自晕厥。
“勇士们,你说这些汉人该怎么处理?”于夫罗扬起马鞭,挥向那群哆嗦成一团的百姓。
旁边一个百夫长说:“杀。”
于夫罗一皮鞭劈在他头上:“杀什么?没看到里面有年轻女子和壮年吗?部落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婢女和奴仆。”
百夫长战战兢兢地说:“左贤王说的是,左贤王说的是。”
在匈奴官制里,左贤王又叫左屠耆王,常以太子担任此职,而于夫罗的父亲正是上一任的匈奴单于。
前年匈奴内乱,其父被杀,于夫罗的领地和草场被占,于是便带着部众来到洛阳,请求大汉发兵帮他夺回王位。
本来这件事是铁板钉钉的事,然人算不如天算,大汉朝廷也发生内乱,自己家的火都没灭,那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事。
于是于夫罗及其部众便留在洛阳,在董卓帐下听用,这次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他趁乱脱离西凉军,沿着长安、河内一路劫掠。
于夫罗用力揉了揉马鞭,蓦地眼睛一亮,踏步走向那群百姓,森然道:“问你们一句话,若答对了,你们就跟我走,若答错了……”
他扬起马鞭,狠狠地劈下,嘴角一吊,“听清楚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揣着恐惧的抽泣之声。
于夫罗冷冰冰地说:“谁会制冶?谁会打铁?”
没人回答,却只是悲悲戚戚的落泪声,仿佛被死死压着的一波浪头。
于夫罗冷笑:“没有么?那我便挨个杀!”
“呸,该死的番狗,”一个中年壮汉站起身来,指着于夫罗破口大骂:“想让我们打造弯刀屠杀我大汉之民?造出来的攻城器械攻打我汉家城池?制冶出来的铁……”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离他最近匈奴士兵一挥弯刀,但见寒光乍现,中年壮汉瞬间人首分离,人头骨碌碌滚到百姓们的脚下。
霎时哭声更大了,那哭声里有对良心的拷问,有对性命的担忧,有对敌人的愤恨,一颗颗头颅垂下去,看见的却是别人的头颅,染血的头颅。
“只要是工匠的,都往后退一步”于夫罗啪啪地甩着马鞭。
细小的骚动,伴着声气下咽的哭泣,有人把头低低摁下,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又一个,又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退后,每一张向后退却的脸都藏在阴影里,仿佛那种退却让他们不敢见天日。
他们不想去北疆被匈奴人奴役,可如果不去,恐怕今日难逃一死,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原先挤满人的地方走掉大半,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相互依偎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匈奴人。
第97章 狭路相逢()
于夫罗满意地点点头,他扬起手,张狂地呼喝道,“来啊,把女的抓起来,其余的,老少不留。”
随着于夫罗一声令下,周围的匈奴士兵呼啦啦一拥而上,开始争夺属于他们的战利品来。
“放开!”人群中,女僮一巴掌甩在匈奴士兵的脸上,正死命地护住她身后的女子:“别碰我们!”
“哟呵,小姑娘狠着呢!”被扇了耳光的匈奴士兵操着蹩脚的汉语,涎脸一笑,吐了一口唾沫,搓着手便扭住了少女的胳膊。
女僮又是打又是踢又是喊又是骂,到底是女孩儿力气弱,被壮硕如牛的匈奴人狠拽进怀里,还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惹得围着看热闹的一众匈奴士兵哄然大笑,淫笑着吹口哨弹手指。
女僮哪受过这般屈辱,双眸已含了悲酸的泪。
那匈奴人得意忘形,竟一把扯下少女的外衣,周围的匈奴士兵都像充了血,亢奋得拍巴掌拍屁股,纷纷怂恿道:“扒光她,扒光她!”
那匈奴士兵果真叉开两手,女僮忽地转过身,在他手背上用力咬了一口,牙齿死了命地抠进肉里,直疼得他撒手不迭。
“该死的女人”那匈奴士兵暴怒,“老子今日不扒光你,我枉生人间!”
女僮也像被愤怒的力量激奋了,一头撞了过去,双手一拉,竟拔出了那匈奴士兵的弯刀。
周围一派惊呼,那匈奴士兵惊得往后一退,其余匈奴士兵都下意识地抽出了刀,仿佛一壁壁阴影般围了上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女僮费力地拖起刀,刀很沉,压得手肘往下坠。
她无助地四处张望,在这充斥着血腥味儿的荒野上,除了这群如狼似虎的匈奴人,便是凄惶自保的平民。
她找不到汉家的军队,看不到汉军的旌旗,泱泱大汉,难道没有一人能拯救百姓于水火?
她绝望地在心底呼喊,刀真的很沉,她用尽力气举起来,想要和他们拼一拼,可她只有一个人,他们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仿佛遮蔽生命的死亡钳子,掐住了她最后的抗争努力。
她却慢慢转过了身,她对哭成泪人的女子说:“夫人,奴婢不能侍奉你了。”
她仰起脸,两行冰冷的泪水攫着她清丽而苍白的脸,她咬着牙狠狠地将自己撞向那把锋利的钢刀。
钢刀飞落下去,红得仿佛火焰般的血燃烧起来,她直直地向后倒去,她用那把夺来的腰刀斩断了自己的脖子。
“不要!”女子失魂落魄地爬过去,她拍着姐女僮的胸口,又摇了摇她的手臂,却像是在摇一截枯萎的木头,唤不起一丝生气。
女僮只是偏着头,被血染满的眼睛里有最后的一点光在跳跃,那仿佛是一句再也说不出口的知心话,渐渐地湮灭在死寂中。
于夫罗抓起哭泣的女子,轻佻地托起她的下巴:“本王在大汉见过的女子当中,最属你惊为天人。”
女子抽泣着,她的手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那东西冰冷刺骨,正是女僮自刎的弯刀。
于夫罗把女子的动作看在眼里,他笑着摇头,一把将女子抗在肩上,招呼着部众道:“勇士们,回家。”
余下的匈奴士兵纷纷大笑,而后将其余下的人赶进一辆辆囚车,那囚车内全是妇女儿童,车身四周的木栏,挂满了血淋淋的人头。
女子被扔进一辆单独的囚车,天地间响起一声尖锐的口哨,囚车的车轮开始滚滚而动,载着她向北方而去。
“父亲……”女子看着周围渐行渐远的国土,心里冒出前所未有的绝望。
在距离于夫罗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岗上,一支骑兵静默排列在山的背阴面,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
“将军,将军!”一名哨骑滚落马鞍,三步并着两步奔上前来,精疲力尽的战马喷着口沫被人拽到一边。
哨骑来到一员汉将面前,抱拳道:“启禀成将军,前方发现西凉军。”
“西凉军?”成廉剑眉一挑,声音略显清冷:“温侯不是说有匈奴人吗?怎么会是西凉军。
吕布命他率领骑兵在黄河北岸游走,以防有乱兵入境,抄掠河东,他还特别提醒,说是有匈奴人趁乱烧杀,责令成廉务必将这伙匈奴人全歼。
“听说于夫罗在董卓帐下为官,这伙人是不是披着西凉军铠甲的匈奴人?”副将急忙提出建议。
成廉一晃刀身:“不管是西凉军还是匈奴人,照杀不误。”
他一提缰绳,率先策马而出:“出发。”
随着成廉一声令下,这支黑甲骑兵纷纷拔出战刀,从山的背面冲上山岗,在他们目不能及的地方,有一支骑兵缓缓而行,骑兵身后,是一辆辆滴着血水的囚车。
“来了!”副将眼神一凛,指着从地平线上冒出的黑影,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人数大概在一千人左右。
“杀!”成廉从不说废话,立即下达进攻的命令。
黑甲骑兵默契地扬起战刀,然后驰骋而出,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四野生寒,天地变色。
于夫罗感受到大地在颤抖,他急忙回望,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条流动的黑线,有沉闷的雷声从天尽头滚滚而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黑色的线条变成黑色的浪潮,在层层叠叠的浪潮中,一面旌旗迎风猎猎,其上写着一个遒劲的大字——汉。
“是汉军……”于夫罗拔出弯刀,额头上青筋暴起:“列阵,列阵!”
惊慌失措的匈奴士兵急忙调转马头,胡乱地排成阵形,于夫罗弯刀一指,匈奴骑兵发出一连串的呼哨,迎面杀向汉军启禀。
黑色的浪潮越来越近,乌黑的铠甲在驰骋中铿锵作响,头盔上的白羽簌簌抖动。
“冲锋之势!”成廉一晃战刀,率先杀入匈奴战阵,寒芒乍现,人头滚滚,鲜血四溅。
“有进无退!”黑甲洪流像一把尖刀,从匈奴阵形的左肋突进去。
刹那间,闪着无数寒芒的刀枪刺破了晚霞的黄昏。
第98章 巡防黄河()
风头如刀,呼啸而起,只见一股急速翻腾的云浪,仿佛是一条灰色长龙从苍穹滚滚而来,顷刻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苍穹之下,两支军队在原野上狭路相逢,匈奴人没料到会有汉军从背后杀来,仓促应战。
汉军骑兵的阵形是三角锥形,这种三三三相互配合的骑兵阵法源于秦,威震天下的秦骑兵便是三骑一列,前后左右紧密配合,一队落马,另一队立即补上缺口。
那锋利的三角顶是汉军突入对方阵营的尖兵,由成廉一马当先,仿佛狼嘴里崩出的狼牙,能撕碎任何敌人的咽喉。
汉军从侧翼突入了匈奴阵营,三角阵一般不从正面进攻,往往是从左右两边撕开敌人,而匈奴骑兵最薄弱的地方也恰恰在侧翼。
“轰!”两支骑兵重重地撞在一起,立即有骑士被强大的冲击力震飞落地,顷刻间便被密集的马蹄踩得血肉模糊
冲入匈奴军阵,汉军骑兵忽然分成了两个三角形,从其中一个三角阵里飞出一骑,像是从汪洋里溅出的一滴水波。
成廉把身子压在马背上,战刀压着手臂,刀头擦着匈奴士兵的头颅扫过。
随着一阵刺耳的铠甲碎裂声、骨骼折断声,过路处,一排又一排的匈奴士兵倒了下去。
可成廉还在向前冲,甚至已将并州铁骑抛得很远。
他要单枪匹马杀入中军?
眨眼间的功夫,成廉已杀到中军狼纛前,数十支箭镞从耳际飞过,荆棘丛似的弯刀封住了去势。
他一拉战马,战马一声嘶鸣,俄而仿佛被飞天之力拉扯住,腾空而起,持刀便是一击平挥,寒光乍现,鲜血飞溅,几个匈奴士兵握着弃整整的断腕,发出杀猪般的号角。
片刻,“咔咔咔”的金属爆裂声此起彼伏,无数匈奴士兵被连甲带身劈成两块,一线血从人群里喷薄而出。
头顶上是模糊如闪电的一道影子,成廉跃马飞过了中军战阵,飞驰的马蹄甩开了身后追击的匈奴士兵,他举起了长刀。
匈奴狼纛向后微微一退,似乎不敢相信有人竟敢冒险杀入主将旗下。
成廉猛地大喝一声,那烈烈如暴雷的吼声惊得护卫中军主将的匈奴士兵心胆俱裂,腿肚子发颤,手中的刀怎么也举不起来。
战马人立而起,明亮的铠甲逼暗了中军